====================================================================== 《〖魔道祖师同人〗都什么破事(晓薛)》作者:pinkymilk 文案: 注意:本文主角前期伪穿书,后期会穿回现实,跟道长会有现代版剧情。 【寻哥就是洋洋】 义城四人组肯定是要重逢的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前世今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晓星尘、夏寻(薛洋) ┃ 配角:金光瑶、阿箐、宋岚 ┃ 其它:晓薛 ====================================================================== 文章类型:衍生-纯爱-架空历史-动漫 作品风格:正剧 所属系列: 文章进度:已完成 文章字数:136361字 第1章 保命要紧 时间是凌晨三点多,夏寻的眼睛已经有点睁不开,他关上笔记本电脑,准备暂时结束跟贴吧里那群嚣张无比的薛洋粉的撕逼混战。 对的,他是个24K纯金的薛洋一生黑,他粉双道长,微博上更新着数篇双道长同人文,并且在圈子里小有名气,微博下面一圈留言都是太太产得粮真好吃,薛洋去死去死的同人小粉红腐男写手,当然妹子们并不知道他是男的。洗漱完了,躺到床上,夏寻心里其实仍旧惦记着那个撕逼帖子,拿手机端一刷,哎哎,已经被吧主清理了,心里觉得有点悻悻的,薛洋的粉他绝对见一个骂一个,见两个喷一双,喷得他妈都不认识他,现在的小朋友这三观也是没谁了,什么奇葩能萌得上薛洋这种人渣。 他放下手机,闭上眼睛,片刻之后就睡着了,因为那天睡得太晚,而且最近一直在想着薛洋的事情,所以后来做起梦,居然也梦到了他。 醒来的时候,夏寻的第一反应是,为什么身上这么痛,痛得全身像是散架了……而且我怎么动不了了。 他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青色的天空,而不是他家的天花板。浑身动弹不得,呼吸也有点困难,嗓子里似乎被什么堵住了,又痒又疼,忍不住咳嗽一声,有东西喷了出来,他竭力抬手抹了一把,一团黑黑红红的血块,夏寻想我明明在自己床上躺着,怎么躺到这里来了,难道梦游出来,差点摔死。 这个时候他忽然注意到他左手上面套着一只黑色的手套,他的心顿时咯噔一下,不会这么倒霉吧,一定是他小说看太多,脑补过度,这完全不可能么,穿书什么的就是个商业文的套路呀,我自己都写过好几篇来的……可他还是忍不住摘了手套,再然后当他看到那个带着陈旧伤疤,只有四个指头的左手时,觉得自己彻底悲剧了。 “我特么倒了八辈子的血霉呀,好歹让我穿成宋岚啊,我还能跟晓星尘再续前缘,我一薛洋黑穿成薛洋,老天你是玩我呢玩我呢还是玩我……”然后他绝望地闭上眼睛,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他模模糊糊地知道自己已经被人背在了背上,这个人还能是谁啊……晓星尘呗……他在脑袋里埋怨自己当时怎么就晕过去了,好歹想想怎么推剧情啊……这穿成了薛洋,难道还跟原著一样,任由悲剧发生,当然不能,并且叫自己去干垃圾做的事情,打死也办不到啊,但是怎样才能阻止悲剧呢,以他万年薛洋黑的想法来看,第一个办法就是赶紧弄死薛洋。 “可是我现在是薛洋啊,总不能叫我自裁吧,我这穿越了,说不定还能穿回去呢,我不想死啊。” 夏寻趴在晓星尘背上,脑袋里昏昏沉沉的,一时想到墨香大大似乎还有篇文叫《渣反》来的,全名叫什么来着,他好像看过一点,似乎就是一本人渣自救指南,为什么当时没买V看完呢……这个套路大大必然已经写好了,直接拿来用就行了,现在还要我自己想,如果我穿成宋岚多好啊,我都写了n篇花式虐狗的双道长甜文了啊,随便拿一篇来用用都HE啊。穿成薛洋什么意思,逼我写薛晓薛么……我做不到啊。 还没等他脑内理出头绪,道长却似乎已经找到了安置他的场所,夏寻心想,到义庄了吧,其实我挺怕鬼的,今天没法睡觉了,算了算了,好好思考怎么把自己洗白吧。保命要紧。 第2章 洗白自己的第一步 等晓星尘和阿菁都睡着了,夏寻脑内开始飞转,他在心里暗暗给自己列了几条任务: 一、不能欺骗晓星尘,但是又不能直接告诉他我不是薛洋,以晓星尘那时候对薛洋的厌恶,还没等自己把话说完估计道长就把他削了。 二、解开晓星尘和宋岚的误会,帮他俩和好如初。 三、洗白薛洋以便在这个世界里保住自己的小命,否则晓星尘和宋岚和好了,自己肯定被他俩联手灭了。 然他又想,不能骗晓星尘并不等于一开始就要给晓星尘解释自己其实不是薛洋又确实是薛洋这件复杂的事情,所幸道长目不能视,倒也给了夏寻时间来拯救人渣,但按照原著,阿菁终归会遇到宋岚,并且她肯定会带宋岚来找晓星尘,而只要自己留在晓星尘身边,那么宋岚见到自己,必然会发展成人渣薛洋狗带这种悲惨的结局。理清思路之后夏寻觉得洗白自己的突破点还是在阿菁姑娘身上,看来首先要对阿菁客气点,让阿菁对自己留个好印象,可能讨好晓星尘还在其次,讨好阿菁姑奶奶才是头一等的大事,把阿菁嘴堵了,他才有时间慢慢改变晓星尘对他的看法,没准到时候宋岚找上门来,自己不得不给晓星尘和宋岚摊牌的时候阿菁姑奶奶还能救自己一回。 他一时思索着这些琐事觉得睡意袭来,眼睛都睁不开了,不多一会终于还是睡着了。 第二日,他睡意朦胧间,听到衣角悉悉索索的声音,知道有人在他身边,下意思地抬了下手臂,却听到有个声音说道:“不要动。” 他猛然清醒过来,看到晓星尘在替他包扎伤口。 从前,虽然也被微博上一堆堆晓星尘的同人图刷过屏,但他其实并没有很具体地想象过墨香笔下的清风明月到底是怎样的人,如今道长近在咫尺,他忍不住细细打量了他一回。 外貌方面反正自己也没亲妈写得好,所以就不赘述了,唯有他周身的气场,倒是自己可以品评两句。 大抵就是柔和中透着一股坚韧,真真如沐春风一般令人全身舒服。 夏寻不经暗暗叹息,如此好的一个人结局竟然这么悲惨,薛洋你果然心理变态到极点,你看见这白月光一样的人,你忒么怎就没半点恻隐之心,你的心被狗啃了。 “哦,好的,麻烦道长了,实在多谢道长救命之恩。”夏寻看到阿菁姑奶奶站在晓星尘身后,因为要装瞎所以面上并没什么表情,但深知她心里已经在给自己贴标签,所以赶紧表现的感恩戴德一点。 “也谢谢这位姑娘。”他赶紧讨好地朝阿菁友善地笑笑。 “不必,我又没想救你,都是道长可怜你。”阿菁睁着一双白瞳,皱了皱眉,撅了嘴巴不满地说。 夏寻心说要完,看来还是被讨厌了,赶紧先保证说:“等我伤好了,马上走,马上走。” “你伤得极重,还是先养好了再说吧。”晓星尘在他和阿菁说话间,并没有停下手上动作,替他上完药,包扎的十分漂亮,接着道:“好了,你最好不要动。” 夏寻赶紧不动了,但他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晓星尘:“道长不问我是谁?为什么受这么重的伤?” 其实他当然知道晓星尘的回答,只不过还是要问给阿菁听听,告诉阿菁,你看不是我不说自己是谁哦,是道长不想知道。 如他所料晓星尘照着剧本道:“你不说,我何必问?萍水相逢,垂手相助而已。待你伤愈,便各奔东西。换作是我,有许多事,也不希望别人问起。” 夏寻接着道:“道长不怕我是坏人?这世上也不是没有恩将仇报的人。”他觉得他得先给晓星尘做点心里建设,将来摊牌也好留有余地说,你看我有暗示过我是坏人。 晓星尘愣了愣,但转而笑道:“若是如此,那我的运气当真太差了,可我相信这世上终归还是好人多,何况以我之见,坏人通常不会承认自己是坏人。” 夏寻心说,道长你简直脸黑成碳了,唯心主义要不得,不是你觉得世上是这样的,世上就是你想得那样。 不过幸好是我这种三观正常的人穿越成了薛洋,你的人生还能被拯救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一同》那篇文作者君卡在怎么给宋岚和阿菁拉郎配上了- -,所以把这篇基调欢脱的先随手更新一下。 三次元实在事情太多,都没时间好好扣下文字,感谢小天使不弃。 第3章 洗白自己的第二步 按照剧本,此时晓星尘安排阿菁睡进棺材之后就独自出门夜猎去了。而夏寻摸到自己袖子里薛洋时刻带着的糖果,心里一动,回想了下剧情,朝隔壁喊道:"小妹妹,你睡着了没有。" 阿菁听到喊声,钻出头:“干嘛?” 夏寻道:“哥哥有好东西给你。”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夏寻的内心是比较郁卒的,怎么都觉得自己有点猥琐,毕竟实际年龄已近而立,阿箐完全可以管他叫叔了,晓星尘也该管他叫哥,然而薛洋毕竟还是水嫩嫩的小鲜肉一枚,这个心境和说话的语气cos起来难度好大。 阿箐道:“不来。” 夏寻心说,萝莉这么难骗么,于是又把语气调整得更柔和一些道:“真的不来么,这个糖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 他觉得自己快变成诱拐萝莉的怪蜀黍了! 不过这次他看得很清楚,小姑娘显然咋了咋嘴,还咽了下口水。 夏寻见她还在迟疑赶紧补刀:“可惜你看不见,这个糖果的样子也很可爱,而且还是五颜六色的。” 果然,阿菁听了后面那句,从棺材里爬了出来,夏寻立刻把装糖的袋子整个递给她,阿箐摸索着袋子,挑了一颗放进嘴里,她从来没有吃过这种糖,觉得含着不过瘾,索性嘎嘣嘎嘣咬起来。 “好吃么?”夏寻看着她,忽然就觉得怪可怜的,特别后来还被薛洋残杀了,本来多好一姑娘。 不知是不是夏寻凝视她的目光以及送她糖吃的讨好举动,终于打动了阿菁,她连着吃完好几颗糖后,开口道:“你这人真怪,浑身是血,这么重的伤,身上还带着糖。” 夏寻心说,对啊,幸好薛洋有带糖的癖好,不然上帝也拯救不了人渣了,嘴上却说:“我小时候呀,特别喜欢吃糖,可是穷啊,吃不起,所以我就想,以后有钱了,身上一定要带着吃不完的糖。” “那你还有么?”阿菁问。 夏寻道:“没有了,这不一袋子全部给你了。” “那怎么叫吃不完的糖。”阿箐问他。 夏寻心说,忘记这个萝莉特别机智过人了,感觉自己要装不下去。他赶紧转移话题问:“你都吃了我的糖,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么?还有救我的那位道长,他这么晚了到哪里去了。” “我叫阿箐,道长么他好像是去打猎了。”阿箐故意说错“夜猎”仍旧不忘试探夏寻。 夏寻自然心知肚明,然他依旧跟着剧本走,只是稍作改动:“你说的是夜猎吧,他既然是道士,斩妖除魔自然认作己任。只是道长目不能视,要如何夜猎?” 阿箐道:“虽然道长眼盲,可他心又不盲,而且他很厉害的,那个剑舞得嗖嗖嗖的!” 她一时手舞足蹈,夏寻看得想笑。“少女,你够了,虽然我知道你是晓星尘铁粉,而且我也知道晓星尘很厉害,但是真得不用这么用力过度地吹捧道长!” “我说了我的名字,那你叫什么?”阿箐停下手上动作随口问他。 “夏寻啊,夏天的夏,寻找的寻。”他答道。 “奇怪的名字。”阿箐轻声地嘟囔了一句。 夏寻其实听见了,他想,我也知道我跟你们画风不同啊,可是我穿越了啊,妹妹。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刚好有几个脑洞,所以干脆更新这篇。 第4章 洗白自己的第三步 “你家道长做事也很不严谨嘛,我怎么说都是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他就不怕留下你一个小姑娘,我对你有所企图。”夏寻心想糖请你吃过了,还得恐吓一番才能事半功倍,于是换了副口气跟阿箐说话。 阿箐毕竟还是小孩子,听他这么一说,果然呆了呆,不吭声,半晌她忽然道:“你现在伤得那么重,站得站不起来,又能把我怎样?” 夏寻听完,哈哈一笑,觉得这小妮子果然有意思,处变不惊,及有前途。 随后他和阿箐继续东拉西扯,尽是听她说一些晓星尘的生活琐事,他俩正聊得欢,晓星尘却自外面风尘仆仆地回来了,道长听到他俩在嘀嘀咕咕说话,解了佩剑同浮尘放在一边,问道:“这么晚了还不睡觉?” 阿箐看到晓星尘已经回来了,赶紧吐了吐舌头道:“我马上就睡。”然后就钻回自己的棺材里去了。 夏寻回头望向晓星尘,明灭烛光间,他缓步走过来,对自己说:“你呢,伤得这样重,不好好休息不要紧么?” 道长走得近了,夏寻才看到他雪白衣衫下摆沾湿了一片,似乎还隐隐泛着些草绿色,想来是在丛林间追逐妖魔,弄上去的。见晓星尘问他话,他赶紧道:“道长救我回来前,我大概已经昏睡了很久,现在精神好得很。倒是道长你,日间忙着照料我,到了晚间,夜露寒凉还要出门办事,恐怕比我更需要休息。” 夏寻说话间,又将目光停留在晓星尘的衣服下摆,心里想着这样腌臜实在有辱道长清风明月的形象,是不是需要提醒下他,或者干脆……明天帮他把衣服洗了…… 晓星尘自然不会知道夏寻在思考要不要帮他洗衣服这个问题,他道:“说起来,确实有些累了。那我先睡了。” 夏寻只能道声好,放晓星尘去睡觉。 第二日一早,夏寻起床后,发现阿箐不在棺材里躺着,赶紧回想了下剧情,知道此刻小姑娘大概正拉着晓星尘在说话,他心下盘算,以昨天阿箐的表现,当不至于说自己坏话,不过他这个陌生人跟道长是同行这点,阿箐恐怕会跟晓星尘提起,这个是事实倒也无需避讳。 不过他还是很想偷听下小姑娘怎么评价自己的,所以打算从床上起来,哪知稍微一动,两条腿就剧烈的疼痛起来,只觉得比昨天遇到晓星尘之前躺在地上的时候还要痛几百倍,疼得他脑门上直冒冷汗,实在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声,草泥马的金光瑶,他心想,可以啊,薛洋这小子痛感这么高,可是老子痛感低啊,从出生到现在都没受过这么重得伤,像我这种去医院拔个乳牙都要打麻药的人还能好好在这个世界活着吗吗吗?大约是实在痛得比较厉害,夏寻嘴里不由自主地□□了几声。 然后就听到晓星尘地声音伴着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了过来,他问道:“怎么了,可是伤口疼得厉害。” 夏寻心想这就特么很尴尬了,我有叫得这么响么,隔那么远都能听到……但是他转念一想,眼盲之人听力通常都比寻常人要厉害些,所以只好老实说:“我的伤口好疼啊道长,昨天明明还没有这么痛,今天简直疼得我想死了算了。” 晓星尘却说:“疼就对了,我才想你怎么这么能忍痛,前两日都不吱声,我替你上得那药能生肌活血,到今日应该开始生效了,伤口生长迅速所以会很疼。”说完他伸手过来轻轻拍了拍夏寻,以示安慰,片刻又道:“我现在要出去买菜,你和阿箐好好待在这里。” 夏寻听他说要去买菜,忽然想到自己好久没吃饭了,肚子开始不争气地闹起来,脑袋里开始播放《舌尖上的□□》,什么麻辣香锅、金针肥牛、粉蒸肉、松鼠鳜鱼、清炒虾仁…… 晓星尘都走远了,阿箐叫他,他才回过神来,道长打怪都不收钱的啊……白送啊……买菜都是萝卜青菜啊……最多能吃个苹果……,顿时觉得心里特别苦逼,然后开始疯狂想念楼下罗森平时被他嫌弃的便当和饭团。 “最后肯定是饿死的……”夏寻觉得两条腿疼得已经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一直不知道晓星尘当时睡哪里。 1、睡棺材 2、睡地铺 3、跟渣洋一起睡床。 第5章 义庄日常 晓星尘果然买了青菜萝卜回来,不过万幸,居然还有点小排。 夏寻看着他从菜篮子里取出为数不多的食物和几只碗碟几双筷子,瞬间觉得晓星尘今天恐怕破费不少,忍不住开始替道长心疼。 也不知他从前都是怎么吃饭的,阿箐虽然是个小偷,但被晓星尘收了之后应该也不会再去盗窃了,所以多了一个不事生产的女孩子跟着,晓星尘的压力恐怕又大了许多。 此时夏寻想起什么,赶紧往自己身上摸摸,摸完后却更加抓狂! 你个杀千刀的薛洋,身上除了一把降灾,居然只有几个铜板,难道钱全部换糖吃了吗?!顿时觉得怎么能这么难,这特么根本是地狱模式啊,不是说好了穿书主角会有外挂的么,没有外挂也给我留点钱啊…… 晓星尘就这简陋的炊具做了一顿午餐,端上桌的是一大碗糙米饭、飘着零星几点油花的萝卜小排汤和一碟可怜兮兮的白水煮青菜! 夏寻心说,一个成年男子,一个青春期少年外加一个生长期的萝莉,这点卡路里真心不够啊。 阿箐发现有肉吃,还欢欣鼓舞了一阵,但晓星尘嘱咐她排骨汤要留给伤员吃,她才忍住只吃了两块。 饭菜是晓星尘端到床边上给夏寻的,夏寻虽然觉得这餐除了盐以外没有任何调味品的饭菜有点难以下咽,但想着这可是饱含晓星尘情谊的食物,顿时咬咬牙把一大碗没有加料酒葱花的肉腥味满满的排骨汤喝掉了。 艰难地吃完午饭,阿箐把碗筷洗了,因为决定要暂时在义庄住下,那么还有很多生活琐事要安排,比如做饭得要柴火吧,所以午后晓星尘出门去找柴火去了。 夏寻因为腿动弹不得只能躺在床上,看着阿箐忙里忙外,觉得更加过意不去,他想不知当时薛洋看到这样的场景又是什么心境,竟然没有半分感动?他的手再次摸到降灾剑鞘上繁复的装饰时,脑袋里登时点亮了一盏明灯,他想,嘿,我的初始资金终于有着落了。 “阿箐你能过来一下么?”他朝小姑娘喊了一声。 “怎么了?”阿箐放下擦桌子的抹布,摸到夏寻床边上。 “你知道这城里有当铺么?”夏寻问她。 “应该有吧,不过我不知道在哪条街上,你找当铺做什么?”阿箐答道。 “你看,道长非但救了我,还要买菜做饭照顾我,花得又都是道长的钱,我过意不去是不是。而且你说了,道长出去帮人家斩妖除魔都不收钱的,所以我觉得我不能再白吃白用道长了。”夏寻跟她解释。 阿箐听完愣了愣,随后她说:“那你要当什么?” 夏寻摸着降灾道:“我现在身上唯一值钱的就只有一把剑,不过挺重的,否则你直接替我拿去当了就是。” “剑?那不应该是你的宝贝么,你舍得当了?我知道道长的那把霜华剑,他可爱惜了,每天都要拿出来擦的。"阿箐有些疑惑。 ”人都要死了,还留着剑干嘛?“夏寻一脸无奈,这是其一,其二是,哥哥我根本不会用啊,此时不拿去换钱留到何时,更何况薛洋拿他屠杀了那么多人,实在是大凶之器,哥哥还嫌放在自己身上不吉列,换钱算了。 ”哦,好吧。“阿箐听他这么说,只得答应,她又道,”改天我出门的时候,打听打听哪里有当铺。“ 夏寻点点头,心想等我腿好了,赶紧去换钱。 到了这日晚上,晓星尘照旧去夜猎,阿箐也早早地睡进了棺材里,唯有夏寻因为腿疼一点睡意也无,他索性爬起来,想再思考下改善现状的方法。 没钱是现在头等的大事! 按照自己的想法,把降灾当了好歹能弄些钱应急,但是没有持续的现金流入,想靠晓星尘和阿箐赚钱就更不可能了,自己一个病号也弄不来钱,那么暂时开源没办法了,所以只能节流…… 感慨万千,夏寻觉得造化特别弄人,这个时候,他本来以为一无是处的大学专业,居然要派用场了! 他心想,堵上我一条食品狗的尊严,我也要让阿箐和晓星尘吃香得喝辣的,去你妹的萝卜青菜。 他大学学的是食品科学与工程,一条响当当的工科狗,然他毕业后却没有从事和食品相关的行业,而是当了一个自由撰稿人同时搞搞摄影,公寓里养着一只颜值颇高的布偶猫慕斯,阳台上种着悉心照料长得枝繁叶茂的花草,空闲的时候写写自己喜欢的小说的同人文,也会做饭,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是卖相不俗,所以拍个照ps一下传到微博上,人家也要喊大神好厉害! 节流的话,他们三人最大的开支就是吃饭,最好的办法当然是种菜,外加自己做一点调味品改变单调的食材那种寡淡的味道,如果有好的食品添加剂,那么仅仅是蔬菜也能做出肉的味道。 夏寻心想这个真呀真难不倒小爷我~~~~~~ 作者有话要说: 来更新了,果然还是欢脱的文适合我- - 第6章 义庄日常 夏寻没啥优点,唯胜在执行力超强,打定注意的第二天就找阿箐商量种菜的事情,阿箐听了欣然同意。 考虑到《魔道》这本小说是架空历史的,夏寻琢磨着应该想要有什么蔬菜就会有什么,只要不是太离谱了,比如太空辣椒这种,其他植物的种子估计都能弄到。 他让阿箐去附近的人家讨讨看有没有蔬菜种子,也好省几个钱,果然阿箐去了一上午讨到了一些鸡毛菜、菠菜的种子,还有个好心的大婶干脆给了阿箐两棵茄子苗、两棵秋葵和一把蒜瓣。 夏寻看了看阿箐要到的东西,嘱咐她先把两棵茄子苗和秋葵找个地方载好,蔬菜种子和蒜瓣先收着,等他能起身了,自己去弄。 又吃了两天萝卜青菜糙米饭,晓星尘告诉夏寻和阿箐他要出门几天办点事,临行嘱咐他俩好好呆在家里,少则三天多则半月便会回来。 那时夏寻已经能拄着柴火堆里比较粗的一根树枝做的拐杖下地来走动了,送走了晓星尘,他就叫了阿箐去开辟菜园。 原来这义庄的后面本就有几陇地,只是都荒芜了长满了杂草,夏寻估摸着应该是守庄人住在这里时弄的,大约也是种了菜自给自足,菜园子外面还有一棵柿子树和一棵桂花树。夏寻心想这倒是不错的,等到秋天还能有柿子吃,那柿子树应该很有些年头了长得极大,估摸着结了柿子能有上百斤的产量,到时做成柿饼不知是不是还能卖几个钱,还有那棵桂花也长得很壮实,今秋摘了桂花弄几瓶糖桂花吃吃也是极好的,说不定还能搞些冬酿酒。 因为腿脚还没好利索,所以夏寻只能先把一陇地的杂草拔了,自己动手松了松土,叫阿箐把鸡毛菜同菠菜种子下好了,浇了些水。 到了第四天,晓星尘已经回来了。 他随行还带了几样小吃,有糕点也有卤菜,晚上同夏寻阿箐一起吃饭,把阿箐开心坏了,她边吃着鸡腿边说:“我们发财了么,我都有大半年都没吃过鸡肉了。” 晓星尘听她这么说,笑了笑解释道:“这两天出门确实是为了生计奔波,接了一桩降妖的任务,得了一些银两。” 夏寻心想原来晓星尘去挣钱了,若是放榜出来又有赏银的案子,恐怕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于是朝晓星尘周身打量了一番,确定他没有受伤,才舒了口气。 晓星尘又问起他俩在家做什么消遣,阿箐告诉他,她和夏寻在后院弄了个菜园,往后吃菜可以自给自足。 晓星尘听了点点头,脸转向夏寻道:“想不到小兄弟还会整治蔬果。这倒很好,阿箐一直嚷嚷着没事做,如今有了菜园子,也好让她没空动歪脑筋。” 夏寻听见晓星尘夸他,忍住不住耳朵红了红,嘴上道:“不就种个菜么,我是农民的儿子呐~这种都是小菜一碟。” 哪知晓星尘听他说完,居然哈哈大笑起来。 夏寻:“……?!!” 他心想难怪晓星尘说他总被薛洋逗得笑岔气……原来是道长你笑点太低。 又过了几日,夏寻在晓星尘和阿箐的精心照料下,几乎康复了,他能起身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去阿箐打听到的当铺把降灾当了。 走在金灿灿夕阳照射下的官道上,夏寻手里掂了掂当掉降灾后换得的银两,哼着小调,寻思着先去买点啥好。 他出生江南,口味清淡而喜甜,然义城地处蜀东,其民自然嗜辣如命,晓星尘是别处来的,不大清楚他口味,阿箐既是土生土长,估计喜欢辣的。 他想着晓星尘只买了盐,而烹饪调味料里白糖、醋以及酱油是必不可少了,特别是酱油,实在没菜吃的时候,酱油拌饭也可以凑合凑合。 于是他在街坊里寻了间南北杂货铺,买了些调料,又看了看干货,想着自己重伤失血过多正好要补血,加之晓星尘又时不时会双目流血,所以买了些桂圆红枣回去,打算煮茶来喝。 他买齐了东西,又在街上逛了逛,一则看看义城的市井俚俗,一则了解下各种东西的行情,琢磨着过段时间身体彻底好了,弄点东西倒腾倒腾赚点钱,等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他才拎着几包东西慢悠悠逛回义庄。 谁知阿箐正在门口等他,他叫了一声,小姑娘赶紧拄着竹竿往他这边来。 她有点焦急又有些不耐地说:“你跑哪里去了,道长等你吃饭呢。” 夏寻急忙把一包点心递给她。 阿箐接过纸包,打开后拿了一只,还热呼呼的,她凑上去嗅了嗅觉得特别香甜,遂问他是什么东西。 “豆沙兔子包,今天你寻哥我去把剑当了,明天给你加餐。”夏寻看着小萝莉捧着兔子包觉得特别赏心悦目,心下感慨,难道我是到了当爹的年纪了么?!为毛有种特别想来一记摸头杀的感觉,他忽然有点明白薛洋当时为什么要整兔子苹果给阿箐吃了,果然是恶趣味。 跟着阿箐回到屋里,夏寻看到晓星尘正坐在桌边仔细擦拭着霜华,彼时烛光虽不甚明亮,霜华的剑刃上却泛着耀目的银光。晓星尘失去了眼睛,霜华便是他的眼睛。 夏寻心想今晚晓星尘又要去夜猎了。 晓星尘听到动静,赶紧把霜华收起来放好,招呼夏寻和阿菁吃饭,他们三人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晓星尘问夏寻去哪里了,夏寻告诉他去把自己的剑当了给他们三换点生活费,然而晓星尘听到了这话,却鲜有的面露愠色,他道,修仙之人,剑既是性命,剑在人在,怎可轻易变卖。 晓星尘语气少有的强硬,夏寻知道他应该真的有些生气了。 他赶紧发誓说,那只是暂时的,过段时间一定会把剑赎回来,晓星尘才面色缓和了些。 因为道长有些动怒,一顿饭吃得相当沉闷,夏寻心想,我滴个乖乖,居然触了道长逆鳞了,好险。 饭后夏寻主动要求洗碗,阿箐自觉地躺倒棺材里去了,晓星尘却坐在桌边并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夏寻想了想把桂圆红枣煮了,加了点糖,拿碗盛了,端到晓星尘面前。 他道:“道长你别生气啊,听我解释可以么?” 晓星尘不语,只略歪过头。 夏寻叹了口气继续道:“下面我说得都是肺腑之言,道长千万别见怪。” 晓星尘道:“不会,你说吧。” 夏寻道:“你救了我,我很感激,所以没有理由白吃白用你的,阿箐是个小姑娘又没法挣钱,你要养活我们仨实在不容易,我身上也没有现钱,所以才想着把剑暂时当了救急啊。何况……” 晓星尘见他拖着没说下去,就追问:“何况什么?” 夏寻接着道:“你目不能视,阿箐其实很瘦弱,个子也不高,面色又很差,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需要营养。” 晓星尘愣了愣,答道:“是这样么,那的确是我疏忽了。我修了辟谷术,所以对饮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 夏寻听他这么说,只想拍大腿,心说,从来我们吃饭,我看你吃得最少,还以为你特意省给我们吃,我怎么忘了你一道士会辟谷啊啊啊啊啊!!这样的话我以后马屁没发拍了。 晓星尘又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放心,生计的事情,我会解决,可你得答应我,一定要去把剑赎回来。” 夏寻马上道:“好的好的,一定。”然后赶紧把放在桌上的桂圆红枣茶端给晓星尘。 晓星尘接过去问是什么,夏寻告诉他是茶,晓星尘尝了一口说,甜的。 夏寻解释:“桂圆红枣茶呀,补血的。给我自己买的,反正味道也不差,赔罪么,当然要敬道长一杯茶。” 晓星尘被他说得笑了出来,夏寻方舒了口气。 那晚晓星尘没有去夜猎,夏寻就跟他聊了大半夜,把真实世界里一些奇闻异事改编了改编说给晓星尘听,逗得道长十分开心,夏寻心想,幸好聊天这种技能我跟薛洋是一样牛逼,给自己打九十九分,还有一分留在谦虚。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我觉得这文可以叫种田文了,嗯! 第7章 义庄日常 陪晓星尘买菜这种梗是亲妈全文完结后修文时添加的,夏寻作为一个薛洋黑,一开始是严词拒绝的,他想这是什么鬼,说好的只有猪脚cp是基佬啊,陪买菜难道不是坐实了薛洋暗恋晓星尘,那种小两口居家过日子的腻歪气息是怎么回事,考虑过我们子琛的感受么?!!!!当我们子琛是死的啊?!!!!作者我们来谈谈人生!但是到了自己头上,他想墨香大大您真是我亲妈呀,陪买菜这种梗简直是给我《义城RPG》地狱模式中的高级放水任务啊,有了这个任务,晓星尘对我的好感度绝对会像火箭发射一样暴增。 可是他已经自己开发出一个菜园啦,那还买个鬼的菜,但是夏寻说了,菜我们不用买,但是肉我们没法自己生产啊,所以我们还是要去买菜。 于是他主动跟晓星尘说要一起去买菜,晓星尘说我一个人去就可以。 夏寻赶紧一脸真切说:“不行,我怕人家欺负你啊道长,你别忘了有回你买来的菜一半都不能吃。” 晓星尘笑了笑答应了。 于是夏寻提着菜篮子跟着晓星尘出门,后面阿箐嚷着也要去,他拿出一副长辈的架子说:“不行,你看家。” 跟着晓星尘拐到大路上,夏寻一路嘴皮子就没停过,一方面天性如此,另一方面晓星尘为人亲切温和,让人确实很想同他说话,哪知夏寻聊得太high,都没注意到有辆马车奔来,晓星尘虽然有眼疾,听力却极佳,危机之中拉了夏寻一把。 彼时他牵住夏寻的手,同他说:“小心!”却没有马上放开。 晓星尘的手干燥中带着一丝凉意,夏寻顿时想艾玛,我要放开么? 道长把他拉到内侧,接着说:“我走外面吧。”然后把手松开了。 夏寻的脸略红了红,心说,我刚才那种少女心的想法是怎么回事,两个男人拉下手又不会怎么样。 他又想,我虽然是个腐男,写文还经常飙车,但是我绝对不是基佬!再者我虽然是晓星尘的粉,但是晓星尘是宋岚的! 他定了定心,继续跟着晓星尘往菜市走。 到了坊间,他俩先去买了些五花肉和肥膘,夏寻想付钱晓星尘却说他来,然后夏寻说鱼有营养,所以又买了两条鱼,打算回去煮汤给阿箐喝。后来又走到菜摊上,夏寻想着菜就不用买了,看看有没有什么水果带些回去给阿箐,看了一会,决定买只甜瓜回去,他有自己的打算,甜瓜好养活,不用怎么打理,他在自己公寓的阳台上都种活过,并且还结过两个不小的瓜,何况现在是初夏,一会回去把瓜切了众人吃完,籽留着埋土里,初秋还能吃上一波,总之一个字,能省则省,又要保证生活质量! 走到南北杂货铺,夏寻想起之前种得茄子能摘了,于是问老板买了些豆瓣酱和干辣椒,还称了些黑芝麻,晓星尘知道他又买调料对他说:“你好像很喜欢调料。” 夏寻答道:“是啊,有调料做出来的菜才好吃啊。”你肯定永远不会知道,开发调料才是我的本行! 晓星尘笑了笑不置可否,夏寻非要问他怎么了。 他说:“我一向将口腹之欲看得很淡,所以之前只买了些盐,原来是你嫌我烧得菜不好吃。” 夏寻说:“没有没有,道长有很多大事要去做么,不必操心这种小事,以后做饭我承包了,今晚我就给你和阿箐做顿大餐!” 晓星尘听他说完,转过头,初夏的日光打在他脸上,他嘴角微微翘起,大约心情很好。 他对夏寻说:“好。” 作者有话要说: 既然码好了,就放出来吧,今天双更哦!!! 第8章 义庄日常 随晓星尘买完菜回到义庄,已近午饭十分,夏寻简单做了顿饭给晓星尘和阿箐吃过就开始为晚上的大餐做准备。那日天气晴好,偶有微风吹过,因为晓星尘说有些累了,夏寻就帮他搬了两把凳子到后院柿子树下面让晓星尘午睡。阿箐听夏寻说要用一下午准备晚饭,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就缠着他,要给他打下手。 他们已经清理过守庄人从前使用的灶间,所以晚上要用的食材都是放在灶头上准备着。 晓星尘做饭很简单,蔬菜基本就是直接放在盐水里煮熟就吃,肉的话会被做成汤,总之怎么方便怎么来,诚如他所言,食物对他来说意义并不大。 夏寻把猪肉摊上买来的肥膘用井水洗净切好,热上炉子开始熬猪油,中餐的精髓就是爆炒啊,没有油脂怎么能做出美味的食物来,其实本来不用那么麻烦,但是普通人家常用的菜籽油因为气味浓烈会影响食材的本来味道,所以他并没有买。 肥膘遇高温渐渐变为焦黄色,金黄的油脂在锅底缓缓溢出,越来越多,阿箐在旁边吸了吸鼻子,空气中弥漫着油炸食品特有的诱人香味。 夏寻看看熬得差不多,就把炉子熄了,用筷子夹出熬成油渣的肥肉,把纯净的油脂倒入浅口碗里备用,阿箐问他:“寻哥,什么东西这么香。” 夏寻夹了一块熬过的肥肉给阿箐道:“你尝尝。” 阿箐接过来,觉得还有些烫手,但还是咬了一口,那东西脆脆的味道不差。 夏寻说:“偶然吃吃就行了,这东西对身体不好。” 阿箐又问:“究竟是什么东西,快告诉我。” 夏寻说:“肥肉啊,你吃得那么欢,小心变成胖子。” 阿箐赶紧把油渣扔了,大声道:“你欺负我,我要告诉道长去。” 夏寻赶紧捂了住她嘴道:“阿箐,你小声点,叫这么大声会吵醒道长的,我逗你玩呢。” 阿箐听他这么说,赶紧住嘴,小声道:“你究竟搞什么鬼?” 夏寻说:“你先去后院帮我摘几个茄子洗好了拿来,我再告诉你。” 阿箐撇了撇嘴,依言走了,不多时,拿了四五个洗净的茄子,交给夏寻。 夏寻边把茄子切成条状,边给阿箐说:“我小时候呢,没啥好东西吃,但是又很馋,我奶奶熬猪油的时候就经常把熬下来的油渣给我当零食吃。” 阿箐听他这么说,忍不住笑了,她道:“那你肯定是个胖子。” 夏寻认真地说:“对对对,我胖得和一头猪一样。” 但阿箐又不笑了,她说:“你有奶奶疼你真好,你的爹娘肯定也很疼你。”她说到这里忽然停住,夏寻注意到她的异常,停下手上动作,转头看她时发现她一双眼睛里有泪水在打转。 阿箐又用很细很细地声音道:“我从来没见过我的爹娘。” 夏寻吓了一跳,赶紧丢过手上的菜刀,蹲下身,拍了拍她的头,同她说:“好姑娘,别哭么,你还有道长啊,何况……至少现在你寻哥我也会照管你呀。” 阿箐听他这么说抹了把眼泪,点了点头,夏寻拿过早上买的甜瓜,切开后剔掉瓜子,塞给阿箐:“来来来,吃甜瓜。” 阿箐接了瓜瓤,方破涕为笑。 后来那整个下午,夏寻忙忙碌碌,阿箐也跑进跑出,等到晓星尘午睡醒来时发觉桌上已经摆了三四个盘子。 晚上吃饭,夏寻边给晓星尘夹菜边告诉他菜名,吃完之后,还得了晓星尘和阿箐双重好评,特别道长还说鱼香茄子不错,阿箐喜欢回锅肉,夏寻只觉得忙活了一个下午,全是值得的。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又细又短的更新。 第9章 夜猎 吃了晚饭,晓星尘要去夜猎,夏寻这晚兴致很高,都忘了自己怕鬼,随口说了句:“道长,今夜捎上我怎么样?” 猝不及防的,晓星尘说出了那句令人萌到肝颤、又唏嘘不已的经典台词,他笑着说:“那可不行,你一开口我就笑。我一笑,剑就不稳了。” 他的声音如他的人一般清澈泠然,温润亲切,听到耳朵里说不出的舒服,之前读到这一段的时候,夏寻就觉得此人的形象跃然纸上,现在亲身现场感受一下,他心说,窝草,我耳朵怎么这样不争气的酥掉了…… 阿菁插嘴道:“你剑都当了,去干吗,拖后腿吗?” 夏寻道:“给道长打下手啊,还可以背剑,我说妹妹,下午做饭的时候都没嫌弃你给我添乱,你现在来埋汰我是什么意思,嗯?” 晓星尘感觉他俩要拌嘴,赶紧道:“好了好了,带上你也无妨,阿箐赶紧去睡觉吧,你也忙了一天了。” 阿箐听道长这么说,只得乖乖爬回棺材里躺下。 夏寻跟着晓星尘出了门。 “其实我们在这里住了几个月,附近的魔物也解决的差不多了,不过前两天听附近的村民说起,数十里外的村庄有些怪事,好几拨修仙人去过都没解决,所以我想去查探一番,今晚或许会迟归,也可能到清晨才能解决,这样不要紧么?”出了义庄,没走几步,晓星尘忽然这样问。 夏寻本来的想法是,难得今晚吃得肚子都撑了,各种满足,所以出来遛个弯,消消食,而且和晓星尘一起压马路这种事,我觉得还挺享受的,我一话唠说什么他都认真听,就算冷笑话,道长也会哈哈大笑,简直一本满足。然他居然这样说,莫非今晚要搞大事?! 如果不是有些仙侠情结也不会喜欢看修真小说的,所以听说道长可能要去搞大事,夏寻居然觉得心潮澎湃起来……有点意外地激动…… 这书的设定里,晓星尘也是大佬级武力值爆表的人物呢,现场看他打怪是不是要比看大电影还爽,嗯? 夏寻脑袋里顿时一片血肉横飞,残肢满地的情景,仿佛晓星尘已经跟魔物战得昏天暗地。 “现在情况不明,也许会有危险,你……”晓星尘停下脚步这样说。 “道长这样厉害,有你罩着我不会有事的,而且我其他本事不怎么样,逃跑很快。”夏寻半开玩笑一般说。 晓星尘却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递给夏寻,他道:“到了那里,若是觉得自己抵挡不了就用这符纸掩盖住生人气,妖魔自然不会寻你麻烦。” 夏寻赶紧接过来收好。 走了大半个时辰,到了那据说有怪事发生的村庄,道长赶紧寻了户农家打听村里发生的事情,哪知那农家看见晓星尘是个瞎子,说了句:“道长还是赶紧回去吧,莫要妄送了性命,且不说你眼盲,便是那大门大派的弟子来相助除妖,也折损了不少。” 夏寻听他嫌弃晓星尘是个瞎子,一股护主似得怒气涌上来道:“这位老人家,你怎么说话的?以貌取人是大错特错你活到这把年纪难道还不晓得?” “阿寻,不要这样无礼。”晓星尘赶紧拉住夏寻。 那农家看见夏寻撸了袖子想揍他,赶紧嘭得一声把门重重关上,隔着门道:“我是好心提醒你们,你们要送死,自去便罢,休要来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平时不是这样急躁的性子,今天怎么了?”晓星尘拉着夏寻离开农户的屋子这样问他。 “你是……”我本命男神,我见不得人家瞧不起你!!!夏寻把后半句使劲咽下去了。 “我是什么?”晓星尘追问。 “大侠。”夏寻含着舌头咕哝一声。 “呵。”晓星尘又忍不住笑了,“无妨,我们一户一户地慢慢打听,总有人愿意告诉我们的,就算有人出于各种忧虑会袖手旁观,但苦主总会盼着人去救他,你说是不是?” “对对对,道长说的是。”夏寻赶紧点头。 “走吧。”晓星尘摸到他的胳膊,又向下握住他的手。 夏寻被他拉着去往下一户农家,黑暗中他看着晓星尘的侧脸,心里有些隐隐地担忧。 便是经历了替常家灭门案打抱不平后那样的重大的不幸,你却还是一如既往地不悲不喜、不忘初心。 下一秒,他忽然特别庆幸,我是薛洋,薛洋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 薛洋是我,我是薛洋,嗯哼,作者君表示,各位小天使注意啦,本文的主角至始至终都是薛洋和晓星尘,而不是晓我,不知道你们懂不懂我的意思。 第10章 夜猎 “道长,一会由我来问村民问题好不好?”夏寻不想晓星尘再被轻视,这样对他说。 “你很在意那些人的说法?”晓星尘问他。 “我只是觉得像你这样的人,不该受到侮辱。"夏寻答。 “哦?那你觉得我是怎样的人?”晓星尘继续问。 “值得尊敬的人。”夏寻又答,然他心里想,其实我想说放到现在绝对可以颁个时代楷模的荣誉称号给你。 “多谢。”晓星尘轻笑,“我早就已经不在意这件事了,所以你也不用在意,何况那些村民心思单纯,本来是好意,不用跟他们计较言词会不会伤人。” 他两人聊天的空隙,已经到了另一户农家门口,夏寻便去敲了敲门,谁知这户人家连门都不让进,只开了一条门缝,听说是打听庄上几桩伤人的怪事,里面那个满脸阴鸷的老太太直接关门了。又连着打听了几家几乎都是一样的情况,晓星尘还能耐着性子,夏寻有些不耐烦了,都什么人,来帮你们还一个个这德行。 越往村庄里面走,人家住得越分散,他俩人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到得这庄上,如今天已经彻底黑了,却还是一无所获。 只走到一条河边上一户独门独户的人家,出门迎客的是个中年妇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女孩,两三岁的样子,走路还不是很稳,身上穿着一套不怎么合身的黑红色的衣裤,看着让人觉得有些不大舒服。那大婶倒是落落大方,听说晓星尘和夏寻来打听这事,叹了口气说,这事我也不是十分清楚,只晓得那边庄上死了几个人,具是五六十岁的老奶奶,死相都极惨烈,都是被分尸的,而且尸块被撕得七零八落,散在那些老奶奶自己屋里的床上,早上他们老头儿醒了才发现身边是那种情形,吓得一家子人不敢替他们收尸,有两家老头儿吓破了胆,人都有些痴了,还有一家老头没几天也死了。 “最重要的是……”那中年妇人略顿了顿,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说了出来,“仵作验过尸身后发现,那几个老太太的双手都被咬斩断了,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针孔。” 夏寻听完登时懵逼了,窝草,我有密集恐惧症啊,瞬时觉得胃里翻腾有些想作呕。 他转头看看晓星尘,道长倒是没什么大反应,夏寻想,还是你心里素质好。 “你若要问详细的经过,可去庄上刘员外家问问,他家老太太是第一个被杀的。”那中年妇人给两人指了条路,晓星尘同夏寻遂辞了他要往刘家去,那大婶便带着小女孩往院子里走,哪知走了没几步那小女孩却转过头来似乎瞪了夏寻他们一眼,夏寻登时觉得浑身都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路上晓星尘问夏寻:“你怎么看这事?” 夏寻说:“确实很怪,死在自己的床上,还是被分尸,不可能一点动静也没有,砍碎骨头是要用很大力气的,枕边人却没有察觉到,如果是活人干的,要么被下药了。” “自然不是活人,否则那些修仙人不会来这里。”晓星尘说。 夏寻说:“那道长怎么看?” 晓星尘道:“刺那么多针孔恐怕是一种警告。” 夏寻心说,这还用你说嘛,我看多了小说,这种设定又不少! 晓星尘自言自语道:“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夏寻差点吼出来:“这么吊!”但嘴上却说:“道长快告诉我。” 晓星尘说:“女鬼。” 夏寻腹谤道:“这个笑话好冷,一点也不好笑。”嘴上接到道:“你怎么知道是女鬼?” 晓星尘挺认真地说:“针线是闺房之物,也是女人常用的东西,很多人行凶都习惯拿自己熟悉的凶器。” 夏寻心说男神你难道不知道很多谋杀犯会故意伪装自己吗,就是为了引导破案的人往惯性思维方面去。 晓星尘又道:“总之我们先去刘家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更新的不多,但贵在坚持。 第11章 夜猎 根据中年妇人的指引,晓星尘和夏寻找到了庄外的刘员外家,他俩上门问询,家丁倒是很客气的把俩人让进了屋里,刘员外还亲自接待了他们,晓星尘表明来意,刘员外连连称好,还说之前就听临近村庄的人提起过,有一位年轻的道长替天行道,除去了不少妖魔。众人一番客套过后,刘员外缓缓道来,原来他家出事的是两位老太太,一个是刘老太爷的正房夫人刘员外的亲娘,另一个是他爹的姨娘,死的却是那个姨娘,刘老太太倒是没有被杀死,但受伤不轻,现在被刘员外送到了一个隐秘的地方保护了起来,但他仍旧觉得这杀人的东西没有被解决掉,刘老太太始终会有危险,所以还是很希望有人能找出真凶。 晓星尘问刘家可有什么枉死的青年女子,刘员外想了想道:“这个委实没有,我们家的人一向安分守己,慈悲为怀,也从不苛待下人,怎么会有枉死的女子呢?” 晓星尘又让刘员外带他往刘宅各个角落查探了一番,霜华始终保持沉默,说明刘宅附近没有尸气和怨灵。 晓星尘又提出要见一见刘老太太,当面问她些细节,刘员外犹豫了一番,但想着毕竟晓星尘名声在外,最后还是答应了,马上安排了马车让家仆带着晓星尘和夏寻俩人去见他娘。 原来刘老太太被刘员外安排住在不远处的一间寺庙里,由一群僧众轮流念经护持,因为听好几波修仙人说起过凶手不是妖魔便是鬼祟,所以刘员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把老太太送去寺庙,何况刘老太太本来就信佛。 那间寺庙在一处山上,山倒是不高,但是马车上不去了,需得步行,家仆领着晓星尘和夏寻俩人走山道上去,进了山门有两个小和尚在那里守着,说明来意,其中一个小和尚领着他们往刘老太太的住所走去,原来老太太被安排住在藏经阁里,外面有四个僧人念经护持,四周的窗上都贴了法印符文,为首的僧人上前来同刘家的仆人说话,验看了刘员外的手札便指挥另几个僧人把窗上的符文揭掉了,夏寻有些不明白,边走边低声问晓星尘这是何意。 晓星尘道:“我道家与他佛家素来和气相待,他撤了符纸是为了表示对我的敬意。” 夏寻心想,这个时代道士待遇真高,和尚还要敬他三分,哪知现世道门已经凋敝的一塌糊涂,然他又想这是篇修真文啊,道士待遇自然是极高。 那仆人通报了刘老太太一声,就出门守在外面,只留老太太和晓星尘、夏寻俩人单独谈话。 说到细节刘老太太道:“我说那东西有些像狗,可又觉得不大可能,世上哪有比人还高出许多的狗?而且那东西叫唤起来的声音不像是狗,有点像……嗯……哎……我也说不清像什么……” 晓星尘道:“老太太可看清楚了?” 刘老太太道:“怎么可能没看清楚,那景象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唬得我心都快跳出来了。” 晓星尘又问了些细节,便辞了出来,同刘家的仆人道:“你先去山下等我们,我还有些话要同寺里的大师聊聊。” 那仆人答应着先下山去了,晓星尘去找寺里的僧人聊了几句就唤夏寻下山。 一路上晓星尘低头不语,夏寻有点着急问他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晓星尘道:“之前似乎是猜错了,若是老太太所言不错,当是一种相当可怕的东西,然而刘员外又说他家并没有枉死的人,所以实在想不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法子杀人。” 夏寻出了寺庙的山门就觉得有什么东西跟着他们,遂边同晓星尘说话边频频回头。 晓星尘显然察觉道了他的异样问他怎么了。 夏寻道:“道长,我说出来你千万别怕。”自己却往晓星尘那边挪了挪几乎想靠到晓星尘身上去。 晓星尘:“快说!” 夏寻吸了口气,一字一顿道:“好……像……是……条……狗。” 作者有话要说: 后后面瑶妹要准备上线了……还有作者君老毛病犯了……有人想看金薛么…… 第12章 夜猎 晓星尘听见夏寻说后面有条狗,问他道:“一条狗而已不必这样惊慌,难道你很怕狗?” 夏寻说:“我不怕狗啊。”他心想,我又不是穿成了魏无羡,我怕毛个狗。“但是刚那刘家的老太太不是说了,袭击她的是条大狗。” 晓星尘说:“那不是狗,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怨卒。” 夏寻问:“怨卒是什么鬼?” 晓星尘解释:“卒就是仆役,怨卒就是怨气极大的仆役,这东西跟凶尸、傀儡之类有相同之处,又有不同,相同之处自然是供人驱使、受人奴役。不同的是,凶尸和傀儡都只是人死之后的化形,怨卒却不是,怨卒是人和动物的合体,是将人的魂魄引到动物身上,宿体通常是猫、狗、蛇或是狐狸之类的,如此便能使无法思考的动物有人的聪慧同时又因为有人魂魄的寄生,宿体会强大很多。要做出一只怨卒,手段极其残忍,那魂魄的主人和动物通常都是被虐待致死的,越是手段狠厉做出的怨卒也越是凶残,我曾听说以前有一只怨卒,宿体是一尾狐狸,饲主将狐狸栓在树上,每日只给它一点水喝,饿了几天后,在其看得见够不着的地方放了许多食物,那狐狸脖子上套了一个项圈,它饿得发狂,看见食物就想去吃,但越是往外头去,脖子上的圈勒得越紧,那狐狸只能放弃,如此反复数日,狐狸奄奄一息怨气最重的时候,饲主便解开绳索将狐狸的脖子割开一个口子,一点点等血流尽死了以后再设法将怨魂渡到狐狸身上。” 夏寻听他说完觉得有点发憷,想到要那样对待一只动物手段实在残忍,特别地想起此刻还在家里等着他的慕斯,就觉得满心愤懑。 "还有那怨魂,通常都是与饲主有血缘关系的人。“”晓星尘补充道。 “亲人,那也太变态了吧,是有多大仇多大怨,非得用这种办法杀人?”夏寻觉得这东西完全不可理喻。 晓星尘摇摇头不再说话。 夏寻又道:“这完全是邪门歪道,道长觉得若非有人指点这淳朴的村民又怎么会习得这样可怕的咒术?” 晓星尘听他说完这话,忽然向后一个趔趄,夏寻赶紧扶助他,晓星尘紧紧握住他的一只手,夏寻能感觉到他明显的颤抖。 夏寻问他:“道长你怎么了?” 晓星尘语调有些凄惶,他另一只空出的手抚上眼睛,道:“你说的话,让我想起一个可怕的人……” “哈!”夏寻起初有些云里雾里,但瞬间又马上明白晓星尘在说什么。 “窝草,这锅我不背。”夏寻意识到晓星尘想起了自己,心里暗骂一句他娘的,道长你不能这样啊,我天天跟你在一起,我怎么会干这种事,你不能什么坏事都往我身上想啊。而且这么牛逼哄哄的玩意谁整出来的,薛洋本人也不一定会啊,我觉得薛洋喜欢简单粗暴的东西,比如复仇就自己动手,去白雪观也是直接屠观,这七拐八拐的完全不是薛洋的风格好么。 何况只有当这个人本身不够强的时候,才需要借助各种外力。然而他又不能直接给晓星尘说,忽然就觉得怎么能这么憋屈! “道长我有个想法。”夏寻赶紧转移话题。 “什么?”晓星尘问他。 “做这种东西出来的人,恐怕本身是弱势的人。”夏寻同他分析,“这回死的都是老太太,按说老年妇女本身就是特别弱势的人,如果凶手是成年男子那么直接动手也比弄什么怨卒方便吧。” 晓星尘点点头,表示赞同:“你说的不错,从前听说过的几次事件,饲主要不是身有残疾,要不就是体弱多病,且以女子居多。还有一点,怨卒虽然既强大又凶狠,但因为是被饲主迫害死的,对饲主本身也有怨恨,是个极大的威胁,饲主每次召唤怨卒行凶都会被反噬,到了一定程度饲主还会被怨卒吞食。” “既然如此,宿体是猫狗到还算容易对付,那么怨魂又怎么处理?”夏寻继续问他。 “通常是孩子……有刚出生的婴孩……也有长到两三岁的孩子……"晓星尘说道这里都有些不愿说下去了,只觉得这东西完全是人神共愤的产物,说多了都玷污自己的口舌。 “两三岁的孩子……”夏寻的心头忽然一凛,河边那户人家那个穿着黑红色衣服的小姑娘不就是这个年纪,他想起小女孩瞪他时候的眼神,说不出的怨毒。 “道长,我觉得刚才指我们往刘家去的那户人家有点诡异……那大婶同我们说话的时候,旁边有个小姑娘跟着,我们出门的时候还瞪了我们一眼。对了那个小姑娘穿着一身黑红色的衣服,看着十分奇怪却又说不出到底哪里奇怪……”夏寻觉得自己头上快冒出汗了。 “黑红色的衣服……你仔细想想……这衣服究竟什么模样!”晓星尘追问。 “红色的上衣,袖子却是黑色的,从领口向左右两条手臂延伸各有两块黑色的布缝在衣服上,交领并且是……左衽!”夏寻一阵心跳,交领左衽,没错,当时竟然没有发现正是因为左衽才觉得奇怪……“这小姑娘是个死人。” “那是镇命服,专门用来束缚怨魂的。”晓星尘却忽然变得十分镇定,“那衣服的夹层里还封有符纸,或者就是衣襟的内侧用线绣了咒术。” 晓星尘松开夏寻的手,叹了口气说:“你当时为何不告诉我。” 夏寻无言以对。 “如果我的眼睛没有瞎,又怎么会发现不了。"晓星尘喃喃道。 夏寻顿时觉得自己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在写后面现代版剧情,所以没更新前面的,啊呀越来越期待赶紧回现世了! 第13章 夜猎 夏寻尚不及反应,已被晓星尘一把推到了自己身后,接着便听到一阵阴冷的笑声由远及近地传过来。 仔细分辨当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夏寻探出头,看到沐浴月光迎面走来的正是最初见到的那个住在河边的中年妇人,不过她只身一人前来,并没有看见那个诡异的小姑娘跟在左右,并且她已经换了一身打扮,早不是之前那身粗衫,而是一身藕粉色衣裙,与她的年纪不甚相符,看着难受。 晓星尘微微蹙眉,厉声喝道:“来者何人?!” 那妇人听到晓星尘声音,停了脚步,立在离道长一丈远的石阶上,她道:“倒是要多谢道长帮了我一个大忙。” 晓星尘微微抬头,显然不解其意。 那妇人笑道:“这刘家的老婆子叫这群秃驴看护的紧,我家双双要取她性命难似登天,要不是为了让道长进门,那群秃子怎么会取下符咒,让我们得了空子。” 她说话间,跟在晓星尘颇远处那条狗,突然快步跑上来,往中年妇人身边去,经过夏寻脚边时夏寻瞥了一眼,看见那狗嘴里正叼着一截断臂,那断臂的手腕上有一只翠玉镯子,一眼便能认出正是刚才戴在刘老太太手上的那只。 那狗跑到妇人脚边,将断臂一扔,妇人用脚底重重往那鲜血淋漓的手掌上碾了几下,瞧她模样定然恨意深沉。 夏寻从晓星尘身后走出来,同那妇人道:“这位大姐,道长和我与你无冤无仇,你这样害我们做什么?” 那妇人转过头:“害你们?如果我要害你们,那双双刚才早就把你们撕碎了,还容你们在这里慢悠悠地闲逛?” 原来双双正是指那条狗。 夏寻接着道:“你纵然不谋我们性命,但趁道长进入刘氏屋子里时,让你的怨卒潜进去伺机行事,而道长和我出来后,刘氏就暴毙了,难免陷我们于不义,更难保刘家会认为老太太的死跟我们有关,这样难道不是害我们。” 那妇人道:“你们即刻离开就是了,反正你们不过是路过此地的外乡人。” 夏寻忍不住又道:“道长品性高洁,最爱惜名声,你要将污名加于道长身上,那么我们只好对你不客气了。道长,你说是不是?" 晓星尘点点头补充道:“你非修仙之人,却习得这样恶毒的咒术,我只能先将你的怨卒擒住,而你本人送交官府处置。 “晚了,你既不可能擒住双双也不可能把我送交官府了。”那妇人边说,边俯下身,摸了摸在她身边摇尾巴的狗,“双双,为娘对不住你,不过时至今日,害我们的人总算都已经死了。” 夏寻觉得她话里有话,听她意思这是要准备自己寻死了?于是趁那妇人自顾自同狗说话,对晓星尘耳语了一句:“道长的剑不是能自动指引目标,怎会发现不了怨卒?” 晓星尘低声说:“霜华只能辨认尸气,这怨卒并非尸化之物所以无法辨认。” 夏寻听他这么一说,心里知道,对上这玩意,晓星尘也没什么把握,毕竟他双眼已盲,霜华的外挂又歇菜了,真心感觉天要亡我。 然他想起袖中尚有两件薛洋经常使用的正品货没有被他扔了,心里有些迟疑是否可以拿来一用。 夏寻想不管怎样得先稳住妇人,于是赶紧采取心里战术道:“大姐,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的人,定是有万不得已的苦衷,才做出这样的事情,你好歹告诉我们,这些人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吧,让我们替你背黑锅也背得明白一点。” 那妇人听夏寻这么说,显然变得有些激动,也不知道是不是一向无人倾诉,倒是对夏寻大倒苦水起来,原来这妇人本身是刘家的丫鬟,无非被男主子玩过之后怀了孩子还被主母嫌恶,找了家人家配了一个穷汉子,还是个半死不活的穷汉子,到了穷汉子家就开始更加非人的生活,婆婆还经常欺负她,等她生下孩子,穷汉子就一命呜呼了,老婆婆身体却壮实,因为生的孩子不是自己家的种,对孩子也是又打又骂,总之各种悲惨,她有回遇到娘家来的亲戚媳妇,是个异族人,同她聊起过有那种禁术可以整治坏人,她就暗暗记下,正好她女儿那几日因为饿偷她婆婆的东西吃被打烂了手和屁股,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她想起那个娘家亲戚说的话一狠心就把她抱到池塘边,泡在水里浸了几天,死了之后,又杀了一条跟了她很久的狗,最后竟真的把怨卒做出来了。 然后就开始复仇,刘老太太正是当时刘家的主母,所以正是第一个被攻击的对象,后头还有几个老太太大多都是嘲讽过那妇人母女的路人,也有一两个都因为跟复仇对象刚好在一起被拖累的,反正用那妇人的话来说,反正已经杀了第一个人,多杀一两个又有什么差别。 那尸体的手上都扎有密密麻麻的针孔,正是因为妇人的婆婆虐待她时常常拿绣花针扎她们母女,所以她复仇也要用一眼过得手段。 夏寻趁她讲故事的间隙,心内已经想好解围的法子,虽然似乎有些风险,但他看了看晓星尘,觉得道长无论如何都是值得信赖的对象,于是他附耳过去对晓星尘道:“道长一会只管往霜华指引的地方刺。” 然后将袖内的一个小锦囊取出,捏在手上将系带一抽,一股腥甜的味道随风扑鼻而来,他又将右手探了进去,抓了一把往自己身上一洒,然后情不自禁地,嘴角扬起一个弧度,向着晓星尘站立的方向朗声道:“我相信你!” 夏寻冲向了那个还在自怨自艾地妇人,直接把她扑倒在地上,滚出了几米,身上的尸毒粉开始慢慢发作,夏寻心想这酸爽的滋味,真是前所未有。 晓星尘马上反应过来,祭出霜华,飞身过来。 哪知妇人身边的怨卒反应也不慢,见它主子有难,马上狂化,变成了攻击的形态,照着夏寻的小腿就是一记撕咬。 它獠牙锋利,生生咬下一片肉来,夏寻的左腿顿时一片血肉模糊,他忍着尸化的痛苦和腿上的剧痛,抡起拳头把妇人敲晕了,然后就觉得自己眼睛快看不见了,视线里慢慢被一片白色浸润填满,但他还有一点浅浅的意识,知道那凶得要死的狗还要往自己身上扑,晓星尘就缠着它,让它无法得逞。 再后来,他既听不到也看不到,时间变得像静止了一样,但他想晓星尘总是能把那条狗宰了的。 阿箐说道长是无所不能的。 作者有话要说: 寻哥说窝草,我怕疼啊,疼死我了。 第14章 一往而深 夏寻恢复知觉的时候,晓星尘正在喂他喝水,清凉而甘冽的水冲淡里他嘴里那股浓烈的苦涩味道,让他顿觉灵台清明,夏寻意识到晓星尘应该已经给他吃了尸毒粉的解药,此刻他身上不舒服的感觉正在慢慢消退,只是脚踝处还传来的阵阵疼痛,毕竟那狗咬得狠极,撕裂血肉露出了白骨。 晓星尘让夏寻的头枕在自己手臂上,所以他一动,道长马上就发觉了,晓星尘松了口气道:”你总算醒了。“ 夏寻吱吱呜呜应了一声,目光所及是晓星尘拧成夹子似的眉头。 ”若是因为跟着来夜猎而让你丧命,我恐怕会内疚一辈子。“他这样说。 夏寻苦笑道:"我的命本来就是道长救的,若是交代在这里了,那只怪自己学艺不精,倘能换道长一命也算值了。" 晓星尘摇了摇头,然他话锋一转:“你身上为何会有尸毒粉?” 夏寻早知道这是个逃不过的问题,但要扯谎似乎更加不好,所以只能含糊道:“别人给的,说是可以用来防身。” 晓星尘想了想却没有继续追问,只是严肃道:“这不是好东西,以后休要再用了。” 夏寻见他不再问,连连点头道:“哦。好的,好的。” 晓星尘此时却蹲下身来,作势要背夏寻,嘴上说道:“既然醒了,我们便赶紧回义庄去吧,已是晌午,阿箐见我们许久未归,恐怕要担心。” 夏寻也不推辞,爬到晓星尘背上,等道长走出几步,他想起那作怪的中年妇人,遂问晓星尘:“道长,那狗可是被你宰了,还有那个大妈怎样了。” 晓星尘语气淡淡道:“怨卒被我收服了,那妇人我交给了村里人处置,后边的事我也不想再过问。” 夏寻听他口气,观他面色,觉得他似乎情绪有些低落,心下揣摩,多半那姓刘的和其它村民也没有多感谢晓星尘,没准姓刘的最后死了老娘,还会怪晓星尘多事,于是便想着说点笑话逗晓星尘笑笑缓解下气氛,他道:“这回我恐怕真要变成一个瘸子了,一会回去阿箐估计得可着劲地嘲笑我。” “我说你肯定会拖道长后腿,你看是不是?”夏寻模仿着少女嗔怪地语气,还挺惟妙惟肖,晓星尘听了果然哈哈一笑。 见晓星尘心情转好,夏寻继续说些笑话逗他玩,他俩一路走一路说笑,终于回到义庄。 阿箐果然拄着拐杖在门口转来转去,满脸焦躁,夏寻看见她赶紧远远地喊了她一声,阿箐循着声音奔过来,到了跟前,开口道:“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担心死我了。” 晓星尘开口道:“先进屋里再说。" 阿箐发觉夏寻又被道长背在身上,说道:“可被我说中了,果然是你拖了道长后腿。”那语气与方才路上夏寻模仿的几乎一模一样,晓星尘和夏寻听了都笑了起来。 阿箐也不知道里头缘故,只觉莫名其妙,后来晓星尘把夏寻安顿到床上,就去准备午饭了,只留阿箐待在夏寻房间里,想帮着端个茶递个水照看下伤员。 “你又伤到哪了?”阿箐皱皱眉头,惯常面带嫌恶的模样。 “这回我这脚多半是真废了。”夏寻笑嘻嘻地对她道,“你不知道,道长打得那怪物可凶了,一时半活还打不死,差点把我的脚都咬断,好在你眼盲,不然看到我这伤,估计得吓得晕过去。” “我就叫你别跟去,你非要去。” “妹妹,这回就是你不对了,如果我不去,没准道长也回不来了。” “真的么?”小姑娘听到这话,脸色却刷得变白了。 “骗你作甚?”夏寻把两个枕头叠在一起,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一些,那枕头里灌得是破棉絮,稍稍压两下就憋下去了,他左靠右靠不舒服,干脆挪到床边上,手支着脸颊肘部抵着床边的矮桌,让自己尽量舒服一些,心里却盘算着是不是得种点棉花,阿箐和晓星尘盖得被子也不怎么舒服来着。 阿箐却走过来,往他脚上摸。 “你想疼死我?”夏寻忍着痛差点吼出声,“你一个小姑娘怎么手劲这么大。” 包裹的十分整齐的布条上,渗出了殷红的血迹,和着之前就有的,已经干涸的褐色血渍显得特别扎眼,阿箐捻了捻手指,回头对夏寻道:“我找些药,重新替你包扎。” 夏寻眨了眨眼睛,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哈?上回他被晓星尘救回来的时候,阿箐姑奶奶大多数时候就站在边上,实在晓星尘忙不过来,她就如同推一下动一下地敷衍了事,今儿却主动要求伺候他了呢。 小姑娘去了一会,拿回来一瓶药粉和几条干净的布条,轻手轻脚地替夏寻更换了脚上的绷带。 夏寻自上而下看着蹲在他脚边帮他换药的小姑娘,忽然觉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终于把阿箐心里墨汁一样黑的自己洗白了一些,不管怎么样现在他好歹是灰色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作者君出境洗了个肺,然后工作又调动了下,突然变得忙了起来,本来工作8小时里7小时在玩,现在突然变成7小时在工作,所以更新超级不稳定,不过肯定不会弃坑,因为后面我写好了哈哈哈。 第15章 一往而深 夏寻伤了脚,只能天天躺在床上修养,阿箐对他虽然言词间还有些不痛快,但态度果然改观不少,夏寻琢磨着反正也没事可做,不如捣鼓他的本业算了,还有之前盘算着要给晓星尘和阿箐改善生活也一直只是嘴上说说,眼看着夏天即将过去,后院桂花树的枝丫上有了些变化,他寻思着得赶在他和晓星尘同阿箐一起度过的第一个中秋前弄些提高生活质量的玩意出来。 他之前去街坊打探行情,就知道此地的人每餐好饮几两烧酒,这在蜀地也算正常,毕竟除了辣椒也就饮酒能解湿气,但是这个时代显然酿酒技术还很差,如同古代,街上卖得通通都是浊酒,要找几壶清酒还真不容易,就算有,价格也是贵得吓人,可是百姓又特别稀罕清酒,虽然价格偏高,也很有人愿意买点尝尝。 他呵呵一笑,蒸馏这种事情,实验室里捣鼓捣鼓倒是不难,但是现在叫他哪里去找烧瓶烧杯酒精灯,不如学学霓虹人,直接扔点石灰算了,还有他是南方人,平时也不大喝白的,就喜欢来点米酒或是黄酒,那两个做起来也不算很难,不如把三种酒都做出来,看看有没有市场。 米酒最简单,他打算先造点米酒。 他让阿箐去市集上买了些酒曲回来,又让小姑娘帮他捡了几个坛子回来当酒坛用,蒸了些糯米等凉透了,放入酒坛,又拌入酒曲,就让阿箐相帮着搬到墙角边,等酒曲造酒去,说来也巧,那时已是夏末,气温就刚好是做米酒合适的温度。 晓星尘知道夏寻和阿箐在捣鼓酿酒也没说什么,只说等做出来了,他要当第一个尝的人。 大约过了一月有余,新酒开坛时,夏寻的脚也好得七七八八了,他自己跑去起了一坛,滤了些上面的酒液,招呼叫晓星尘过来尝尝,道长啜了一口,说忒甜了。 夏寻咂咂舌头说:“米酒就这样,难道你没喝过?” 道长笑而不语,对阿箐道:“这个你喝两口倒也无妨,味道不错。” 阿箐接过碗,尝了尝果然味道不差。 夏寻觉得他俩人脸上似乎有些佩服的意思,心里就特别得意起来,嘴上说道:“阿箐,你不是老抱怨天天睡棺材睡得背疼么,等我卖了这些酒,给你买张床来。” 阿箐这回没跟他抬杠,直接说:“好啊,下午就去卖酒怎么样?” 夏寻说:“把酒吊子带上,我们现在就去。” 因为夏寻脚好了不少,晓星尘也不拦他俩,由着夏寻跛着脚带着阿箐去卖酒。 走到路上,夏寻才真心觉得这脚是废了,一瘸一拐的,走得比寻常人慢了不少不说,还引来不少侧目,阿箐其实看在眼里,但又不好说什么,只走了半日才在市集上寻了个摊位,摆上带着的两坛子米酒,准备开卖。 其实旁边不远处,也有个大婶在卖米酒,顾客还不少,夏寻细细听她吆喝,一两是三文,一斤是二十七文,也就是十两打九折。 夏寻没着急吆喝,而是想了想怎么定价,虽然惯常的做法是新开张要大减价,但是米酒这东西不比烧酒黄酒,这年头如果没有添加剂,它非常容易坏。 何况,新入市场就搞大减价,一则有倾销的嫌疑,二则被其他老卖家讨厌一般会被孤立,硬生生拉低价格导致行业利润率下降,那简直是得不偿失。 所以他打算换一个玩法。 我们来借鉴一下,再搞个配售玩玩,嗯。 他之所以敢这样玩是因为他对自己的米酒有信心。 还有他十分清楚本人具有超高的广告价值,毕竟那点颜值摆在那里,虽然如今沦为一个跛脚汉,但是那并不妨碍他靠脸来吸引顾客,特别是女性顾客。 夏寻本人其实在三次元是个有交流障碍地人,要他在大街上大喊大叫简直要他的老命,也就在二次元他能装得特别open,什么段子张嘴就来,如今当街吆喝,他也没当回事,直接就扯起嗓子嚷道:“各位大哥大姐大叔大婶,今天夏记酒摊开张,米酒先尝后买,价格公道,保证您喝了还想喝,喝了忘不掉。” 本来他样貌异常标致,声音自带三分笑意,听在耳朵里简直一股蜜汁甜蜜,往那里一站就有些小娘朝他频频张望,他一喊,市集上果然有些好奇的人,围了过来,他让阿箐从包裹里取出五个碗,算是让要买的人品尝用。 人群里一个大婶先让用酒吊子打了一点尝尝,她呷了一口,抿抿嘴道:“够劲,也甜,小哥打算卖多少钱一两。” 夏寻伸出四个指头道:“四文一两。” “四文?!”那大婶一脸惊异,转而一笑,朝着周围围过来的人道,“这也是奇了,这头一天来摆摊,非但不折价卖,竟还比旁边黄四婶家卖的贵。” 底下阿箐扯扯夏寻衣袖,对他说:“你玩什么呢?” 夏寻没理会她,接着道:“大婶,我没说完呢,一两是四文,一斤我这里却只需二十四文,并且如果到我收摊还有米酒剩余,我就根据先后顺序以及你头回买的数量以一两一文的价格卖给你,你看如何?如此一来,你若买得是一两酒,最后你却可以以五文钱买二两酒,难道不比别处合算。” 那大婶道:“这却又是为何,何不直接给我减了价钱。” 夏寻笑笑:“大婶这就不懂了,我若直接便宜卖你,恐怕别处不乐意,何况我自觉地酿的酒原比别家更多花了些心思,因此不愿低价贱卖,如果最后我这酒卖不出去,那定然是酒不够好,那时再降些价才觉甘心,不知道大婶能不能明白我的意思。” 那大婶看夏寻对他笑,便也觉得心里欢喜,又一盘算,夏寻卖得比别家贵些,收摊时有剩余的概率大,赶紧打定主意先做了这笔买卖现买了二两酒再说。 这摊子一开张,生意也源源不断地上门了,旁人也无非图个新鲜,觉得夏寻这生意做得特有趣,何况这夏记的米酒委实好吃,所以陆续有人光顾。 到了市集收市的时间,夏寻送走最后几位买酒的小娘,开始整理摊子,点了点钱,居然比自己预期的多。 恰好此时头一个买酒的大婶也折了回来,夏寻赶紧招呼她过来取另二两酒,那大婶顿时眉开眼笑,觉得自己果然得了便宜。 后来,夏寻同阿箐走回义庄,阿箐对夏寻道:“我们连着卖几日,就能知道一天能卖出多少酒,倒时候少带些出来,那就没人能占到我们便宜了。” 夏寻摇摇头解释道:“你错了,那些人并没有占到我们便宜。反倒是替我们招徕了顾客,你且看明日,定有许多人等我们一出摊就买我们的酒。我们的酒果然比黄四家的好么,其实并没有,米酒这东西,最没技巧可言,原料又简单,只不过有时人就会觉得价格贵得东西自比低的好一些罢了。” 阿箐听得一愣一愣的,不是很明白,又觉得夏寻说的好有道理。 夏寻看着小姑娘听得似懂非懂,心里呵呵道,谁叫我无聊地时候旁听过营销管理和经济学原理呢。 第16章 一往而深 夏寻拖着阿箐到集市上摆了几日摊,倒真卖出不少米酒,除去本金居然还赚了些小钱,之后夏寻把钱一分为二,一半继续用来做米酒,一半就直接买些浊酒回来混了石灰加工成清酒拿去售卖,因为怕本城的人看出他投机倒把的门道,他就跑远些的地方去卖,一来二去,居然赚得更多了。到了初秋,天气渐渐转凉,他停了米酒的行当,专门倒卖清酒,手头竟真渐渐宽裕起来。然后他拿了些钱同晓星尘商量把他原本住的那间屋子改造改造,请了个老木匠来把房间用木板隔成大小两间,小一点的那间充作阿箐的闺房,替她制备了一张床,还打了一个小衣柜,随后阿箐就可以不用睡棺材了。道长倒是不介意跟夏寻一个房间所以夏寻招呼木匠把原来那张破床拆了,看看能用的木材收集起来索性做成一个大通铺。 后院桂花树上冒出米粒一样的花骨朵时,夏寻又替他们三人各买了床新被子。 等到夏寻许诺说若再得了钱,要给阿箐添两套好看的花衣裳时,小姑娘忍不住红了脸。 那后来阿箐跟夏寻讲话的态度都不太一样了。 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大抵如此。 彼时夏寻手作的米酒只卖剩下两坛,阿箐问他怎么不卖了,他笑着道:“留着中秋,我们吃团圆饭的时候自己喝呗!” 桂花的花期不长,若是遇到风雨,瞬间就都谢了,夏寻数着日子等花开,花一开他赶紧揪了一些用井水泡干净后撒到米酒里,于是米酒成了简陋的桂花酒。 到了中秋的晚上,吃了些晚饭,一个真瞎子一个假瞎子外加一个瘸子坐在义庄高得过分的门槛上赏月,夏寻拿出两坛特制的米酒邀晓星尘共饮,晓星尘起初笑笑却不准备接过来。 夏寻赶紧说:“这回保证不似之前那样甜了,你尝尝嘛道长。” 晓星尘听他这样说,果然接过来酒杯饮了一口,然后问道:“你在里面加了桂花。” 夏寻回答是。 一边阿箐听了却来了劲,嚷嚷着要喝,夏寻给她斟了一杯,她喝了只觉得清甜爽口又芳香扑鼻,比第一次的口感更让人回味无穷,于是还想讨来喝。 夏寻由着她喝了三杯就不打算给她了,可小姑娘却不肯,并且听见夏寻说,虽然这酒度数不高,味道也甜美,但小孩子本来就不能喝酒,已经破例给你喝了好几杯,绝对不能再喝的时候,干脆赌气一样在地上一通乱摸,摸到酒坛后一把举起来就喝。 夏寻眼急手快夺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灌了好几口,嘴里还不满地嘟囔着:“我才不是小孩子。” 晓星尘听着他们拌嘴,就在旁边笑,却不打算插手他们的事。 夏寻又跟阿箐罗罗两句,晓星尘却突然问他:“你的脚可算好彻底了么?” 夏寻跺了跺脚,随口答道:“反正不疼了,就是走路不似以前那么利索了。” 晓星尘点点头,脸上有一丝惋惜。 夏寻赶紧道:“啊呀那天我都没看到道长舞剑,实在可惜,阿箐天天都说道长的剑舞得刷刷的,简直帅裂苍穹!” 阿箐到底酒量浅,酒劲有些上头了,但还是回道:“我,我什么时候说帅裂苍穹了,不要添油加醋!” 晓星尘道:“你若真想看时,改日舞一套给你一观也不是不可。” 夏寻忙道:“为何要改日啊,我觉得今天就挺好。” 晓星尘愣了愣,最终答了一个好字。 没有丝毫拖沓,道长足尖一点门槛,轻盈飞入义庄颇显宽敞的前庭。 皓月当空,清风徐来,晓星尘一身白衣蹁跹,身似不染凡尘,他只是静立在那里,已令天上的明月也黯然了三分,失了些许光华。 明月清风晓星尘。 呵,果然当得这样的称号。 夏寻心中一动,屏住呼吸,晓星尘已然祭出霜华。 倾世名剑出鞘的一刻,剑气如芒,银辉散落,晓星尘时而轻盈如燕下上翻飞,时而迂回婉转如深谭游鱼,时而恣意洒脱宛若凤翔九天,竟如谪仙一般,随时都要乘风归去。 看得夏寻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等到霜华最终被归剑入鞘,夏寻的心还在砰砰直跳,觉得那叫一个震撼,忍不住使劲拍手。 待晓星尘走得近了,他才发现道长额上沁出不少细细的汗水。 他心里了然,道长这是特别认真特别卖力地表演给我看啊,我感动地泪水都要流下来了,嘴上道:“道长舞得这样认真,就不怕被我偷师么?” 晓星尘轻轻抹了抹额上的汗珠,回到:“那你是不是应该先去把你的剑赎回来。” 夏寻哦了一声,顿时觉得自己有点多舌,但又觉得有点心痒难耐,晓星尘这话的意思是我想跟他学剑法,然后拜他为师也不是不可能罗? “咚……” 夏寻还在臆想,却猛然发觉,阿箐一头栽倒在他腿上,这小妮子果然还是醉了。 “怎么了。”晓星尘也察觉了异样。 “阿箐睡着了。”夏寻有些无奈地说,“我抱她进屋去睡觉吧。” 晓星尘不语,等夏寻把小姑娘托了起来,他忽然轻不可闻地笑叹一声:“我觉得,阿箐似乎很喜欢你。” 夏寻并没有细想,他随口道:“我待她这样好,她喜欢我难道不应该么?” 然后他把阿箐送回屋里,等他安置好小姑娘,看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照在阿箐红扑扑的脸蛋上,夏寻反应过来晓星尘说的是什么意思,心里一句,卧槽!妹妹,你难道是那种喜欢我。 不行,绝对不行,怎么可以早恋呢,明天我得教育教育你。 作者有话要说: 记得之前在看一个撕逼帖的时候,有个妹子说,阿箐可能喜欢薛洋,so……拿来当梗用了。 第17章 一往而深 夏寻在阿箐床边坐了有一段时间,他仔细想想,觉得大概是自己想对这闺女好的用意使错了方向,虽然自己本意是把她当做小妹妹甚至女儿看待,但到底薛洋是个模样俊俏的十七岁少年,温柔以待,阿箐对他生出些许少女的情愫来也是人之常情,但他觉得必须尽快把这情愫扼杀了,在他心里他认为让阿箐喜欢上他这件事,那简直是犯罪。 等夏寻替阿箐掖了掖被子从她屋里退出来,折回义庄门口准备再跟晓星尘聊聊天,喝喝酒的时候,他忽然发现晓星尘倚在门框上睡着了,他的手甚至还抓着酒坛,如水的月光照在他轮廓柔和的侧颜上,阴影下,道长浅色的唇边似乎凝结有一个似有若无的微笑,月上中天,薄雾袭来,那画面过于恬淡宁静,以致夏寻看得有些出神。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他叹了口气,有些怕打搅到晓星尘,但是夜露寒凉总不能放任道长就睡在门槛上。夏寻悄声走过去,并未惊动晓星尘,他心想,看来是真睡熟了,于是他小心拉过晓星尘的手,一个转身将道长背到背上去。 晓星尘背了他好几次,这次轮到他背他了。 呵呵,刚伺候完小的,又要照顾大的,这诡异的想法就突然蹿进了他脑子里,夏寻也不由自主地笑了。 晓星尘的头不自觉地搁到他颈边,他呼吸均匀,带着清甜桂花酒味道的热气吹得夏寻的耳朵有些微痒。 夏寻把晓星尘带到他俩住的屋子里,轻手轻脚把他放到床上,晓星尘覆面的白绫却突然滑落下来,夏寻本能地扯住白绫不让它全部滑下,但晓星尘最怕被人瞧见的耻辱还是映入了夏寻眼底。 就像干涸了的枯井,他的眼窝深深凹陷,眼皮耷拉着,缝隙间隐隐有些血色。 原本那里该有一双灿若星辰的明眸啊。 只一瞬间夏寻的心就纠到了一处让后往下沉,接着就是剧烈地疼痛,他扶着晓星尘的手也跟着心绪的变化而微微地颤抖起来。 鼻子开始酸疼起来,他觉得自己快要控制不住即将决堤地情感。 此刻他只想抱紧晓星尘。 难道不正是他这双手害得,既然如此,这双手又怎么配抱紧晓星尘?!! 他使劲摇了摇头,急忙安顿好晓星尘睡下,手忙脚乱地帮晓星尘把白绫整理好,就冲出了房门。 哎,道长怎么就这么惨,草泥马的薛洋。等他跑到前庭,夏寻的泪水还是涌了出来,那一刻他甚至把自己都恨上了,想把自己也手撕了算了。 等他片刻后稍稍平复了情绪,回到屋里时,才发现自己方才跑出来匆忙,居然忘记帮道长脱衣服,盖被子了,此刻晓星尘冻得快蜷成一团,夏寻一脸尴尬。于是他赶紧上前帮晓星尘把外衣脱了,晓星尘倒是没醒过来,但是可能出于防御的本能,他嘴里模糊不清地嘀咕了一声,还用手挡了一挡,直接把夏寻扫到了床上,一条手臂更干脆压在夏寻身上,这次夏寻尴尬的脸色又加深了一层,他不敢轻举妄动,毕竟晓星尘这样的大咖武力爆表,再者也不清楚他酒品如何,万一把自己当什么偷袭者直接削了就惨了。 于是他只好静静陪晓星尘躺着。 晓星尘兴许平躺地不舒服了,翻了个身,却变成了跟夏寻面对面躺着。 其实自从改造好了卧室,他俩也在一张通铺上了睡了有几天了,卧谈会也开过几场,但都不算深入,晓星尘聊起过一些他跟宝山散人修炼的琐事,但都不算深入,至少晓星尘还是没有讲起过,这挖眼之痛,因何而起,又拜谁所赐。 鬼使神差地夏寻就顺手摸了把晓星尘的脸蛋,等他反应过来自己的异常举动,直接耳朵根都烫得要烧起来了。 等等我今晚是吃错药了么,情绪波动大得吓人就算了,还趁晓星尘睡着了揩他的油……夏寻觉得脑仁疼。 摸脸这种事……只会是对他有意思才会情不自禁地去做啊,可是我是基佬么,我不是啊。那就是我这身体对晓星尘有意思了,卧槽,那更不好了,我是万年薛洋黑啊,我最不想承认的难道不正是薛洋爱上了晓星尘这件事,那还不如承认我自己是基佬啊。 那温润滑腻的触感在夏寻指尖停留片刻,又顺势流向他心尖。 他只觉得心头一动,全身都热起来,意识到连下面都有些感觉了,他觉得他没法再跟晓星尘睡在一张床上了。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心说,我今天还是去睡棺材吧。 夏寻小心翼翼起身,出了房间,寻了块擦身用的布巾,沾了些凉水,蹿进一口棺材,盖上盖板,脱了亵裤,试图用又湿又凉的布巾,安抚不该出现的躁动,但终归有点困难。 最终,夏寻那一夜过得实在艰难异常。 第18章 一往而深 第二日早起,夏寻顶着两个黑眼圈,又累又困,却又睡不着,还觉得一会看见晓星尘,铁定特别尴尬,所以发现阿箐起床了,就赶紧跑去对阿箐道:“今天我就带你去买衣服,怎么样?” 阿箐有些困惑,夏寻又补充道:“钱已经攒够了,前两天我不得空,今天正好没什么事,而且庙前有大集,会有比成衣铺里实惠又好看的衣裳拿出来卖,何况还有发簪头饰,所以今天去最好不过。” 阿箐本来就心里喜欢夏寻,听他这么说果然更加欢喜,满口答应。 买衣服挑首饰倒没花费多少时间力气,只是将要返回义庄之时,天公不作美,突然下起了大雨,雨势极大,哗哗哗地打在石板路上,他俩出来的时候并没有打雨具,夏寻看一时半会也回不去了,就对阿箐道:“我们往庙里去吃完斋饭再回去吧。” 阿箐自然答应。 于是两人各吃了一碗罗汉素斋面,味道还委实不错,夏寻虽然也想带回去给晓星尘尝尝,但想着面带回去得涨干了没嚼劲,所以还是替晓星尘制备了一份清粥小菜,那雨来得突然,去得却不快,下了将尽两个时辰方停。 等雨一停,夏寻赶紧招呼阿箐回义庄。 义庄本在城外,往城里要走上一段不短的路程,路上还要过一条水不太深,但挺宽的小河,那河上走得人不多,所以也没有建桥,只是有好心人搬了几块较大的石头在河里,充当过河的垫脚石。 这天夏寻走到这条溪边时忍住皱了眉头,过河的垫脚石已经被突然暴涨的水位淹没了,他想了想,脱了自己的鞋袜,转头对阿箐说:“阿箐,这水深了不少,我背你过河吧。” 阿箐起初不同意,她说:“你的脚伤好了也没多久,现在可不是夏天了,若是在冰凉的水里泡过,肯怕会落下病根。” 夏寻却忽然一把把她公主抱起来,阿箐登时一脸慌张,脸不由地红了起来。 “你想什么呢?”夏寻笑着问她。 阿箐撇过脸,支支吾吾地说:“没有,我就想我反正是个瞎子,你给我买再好看的衣服,再好看得头饰,我也看不到。” “笨蛋,别人会看见啊。”夏寻道,“衣服固然自己喜欢顶要紧,但大部分还是穿给别人看得,何况女为悦己者容,你若打扮的漂亮起来,看你的人眼睛都会亮起来。” 阿箐听完想了想道:“那你觉得我的衣服好看么?” 夏寻哈哈一笑:“我替你挑得自然好看啊,我审美一向一流,而且你本来长得也好看啊,等你长成大姑娘,恐怕会有很多人为你倾倒。” 阿箐听到说大姑娘,心里有些不乐了,她想起夏寻一直说她是小孩子,更加不开心,遂回嘴道:“说得你好像很懂女孩子的事,难道你有喜欢的姑娘。” 夏寻心说等得就是你这句话,今天得绝了你那点小心思,他赶紧道:“是啊,我一直暗恋一位淑女,不过人家好像不喜欢我呢。” 阿箐听了果然愣了愣,然后就不说话了。 夏寻继续道:“阿箐,你是个好姑娘,将来你会遇到一位良人,他会护你一世周全,陪你看尽世间繁华,但是那得等你长大了,你明白吗?” 阿箐一字一顿念着“良人”两个字,眼里隐隐有泪花。 夏寻想,她很聪明,也许她对感情尚且懵懵懂懂,但是她应该知道夏寻绝不是那位良人。 他俩回到义庄,晓星尘在灶头上煮着什么东西,夏寻已经把昨晚的状态调整过来,面对晓星尘没有那么尴尬了,喜欢就喜欢呗,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又不是薛洋,薛洋的锅我不背。晓星尘本来就是我男神,我喜欢我男神有什么错?他跟阿箐在庙里吃斋面的时候,忽然觉得这个逻辑才是正确的。 后来他们简单吃了些晚饭,阿箐就说自己累了要先睡了,然后把自己关进了屋子里。 晓星尘略有些诧异,拉了夏寻到桌边问他怎么了。 夏寻摸了摸鼻子道:“我让她绝了心思呢。” 晓星尘道:“那丫头确实还小了一些,若是等她大了……” 未等他说完,夏寻有些焦灼:“难道……“他意识到自己声音有点过大赶紧压低声音道,”难道你觉得等她大了,我应该接受她的心意?” 晓星尘微微侧过头,有些惊讶于夏寻的态度。 未等他回话,夏寻赶紧转移话题道:“那什么,我们别谈这个了,我说道长,昨天晚上的话,你可还作数?” 晓星尘问道:“你指得是哪句?” 夏寻说:“自然是说若我赎回佩剑,你就教我剑法。” 晓星尘微笑颔首道:“自然作数的。” 夏寻道:“那行,明日我就去质铺剑赎回来,你可不许反悔。” 那晚遂无话,第二日一早,夏寻就揣了点钱,提着菜篮子,往城东北边的质铺去,那日他已经不纠结到底是自己还是薛洋喜欢晓星尘,索性坦然接受这种设定,反正能跟晓星尘谈个恋爱也不错啊,所以心情也好了起来,秋日的暖阳照在他年轻俊美的脸上,他哼着小调走在街市上,引得路人姑娘频频回顾。而他根本就不在意这个,他心里盘算,这算是要拜晓星尘为师啊,古代的规矩是要送束脩的,赎回降灾,还得去买两颗芹菜加一捆腊肉,正好拜完师做晚饭吃。 于是他赶紧先去买了菜装在菜篮子里,又去质铺把降灾赎回来。 等他从质铺取了降灾出来,把剑背到身上,一手提着篮子,从大街拐到小路上得时候,一把锋利地剑却陡然自身后抵上他的颈间。 “别动。”那背后传来的声音跟剑刃一样冰凉透骨,夏寻心里一惊,瞳孔收缩,手上的菜篮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芹菜和腊肉散了一地。 “转过来。”那个声音继续用不可违背的声音命令他。 夏寻大概猜到那声音的主人是谁,但显然不敢相信,他缓缓转过身,原本他向西而行,是背光,后面那人跟着他亦落在朝阳的阴影里。 一身肃穆的黑衣,身材高挑伟岸,面容冷峻,眼里的光都透着浓浓的恨意并杀意。 不是宋岚,却又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看这个内容提要就知道我是想虐来着╮(╯▽╰)╭但是水平有限,估计也虐不像样。 第19章 一往而深 夏寻真正看到宋岚那张冷若冰霜的脸时,心里想得其实是,不对啊,我和晓星尘还有阿箐尚没有围炉夜话呢,宋子琛怎么突然跑出来了?!现在怎么办,看他这样子,显然非揭了自己的皮不可,也不知道阿箐会不会跟剧情那天一样,躲在旁边围观,如果在旁边的话,拜托赶紧出来救我啊。 然而并没有人出来,这原是条偏僻寂静的小路连半个人影也没有。 宋岚把手里的拂雪紧了紧,挨着夏寻脖子的利刃更近了一些,显然夏寻若敢轻举妄动,必定见血封喉。 宋岚眼神犀利,语气强硬道:“薛洋!你究竟对晓星尘有什么企图?” “我不是。”夏寻本能地就反驳了。 “你不是什么?你欺负晓道长眼盲,认不出你这个畜生,你哄得他好苦,还想来骗我?”宋岚的眼睛里几乎要迸裂出火光来。 “我真不是薛洋,你听我解释。”夏寻心里也慌了,直觉天要亡我,晓星尘那种性格的人倘能争取一下,但落单在宋岚手里估计是在劫难逃了。 “你要如何解释,你想说我认错人,天底下长得相似的人很多?”宋岚先替他摆出一种可能,“你若没有降灾在手,我或许还能相信一二,但我自发现你,一路跟着你去质铺,亲见你取回的降灾,你还敢狡辩!?”夏寻听他这样说,只觉百口莫辩。 降灾果然是把不详的剑,现在已然成了他是薛洋的铁证。 “你不要忘了,你正是拿着降灾屠了白雪观,还拿它剜了我的双目,我或许认不得你,但你那把剑,我宋岚永生永世都铭记在心。”宋岚说得激动,拂雪也跟着进了一步,在夏寻脖子上摸出一道血痕。 夏寻原还想设法让宋岚带着自己去找晓星尘对质,妄想晓星尘说不定尚能庇护他一二,但眼见宋岚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恨不得把他五马分尸,没有直接一剑捅死自己已经算是正人君子的做派。心里盘算,无论自己说什么恐怕都无法打动宋岚,现在要想活命,只能跑,但宋岚武力值跟晓星尘不相上下,能跑得出他的手掌心,概率也小的可以忽略不计。 忽略不计,也没办法了,只得博他一博,这条小路离大街不过数十步,只要跑到大街上,尚有一线生机,宋岚这样的君子,总不至于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了自己。 “晓星尘,快救我。”夏寻突然大喊一声,宋岚一愣,趁他回头的间隙,夏寻拔腿就跑。 他从未觉得,不过十几米的距离竟然像隔着万水千山一样遥远,夏寻受伤的脚,疼得撕心裂肺。 果然还是不行,宋岚纵身一跃便拦住了他。 拂雪轻挑,直取他咽喉,夏寻慌张躲避,腹部生生受了一剑,剑刃自躯体上离开时,撕裂了肌肉,殷红的血涌了出了,没有好彻底的脚却用了重力,顿时没法再支撑住身体的重力,夏寻满头大汗,瘫坐到了地上。 “死性悔改。”宋岚眼底再无犹豫,举剑便要砍,夏寻知道避无可避,只能闭上双目。 哐当,兵器相撞击发出的声音。 “住手!”夏寻猛得睁开眼,瞧见晓星尘和阿箐居然都站数丈远处的地方站着。 霜华与拂雪齐齐插在自己脚边的地上,显然是怕赶不及阻住宋岚,晓星尘掷出了霜华。 阿箐,阿箐跑得气喘吁吁,说不上话来,夏寻心想所以你就在边上,你是去像晓星尘求救了吗? “星尘,你可知此人正是那十恶不赦的薛洋。”宋岚眼见晓星尘疾步走来,赶紧同他解释。 “他不是!“晓星尘语气异常肯定,他走过去,脚碰到夏寻的身体时,停了下来,俯下身,低声问他,"你伤得如何?” 夏寻拉着他手道:“不碍事,不过脚恐怕再站不起来了。” “挚友,你千万不要被他欺骗,你眼睛不便,但只要摸一摸他那把佩剑,就知道他必然是薛洋。”宋岚急切道,“对了,薛洋左手只存四指,你是知道的。” ”宋道长,从前的确是我的过错导致白雪观被屠,你也受到牵连,但是我把自己的眼睛挖给了你,我们也算两清了,我这些年来一直避而不见,正是因为不想同你再有什么瓜葛。“晓星尘护住夏寻,一边冷冷说道。 夏寻听他俩说话,觉得心里既矛盾又痛苦。 他是双道粉啊,眼见他俩非但没有和好的迹象还似乎向更加不可挽回的地步发展了,忍不住又把自己恨了一遍。 所有的一切皆因他是薛洋,就算只是魂附在薛洋身上,但在这个世界里他确确实实是薛洋。 既然是薛洋那还能奢望跟晓星尘一起么? 薛洋不配啊。 一切孽缘,大概为死方休。 夏寻拉着晓星尘的那只手一转,顺势与道长十指交握,晓星尘察觉,偏过头,似乎在询问他怎么了。 他的面色因失血而苍白:“道长啊,本来想跟你学剑的,现在应该不行了,还有,我的确……至少宋岚看到的确是薛洋没错。” 夏寻明显察觉到晓星尘的身体震动一下,但他并没有马上推开他。 “挚友,你听听,他自己都承认了。”宋岚不忘补刀。 夏寻抬头看晓星尘,却猛然发现,他覆面的白绫上已经透出了血色。 晓星尘在发抖,夏寻又是一阵心怵。 只一瞬,夏寻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这世上若没有薛洋,你便不会有烦恼了。 虽然很不甘,但我更见不得你伤心。 所以…… 夏寻推开晓星尘,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降灾,用降灾结果了薛洋,还有比这更合适的终结方式么。 剑刃割裂劲动脉,夏寻向后倒去。 他无法动弹,但尚有一丝意识,他听到晓星尘几乎是咆哮一般的喊着他的名字。 他叫得是:“夏寻。”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把薛洋写死了! 第20章 从头再来 夏寻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觉得天旋地转的,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在床上躺着,手机握在手里,慕斯蹿到他床上此刻正在舔着他的手。 做了一场噩梦? 他揉着额头,抓起手机发现有几十个未接电话都是白少瑜打来的,早上9点多打了第一个,下午3点多打得第二个,然后后面接着打了几个,晚上9点过后开始狂轰乱炸打到将近凌晨1点。 夏寻觉得有点脑仁疼,赶紧把烟从一丢杂物里摸了出来,找着打火机点了一根给自己缓解一下头疼,顺便抓紧时间跟白少瑜回个电话,一接通,果然被白少瑜一顿乱骂,他说“你他妈死了吗,给你打电话一个都不接。” 夏寻嬉皮笑脸地说,“这么担心怎么不来我家找我?” 白少瑜吼道:“在美国呢,我怎么来,现在在去机场的路上,你再不接电话我就只好飞回来了。” 夏寻讪讪地说:“瑜哥您忙您忙,不用管我。” 白少瑜道:“我是不想管你,但是你妈叫我照管着你点,你妈就你一个儿子,你万一死了我怎么交代。” 夏寻赶紧说:“没有没有,就是熬夜熬多了,睡得比较死,所以没接到电话,您老别动气,生气对肝不好。” 白少瑜听他这么讨好的腔调,缓了缓语气说:“既然你活着,我就不着急回来了,就为了你这破事,老子几个亿的项目都快黄了,你赔么?” 夏寻:"赔不起啊。" 白少瑜:“赔不起卖身!” 夏寻:“我这么值钱我怎么不知道。” 白少瑜叹了口气:“回来再跟你算账,你别躲着我,把我生意搅黄了,饭也得请我吃一顿吧。现在我有事情忙,回头再聊。” 夏寻马上讨好道:“好的好的,白总再见!” 一个礼拜之后的周六晚上八点多,夏寻接到白少瑜的电话,对方说现在马上登机,明天14点零五分降落,叫夏寻去机场接他。 如果是以前夏寻肯定不干,肯定会吐槽白少瑜有自己的专职司机干嘛叫我去接机,何况白少瑜电话里还颐指气使地说:“别开你的高尔夫来,空间那么小,腿都伸不直。” 夏寻呸道:“是高尔夫R不是高尔夫。” 白少瑜道:“有差别么。反正都小得没法坐人。” 夏寻心说:“尼玛,你不穿内增高,你一米七五都有危险,你还嫌我车小腿伸不直。” 但脸上带着笑意道:“好的好的,白总愿意坐我的小破车,接受我的服务,我深感荣幸。” 夏寻提前赶到机场,算好时间,估摸着白少瑜差不多拿完了行李得出来了,才从地下停车场往接机的地方走去。 一群人里面,夏寻一眼就看到了白少瑜,芸芸众生,他穿着一身定制商务西装,深色羊绒大衣挽在手上,面容俊美,还是挺引人瞩目的。只不过原来以为他还有同行,却发现他是只身一人回来的。 夏寻赶紧跑过去叫他,一边帮他托行李拿外套,一边狗腿子似得说:“白总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白少瑜瞪了他一眼,不理他,夏寻赶紧引他往自己停车的地方走,心里盘算,好像自己没做错什么啊,哪里能想到,日理万机的白总扔下同行先赶回来,就是为了早点看看他怎么样了。等走到夏寻车边上,放好行李,请他上去,白少瑜才对他说:“停这么远干嘛,觉得我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不累?” 夏寻腹谤道:“累你妹的累,又不是经济舱,头等舱会累?,我咋没听说过。 白少瑜上了他那辆亮棕色的科雷傲,习惯性地往后排、司机后面那个位置一坐,等夏寻发动了,他才道:“怎么车子越买越便宜了?” 夏寻:“呵呵,穷。” 白少瑜道:“不过空间倒是不算小,还凑合。就是这颜色真够丑的,你的审美被狗吃了。” 夏寻没接话,而是说:“白总要去哪里?” “别白总白总的,听着让人厌烦。”白少瑜不悦地说。 夏寻耳朵一树,觉得今天白少瑜的吐槽值有点爆表,赶紧道“瑜哥想去哪里,嗯?” “不是说好了,请我去吃饭么?”白少瑜说。 “这个我当然知道,但是现在才四点不到,吃晚饭太早了吧?”夏寻小心翼翼地问。 白少瑜又道:“那你先陪我逛逛超市。” 夏寻看看自己脚上灰兮兮的有叽叽,和身上宽松的黑色羽绒服以及烟灰色垮裤,有点不修边幅的样子,推了下黑色粗框眼镜,心说,“Excuse me?一个西装革履,一个衣衫褴褛,一起逛街,人家不会以为我们是神经病么?” 白少瑜见他不吱声,说道:“得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看你是故意的吧,穿这样出来接我,是有多想恶心我?” 夏寻有点心虚,觉得被他看破了玄机:“咱俩什么关系,我不就穿得居家点么,你实在看不下去,我这就回家去换?” 白少瑜道:“快去!” 于是夏寻把车开回家,除了眼镜,换了一件藏青色羊毛大衣,套了条牛仔裤以及一双白板鞋才回到车上,载了白少瑜又拐回市中心。 先陪白少瑜去了W家超市,夏寻其实不知道他要买什么,只得跟在他后面走,哪知他一进门就往卖糖果巧克力的货架走去。 夏寻心里忽然明白,白少瑜要去看看自家产品卖得怎么样。 佳美集团旗下的佳美食品是主板上市公司,主营糖果、巧克力、蛋糕等甜食,白少瑜现今正担着副总裁兼营销总监的位置,带了一只干劲十足的营销团队,在利润微薄的食品行业里硬是把水平线一样死气沉沉的财报做出了一点波澜,虽然仍旧不惊,但股东大会一开,大小股东还是觉得挺满意的。 白少瑜先去货架上看了看自家产品摆放的位置,觉得还算满意,又问了问旁边促销小姐销售情况,特别是新品的销量。 夏寻顺手拿起一盒水果软糖,看了看包装觉得好像没什么特别的。 白少瑜跟促销小姐聊完,便开始从货架上拿他自己家的糖和巧克力然后把它们放到购物车里。 夏寻说:“你买糖做什么?” 白少瑜愣了愣,转头看了他一眼,说:“都是你喜欢吃的啊。” 夏寻说:“啊?” 白少瑜把目光停在自己手上抓着的那包牛奶糖上,不说话了。 夏寻忽然觉得有点尴尬。 白少瑜看了他一眼说:“你现在不喜欢吃糖了?” 夏寻的记忆有些跳跃,忽然想起似乎自己小时候是有那么一段时间特别嗜甜,他还没来的及回答,白少瑜把购物车里的糖都拿了出来,放回货架上去了,他说:“既然不喜欢了就算了。” 夏寻赶紧道:“没没没,我只是觉得你拿太多了。” 白少瑜不耐烦地说:“那你自己拿吧。” 夏寻想了想拿起那包白少瑜刚才准备放进购物车的牛奶糖,忽然发现都快过去二十年了,这糖的包装几乎都没变过,似乎还是记忆中那种老式的包装样子,蓝底白字,中间是透明的,右下角有个特别超现实主义的奶牛图案,里面的牛奶糖仍旧使用透明玻璃纸包着,特别简单朴素。 那时候能吃到的好东西不多,哪像现在到处都是进口货,这个奶糖也算是高级货了。那时候白少瑜家里就经常有这种糖,夏寻最喜欢吃这种糖,所以老想往他家里跑。 夏寻问白少瑜:“这糖现在销量怎么样?” 白少瑜说:“一般般,你问这个干吗?” 夏寻又说:“二十年包装都不换,你们公司难道请不起好点的设计师,这么老掉牙的包装会卖得好才怪。” 白少瑜没有接话,半晌憋着一股即将爆发的薄怒道:“行!马上去换!!” 作者有话要说: 不记得具体是哪位太太说的了,微博有个段子是说薛洋这么嚣张谁惯的,然后瑶妹说,不服?我惯得怎么了! 对于夏寻的花样作死,白少瑜气得吐血三升。 第21章 从头再来 从超市出来已经五点多了,夏寻把装满糖的袋子放入后备箱,然后问白少瑜去哪里吃晚饭。 白少瑜只说往莫东路圆融广场那头开,却没道明究竟是哪家店。 夏寻其实不大想去那里,CBD里头的商业中心,周末挤满了人,停个车都难,何况那边的餐厅不预定根本吃不上饭。 但是白少瑜要去,硬着头皮也得奉陪啊。 到了地下停车场,停好车白少瑜才说:“三楼有家日料店之前来吃过一次午餐,味道还不错,我们今天去那里吃。“ 夏寻不大往这边来,所以也不熟悉,只能跟他先上电梯。 到了三楼白少瑜倒是熟门熟路直接把他带到了地方,夏寻抬头一看,这家餐厅名字叫”松风“,门口没等位,略一看里头人不算多也不算少。 门口女侍者问是否有预定,白少瑜报了个陌生的名字,夏寻愣了愣转头看他,他动动嘴皮子:”秘书啊。“ 夏寻看着白少瑜的表情,觉得他肯定是把后面两个诸如笨蛋之类的贬义词吃下去了,嘴上只能说:“哦”。 再看这家店虽然经营的是日料,但装修其实并不是那种传统日式,到是更像西餐厅,简约里却处处有精致的细节,背景音乐恰到好处的音量配上优美的曲调,让人特别放松,客人交谈的声音都放得很低,不像一般餐厅那样吵闹。 白少瑜订的是个小包厢,落座后侍者送来了菜单。 夏寻翻了翻,价格果然辣手,至少对于他来说是贵的。 白少瑜问都没问他的意见就让侍者先来三分蓝鳍金枪鱼中脂和一份刺身拼盘,外加一份海胆,两份吉多拉生蚝,一份海鲜色拉,两壶濑祭三分九割。 夏寻心里盘算今天这顿饭怎么着也得三千往上看了,白少瑜真的是存心来敲竹杠的。 与此同时白少瑜放下菜单,侍者退了出去,四目交接时白少瑜道:“干嘛,嫌贵?” 夏寻说:“呵呵,你吃一顿饭要花我半个月房租。” 白少瑜说:“那你还敢养两辆车?” 夏寻眼神里说的是:“我乐意,你管我。”嘴上道:“所以我准备把我的小R卖掉,实在养不起了。” 喝了口茶,白少瑜说:“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 夏寻说:“难道不是来确认下我有没有活着?” 期间侍者送来了两壶酒,和一份海鲜色拉,白少瑜给夏寻和自己斟上两杯对他说:“夏阿姨叫我来问问你,你究竟打算不打算回家了。” “原来是夏小姐派你来的啊。”夏寻扒拉了一下色拉里的三文鱼片,漫不经心道,“我家那个小作坊,有我妈和她那群老姐妹不就行了,叫我回去干吗?” “小作坊?”白少瑜仿佛听完了一个冷笑话,“你是不是太谦虚了,如果上了主板还能叫小作坊,那天底下谁敢称大?” “夏小姐那破厂要上市了?”夏寻差点没被生菜叶子噎死。 “已经过会了,没什么大问题,政策不调整,年内肯定要上的。”白少瑜抿了口酒不紧不慢地说。 “你知道的真够清楚的。”夏寻心里觉得挺替他妈开心的,虽然现在上市的企业多如牛毛,但是毕竟那是对她二十多年经营的肯定。 “对我们佳美的被担保人,我自然有责任了解一切动向。”白少瑜这样说,“所以阿姨问你回不回去,毕竟上市之后的经营比以往要小心谨慎地多,公司的大小事情还都要摊开给股东看,现在也缺人手。” “我对女性内衣实在没兴趣。”夏寻摇了摇头,他妈从做丝织品起家的,主打产品就是女性内衣。 “只是一种产品罢了,你又不直接参与设计生产,何况现在经营方向做了调整,内衣和蚕丝被的营收各占了一半,无论什么产品,经营企业的方法都是相通的。”白少瑜同他解释。 “夏小姐想让我回去做什么?”夏寻问他。 “可能证券事务代表或者董秘,反正以后得进董事局。"蓝鳍金枪鱼送了上来,白少瑜夹了一片,厚度适中、肉质上乘,沾上现磨的山葵根,送入口中绵软细腻。 “证券事务代表?”夏寻一脸蒙圈,“夏小姐又不是不知道我有三次元社交障碍,让我当证券事务代表是想我应付小股东然后接电话接到手断吗?” “你有社交障碍,我怎么不知道?”白少瑜看都不看他往生蚝上挤了点柠檬汁,蒙头吃了起来。 “难道你不知道,你是我唯一的朋友。”夏寻有点郁闷。 “我其实挺想不通你整天宅在家里是怎么养活你自己的,我看你微博更新的挺频繁啊,跟你的粉互动起来成天么么哒个没完,要么小天使个没了,不是沟通得挺顺畅的?”白少瑜吃完一份生蚝觉得意犹未尽,按了按桌上的铃,侍者随即进来,他又要了一份。 “你居然偷窥我微博。”夏寻简直又惊又囧,要知道他微博上都是各种“不堪入目”的同人文,“等等,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微博名的。” 白少瑜抬头看了他一眼:“偷窥?我光明正大地放在收藏夹里怎么成偷窥了。” 夏寻的脸登时红了红,好想死,这特么就非常尴尬了,写个腐文最怕的不就是被三次元亲友看见,何况还是被白少瑜这种直男看见,他会怎么想我呢…… ”你说说看,你写得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白少瑜忽然像个家长一样开始数落起夏寻,”你也老大不小了,还跟在学校里时候一样胡闹?“ 夏寻接不上话,只想拔腿就跑。 ”女朋友呢?“白少瑜问他。 又是一万点暴击。 ”几个月前就被分手了。“夏寻老实回答。 ”呵“白少瑜亲笑一声,夏寻觉得听着格外刺耳,”这是第几次了啊?“ ”够了白少瑜,你不觉得你今天有点过分么?“终归还是有点忍不住,夏寻很不开心,声音大了一点道,”从下飞机就不停埋汰我,我有那么怂么?跟个相亲认识没几天的女人奉子成婚很了不起啊。“ 白少瑜听到他最后一句,不知戳中了什么,居然也激动起来:”原来你心里这么不待见我,今天总算是知道了,刚不是还可怜兮兮地说我是你唯一的朋友?“ 夏寻听他还在嘲讽他,遂道:"既然早就相看两厌,那就早点拜拜吧。" 结果如同火上浇油,白少瑜显然也早憋了一口气,干脆把筷子一丢,又按了下桌上的传唤铃,嘴里说,”行啊,整天破事一堆,我还不想管了呢。“ 侍者进来,白少瑜取出一张白金卡递给他说:”结账,没密码。“ 然后跟着走出包厢去。 夏寻都没插上话,望着白少瑜离开的背影觉得被羞辱了,回头看着桌上那几份几乎没怎么动过的菜,气得简直要发抖了。 最后找了个代驾总算回到家里,喝了酒有点微醺,夏寻只觉得越想越气,干脆倒到沙发上,往事一股脑的涌上来,小时候白少瑜明明挺怯懦腼腆的啊,被别的小孩欺负也只会躲在他身后等他去收拾,现在怎么成这样了,自己居然有点怕他。 慕斯跑过来窝到他怀里,他抱住猫发了一会呆。 手机这时候却忽然响起来,他拿过来一看是夏小姐的老姐妹之一,原来厂里的主管会计赵慧,赶紧接了电话。 ”小寻啊,我是赵阿姨。“电话那头这样说。 ”你好,赵阿姨,这个时候打我电话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么?”夏寻觉得自己平时跟这些阿姨没什么接触,所以直觉就是夏小姐有什么事情。 “你妈妈半个月前摔了一跤,当时没觉得身上不舒服,现在倒发作起来,天天脚疼的厉害,她怕你担心,所以也没告诉你。我想么,她一个人也怪不容易的,所以跟你说一声,你看你什么时候回来看看你妈妈?”赵慧说。 “真的么,那我明天就回来。”夏寻听到他妈妈受了伤,瞬间清醒过来,挂了电话,赶紧拨通了夏又澜的电话。 “妈妈,你摔了一跤么?”夏寻急切地询问。 “嗯,是摔了一跤,不过没什么,不严重。”电话那头的女士竭力保持淡定,语气平缓。 听到夏小姐的声音,夏寻终于安下心来,又赶紧道:“明天我回来看看你。” “是吗,那太好了,妈妈好久没见到你了,儿子。”夏又澜显然是有些惊喜,却又忍不住道,“今天已经很晚了,你还不睡觉。” “我马上就睡了。”夏寻赶紧这样保证,其实这时候不过十点半,对于平时凌晨两三点才睡的人来说,这个时间夜晚才刚开始。 夏寻挂了电话,心情轻松了些,因为担心他妈,倒是将刚才跟白少瑜闹翻的事放了放,没那么气了,冲了个澡,洗漱完了之后,睡到床上看了会书,居然很快就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剧透一下,下章要跟晓星星偶遇了。 我又回头去看了眼把洋洋写死那里,确实比较生硬,不够煽情,有空再加点气氛渲染什么的- ,-。 一开始是想让宋岚把薛洋恁死的,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变成自杀了,痛苦地捂脸。 第22章 从头再来 第二天一大清早,夏寻就开车回家看他妈妈去了。 江南的小镇,流水穿城而过,便是到了冬天,仍旧能入眼大片浓绿,那风虽然是温和地吹来,但裹挟着湿冷,冻起来要人命。小桥流水,旧时人家皆枕河而居,现在却都叫改成了客栈,背包客纷至沓来,小镇也热闹起来。夏寻自求学去了S市就回来得少了,这次回到家乡的小镇,看到熟悉的人和景致,多少都有些动容。 他的家倒不在河边,那是一幢有些年头的二层小楼,带着一个颇大的院子,院里有百年银杏和紫藤,外祖家传下来的房子,因为一度失而复得,夏又澜珍视得很,所以虽然现在完全可以到市里去买套别墅,但她仍旧坚持住在这里,只是两三年前实在有些年久失修,才干脆请设计师,里里外外重新改造了一下,变成了一种很舒服的新中式风格。 夏寻把车子驶进自家小院,夏又澜在二楼的阳台上看见他,朝他招招手。 夏寻赶紧说:“夏小姐你别下楼了,我上来。” 他妈妈捂着嘴忍不住笑出了声,她说:“好的。” 夏寻走到二楼,夏又澜说:“倒是巧了。我儿子今天回来就不下雨了,我正准备偷空晒晒太阳。” 二楼的阳台上摆着一个软塌,铺了挺厚的褥子,夏又澜靠在上面。 夏寻打量了下她说:“你还好吗,妈妈?” “我没事,别担心我,妈妈一直很厉害的。你不知道吗?”夏又澜对他说。 夏寻往她边上一张凳子上一坐,道:“是我太不关心你了,明天跟我去市里的医院看看吧。” “又是谁给你通风报信了?最近公司里太忙了,实在走不开,今天好不容易没什么事,所以才窝在家里,到市里去肯定不行。”夏又澜一口拒绝了。 “是因为要上市,所以这么忙?”夏寻问道,“昨天我跟白少瑜见了面,他告诉我的。” “是的,我们要配合投行,会所,律所做很多事,很多是我知识的盲区,所以有些力不从心。”夏又澜点点头,显得有些疲惫。 “也不差一两天,我想你了妈妈,也想陪陪你,还有我搬家以后你都没去过,你不想知道我住在哪里吗?”夏寻仍旧坚持。 夏又澜看看他,觉得实在难以拒绝,只能答应了。 那晚,夏寻考虑了下,觉得虽然有点难堪,但还是给白少瑜打了个电话,回到这个小镇,这个他们曾经一起长大的地方,往事历历在目,就觉得那种程度的吵架有点幼稚。 “瑜哥,昨天是我不好,我胡说八道惹你生气,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呗。”冬日的午后,夏寻趴在二楼卧室外阳台的栏杆上,望着地下空荡荡的院子,跟白少瑜打电话。 “嗯。”电话那头回答简短干脆,又显得有些疏远。 “你是在忙吗?”夏寻又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没有。这回空了,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白少瑜顿了顿,背后传来小孩的哭闹声好像在叫“给我给我。”然后白少瑜小声说,“宝宝,爸爸在讲电话,别闹好不好?” “你在家里?是薇薇在哭?”白桐薇是白少瑜的女儿,夏寻除了她满月的时候见过一次,再没见过,现在大概有两岁了。 “是的,现在皮得跟只猴子一样。”白少瑜无奈地表示。 “你这样说一个女孩子合适么?”夏寻忍不住笑了,然后他说,“我今天回家了,现在能来看看她么?” “回家了?可以啊,我家里不是一向你想来就来的么?”白少瑜说。 半个小时之后,夏寻就坐到了白少瑜家的客厅里,然后小萝莉就不缠着她爸了,开始在夏寻腿上爬来爬去。 “嫂子不在家?”夏寻别逗萝莉玩,边随口问。 “回娘家了,这只小猴子太调皮被她娘嫌弃了,所以扔在这里让我看管。”白少瑜在旁边看着女儿爬上爬下,还在夏寻脸上蹭蹭觉得有些郁卒。 “我果然一向很招萝莉喜欢,哈哈哈!”夏寻一副讨打的样子笑呵呵地这么说。 “我可不喜欢这么老的女婿。”白少瑜想了想问他,“你突然回来,是有什么事么?” 夏寻反应过来说“我妈摔了一跤,我明天带她去市里看病。” 白少瑜点点头问他:“去哪家医院?” 夏寻说:“不知道,我一向不怎么跑医院,你说呢?” 白少瑜说:“我记得五院好像骨科比较出名,要不然去五院?” 夏寻记下他的话,又和他聊了会天,就回去了,临走白少瑜颇郑重地对夏寻说,让他好好考虑下自己的未来,不要再虚度光阴了,夏寻只能乖乖答应。 隔天,他又早起开车带着夏又澜走了两个多小时的路,到了S市里,一到五院才发现人多的恐怖,想也不用想,专家号是挂不到的,于是只好随便挂了个骨科普通门诊。 叫到夏又澜名字的时候,夏寻赶紧扶他妈妈进去,里头一个戴着口罩帽子的男医生,说话特别随和,让人只觉如沐春风,问了问诊,让拍片验血一番检查以后说没什么,只开了些药,夏寻就带着他妈妈回家了。 一时回到家里,夏寻把化验单又拿出来看了看,这一看差点惊吓过度晕过去,刚才在医院,就看了眼病历本,医生的字都跟鬼画符似得根本看不懂,然而,化验单是电脑打印的,送检医师那一栏赫然写着: 晓...星...尘!!! 作者有话要说: 夏寻说:窝草,我不信我不信,看病偶遇梗好烂俗的- -! 晓星尘:我会告诉你吗,才不是偶遇! 第23章 从头再来 夏寻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把那张化验单翻来覆去地看,上头写得确确实实是晓星尘三个大字。 他的心不禁加速跳动起来,也许只是巧合,只是意外的同名同姓,毕竟那个叫晓星尘的医生戴着口罩,自己却没戴,夏寻认不出他很正常,对方不是也没认出自己吗? 不对,夏寻忽然觉得有些怅惘,就算对方真的是晓星尘,他又凭什么要认识自己。 他不过是晓星尘故事外面的千千万万个观众之一,他们毫无交集,又有什么理由能认出彼此。 但那一晚,夏寻始终辗转难眠,单单是那三个字就已经让他无法释怀。 越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却越是吸引着他去揭开谜底,他甚至想第二天就去找晓星尘求证,不过总归没有,那样始终太突兀。好在夏又澜还要去复诊,所以夏寻想等那天再遇上这位晓医生,套套近乎总是可以得,倒时再看看有什么能打听出来的消息。 吃了三天药,夏寻依约带着他妈妈去市立五院骨科复诊,但遗憾的是当天普通门诊的医生里,并没有这位晓医生。 夏寻虽然觉得有些遗憾,可心想也许今天晓医生刚好没有轮值,所以又去科室打听了下他的排班日程。 谁知护士台的小护士听到这个名字摇头摇得很干脆,她说我们这里没有叫晓星尘的医生啊。 夏寻又觉惊奇。 有一瞬间,他觉得仿佛是自己进了悬疑小说,他捏着那张印着晓星尘名字的化验单,心想:“晓星尘怎么凭空消失了。” 夏又澜脚到底好痊愈了,夏寻遂把她送回了家,她妈果然还是看出了他那几日的异样,便问他怎么了。 夏寻只能含糊地说,之前白少瑜建议他回家帮忙,他正在考虑这件事。 夏又澜听他这么说,倒是高兴得很,忙同他说,不要紧,公司里的事情,他从没过问过,要上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也可能跟白少瑜学学。 夏寻都一一应承了。 等他送走夏又澜,回到自己的公寓,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找白少瑜帮帮忙。 “找人的理由呢?”白少瑜听完夏寻的要求之后问了这么一句。 “呃,似乎是以前认识的一个人,但不能肯定。”夏寻有点没底气。 “这个名字很特别啊,让人听过一次就印象深刻。”白少瑜顿了顿说,“连我都怀疑我见过这个名字。” “真的吗?”夏寻追问。 “假的,这么特别我怎么可能想不起来他是做什么的。”白少瑜呛了他一句,又补充道,“但确实觉得意外的熟悉。” “那麻烦你帮我找找他。”夏寻挺诚恳地继续这样要求。 “可以,但是有一个条件。”白少瑜始终抱持商人本色,任何事情都要谈条件,他说,“你要找他,那就得来佳美工作作为代价。” “成交。”夏寻果断同意。 “他对你这么重要?”电话那头,白少瑜突然觉得有点莫名地不舒服,自己好多次劝夏寻做点正经事,就算不回家继承家业,好歹找份规规矩矩的工作,可他一直说自己只想过随性简单的生活,其他都是浮云,这次居然为了一个他听都没听过名字的人直接答应了他的要求。 他又问:“是大学里认识的人么,高中之前我们都在一起,你认识的人我不可能不知道。” “是……”夏寻只能撒谎,总不能告诉白少瑜,这人是一部小说里的人气配角,我觉得他可能从书里穿越过来了。听到这种回答,白少瑜说不定会把自己送进精神病院。 意识到这个叫晓星尘的人在夏寻心里的分量,白少瑜一时语塞,心里有些落寞,叹口气说:“念大学那几年我在国外,你在国内,确实让我们疏远了。” 夏寻听到他的语气,心里也有一些尴尬,毕竟那种疏远,是他有意为之,特别是当他察觉到自己即将和白少瑜走到朋友以上的关系时,还明显是单方面的那种,他就主动回避了。 然而越是这样,他越是打心里不愿承认他可能天生就喜欢男人这种事实。 好在白少瑜都已经结婚了,还有个又软又糯的女儿。 “算了不说这个了,既然你答应了,那明天带上你的简历来找我吧。”夏寻不接话,白少瑜只得赶紧打破沉默。 约定好第二天见面的时间,夏寻就挂了电话。 到了第二天,他提前开车去了佳美食品在S市的办事处,这里是白少瑜带领的营销团队的驻地,人力资源部其实还是在镇上的工厂那边。 白少瑜倒是踩着点进来,一起过来的还有个是戴着眼镜身穿西装的中年男子,夏寻心想前多半是人事总监。 “来得挺早啊。”隔了有段距离白少瑜就跟夏寻打了个招呼。 “来应聘吗自然态度要端正。”夏寻赶紧从沙发上站起身。 “这位是我们佳美食品的人力资源总监孙宿合,孙总。”白少瑜伸手一比划。 夏寻赶紧伸手同对方握了握手。 “大家先坐下吧。”白少瑜示意他们坐到沙发上,前台妹子赶紧送来三杯咖啡。 “你的简历拿来给孙总看看。”白少瑜示意,夏寻赶紧把简历递给了孙宿合。 孙宿合接了简历,稍微翻了翻,就对白少瑜说:“白总,既然是您推荐的人,肯定也没什么问题,可以随时入职。” “孙总你太客气了,招人还是得你把把关,虽然是我介绍来的,也得合适才行,毕竟公司也要付不少薪水。”白少瑜继续客套。 “简历我看了下,专业是对口的,就是没什么经验,先安排个研发部副经理做做,你看可以么?。”孙宿合显然之前也是做了些功课的,而且人也油滑,所以说了个不上不下的职位。 夏寻心想不是我求职么,怎么都不问我的意见,就你俩唱双簧呢。 白少瑜跟孙宿合互相笑了下,显然彼此明白对方的心思,末了白少瑜才想起夏寻还在旁边,就随口问了句:“你有什么要问的么?” 夏寻一脸无语地说:“我能知道一个月付我多少工资吗?” 孙宿合解释道:“正常来说集团下属企业副经理级别的工资是税后12000左右。” 夏寻特别想翻个白眼,到手12k那我交完房租和养起两辆车还有钱吃饭吗? 哪知白少瑜说:“孙总,是我记错了吗,我们集团副经理级别的工资难道不是税前12000” 孙宿合显然一开始也有些措手不及,脑子里轱辘一转,马上改口道:“哎哟,不好意思,白总,你看我这口误了,的确是税前12000。” 夏寻感觉白少瑜公报私仇。 谁知白少瑜又放了更大的一招,他道:“上回我去美国跑的那个项目差点搞不成,就是因为这个人搅合,记得给他第一个月扣4500。” 孙宿合这回听了一点也不惊讶了,只是连连点头,嘴里说:“好的好的。” 夏寻听了简直气炸了。 等孙宿合走了,夏寻才吼道:“白少瑜你这万恶的资本家,居然这么剥削我。” 白少瑜靠在沙发上,点起一根烟慢悠悠道:“上回明明说好请我吃饭,结果还刷得我的信用卡,还跟我吵架,今天从你工资里扣不应该吗?” 作者有话要说: 白少瑜这个名字,作者君可是对照着金光瑶三个字起得,你们别告诉我你们没看出来= 。= 第24章 不破不立 到白少瑜公司办完入职手续,夏寻就开始了普通上班族的生活,他从大学毕业后就没正经上过班,所以对朝九晚九的生活感触不是很深,他的公寓在S市区,工作的地方是佳美食品的二厂,在S市郊D区,每日驱车过去25km,高架不堵车大约花费半个多小时,但是早高峰就要翻个倍,所以本来每天睡到自然醒的人,现在不得不把生物钟调整过来,三个闹钟分别设成是6:45、7:00以及7:15。 早起的好处也不是没有,公寓门口罗森的早饭总算不用吃人家挑剩下的了,而是各种饭团、面包、包子随便挑。 第一天去上班,夏寻觉得总得给人家留个好印象,所以起得特别早,罗森的夜班小哥还没换班,看见他居然7点多一点就来买早饭,好奇地问他怎么了,他笑着对人家说:“我变成可怜的上班族了。” 入职的第一周无非就是入职培训,周末白少瑜还约他出来见了个面一起吃饭,问他觉得工作怎么样,他自然忍不住抱怨说,公司好远,白少瑜却说:“本来就是考虑你住在市区,才安排你去的二厂,要不然一厂还要远,每天100km来回,你就得开高速了。” 白少瑜又问,和同事相处的如何,夏寻说就那样吧。 后来白少瑜说:“夏寻,当初为什么选得食品工程这个专业,你还记得吗?” 夏寻愣了愣,朝白少瑜道:“你问这个干嘛,被调剂的呗,超难的你知道么,差点毕不了业。” 白少瑜却说:“是吗?那是我自作多情了,我记得你以前跑我家要糖吃,我不给你,你还冲我说过,‘就你那破糖,我还不稀罕了,哪天等我研发出最好吃的糖,你就求我把配方卖给你吧!’。” 夏寻眼神黯了黯,他居然记得,那是很小很小的时候了,不知道上中学了没有。 小时候他的确对糖有种执念,看见糖果就牙根发酸,倒不是家里买不起,而是夏又澜不给他买,说糖各种不好,他一度怀疑,是因为对糖果的爱导致对白少瑜爱屋及乌了。 “呵呵,我可能随便说得吧。”夏寻干笑两声,心里想着我好不容易把这爱好戒掉了,不要再来撩我好吗? “我到希望你是认真的,二厂现在做得是饼干糕点,如果你以后愿意,我可以安排你去一厂的糖果研发团队。”白少瑜还试图用糖撩他。 夏寻却直接回答道:“我不愿意。还有帮我找晓星尘这事情怎么样了,有进展吗?” 白少瑜知道也不能强迫他什么,所以只得先把这事放放,见他提起晓星尘的事情就说:“户籍档案是替你找到了,现在就可以给你,只是我想你直接按照户籍登记的地址和电话去联系他,可能有些不好,所以还想替你打听打听他在哪里工作。我才托了人到他户籍登记的社区去问,回复说就在D区的区立医院上班,前不久是到市立五院去进修了,所以你第二回去五院复诊没有遇到他,估计他应该回到区医院了。” 夏寻听到说已经找到晓星尘,实在有些按捺不住心里的高兴,连眼里的光都亮了起来。 白少瑜看着仍旧有些不舒服,但又无可奈何,他道:“你这样子也太难看了,又不是找回了失散多年的恋人,用得着这样吗?” 夏寻有些激动地语无伦次,朝白少瑜说了一句:“你懂个屁。” 白少瑜皱了皱眉眉头,他已经看过晓星尘的档案了,孤儿,福利院长大,学霸,国内名牌大学医学专业毕业之后又去美国念了医学博士跟得导师还是大牛,还在《柳叶刀》发过论文,后来回国在区医院的心胸外科任职,如果不是没有什么背景,去市立医院绝对绰绰有余。 正常来说他们完全不可能有任何交集,那么夏寻显然对自己撒了谎。 他为什么撒谎,白少瑜的脸阴沉下来。 夏寻却还是乐呵呵的,他的脸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显得特别生动,那一刻他就像个尚未长大的男孩子一样,让人赏心悦目。 有一种可能,白少瑜不敢想下去,他偷窥夏寻的微博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他觉得一个性向正常的男人,不可能对男男之见那种乌七八糟的玩意那么热衷。 这个晓星尘究竟是个怎样的男人。 “瑜哥,你实在太好了。”他的嘴甜起来要人命,白少瑜听到夏寻的话,才缓了缓脸色,果然对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得了,好好把你的工作做好。”白少瑜拧掉手里的烟,站起身准备走了。 夏寻也跟着站起身,还走上去用一只手搂住白少瑜的肩膀拍了拍,歪着头对白少瑜说,“慢走。” 白少瑜只觉得心口一滞,但面上还强作镇定,拍开夏寻的爪子道:“别动手动脚的。” 等他上了车,打开发动机,习惯性地又点了支烟,边开边猛抽了两口,想到夏寻和晓星尘之间可能存在的关系,就情不自禁地使劲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在高架上一脚油门飙到100码,绝尘而去。 那头夏寻得到了晓星尘的消息,就盘算着怎么跟他“偶遇”,这边在佳美刚上班,总不能立刻就请假,医院周日又休息,所以挑来挑去只剩周六上午的门诊了。 然而晓星尘在心胸外科,那是看心脏病的,又不能装成病人随便去挂号。 夏寻挠了挠头觉得好难。 说好的看病搭讪呢,完全行不通。 他晚上回到家,点开好几天没有时间刷的微博,发现上一篇长微博下面有好多催更的评论。 他想了想,发了一条微博说自己最近生病了,遇到一个医生觉得是个旧识,但一开始没认出来,医生也没有认他,要怎么相认才不会尬尴。 谁知有个ID:XXXxc的粉丝秒回了他,这个马甲是夏寻的铁粉,几乎每次他一发微博,就回复他。 这回这个马甲说:“直接相认呗,干嘛那么犹豫。” 夏寻还挺喜欢他的,这个粉丝几乎一只陪着他成长,他写什么文,对方都会很认真地回复评论。 他私信对方说:“那个人对我很重要,我挺在乎他的,但是怕打扰他,也许他从没在意过我。” XXXxc说:“我有个办法,你天天等在他医院门口,看他开哪辆车,然后停到他边上去,找机会蹭一下,然后就可以认识了!” 夏寻顿时虽然有点损,但是确实是好办法。 然而一瞬间,他忽然想起来白少瑜也看他微博的,所以……这个马甲该不会是白少瑜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不觉就写了4万多字了,本来只准备写个1-2万字的呢,然后初步估计8万以内完结。 第25章 不破不立 夏寻听了XXXxc出的馊主意,还真去医院门口守了晓星尘几次,不过忽然发现,晓医生并不上周六的门诊,他明白过来,自己对医院的轮班制度一窍不通,只好厚着脸皮去导医台问问,得知晓医生原来周二周四晚上在外科急诊、周一才上门诊,偶尔周六要他顶班他才会去上门诊。 夏寻守他快守了一个月,几乎把这件事当成了一种习惯,晓星尘却像躲着他似得,连个影子也没叫他瞧见。 有天周二,遇上工厂存货盘点调休,他想跟晓星尘搭讪这事一直没有进展,心里也有些着急,休息了一早上,琢磨着晚上晓星尘会去上急诊,所以下午就开了车去医院门口等他。 他把车停在车位上,也没有熄火,觉得自己跟晓星尘怎么像捉迷藏似得,遇到了却没认出来,想找他了,他却不出现了,今天不知能见着面不。 他还在发呆,却听到车子前面嘭的一声,车身也跟着一震。 左前方一辆白色速腾的屁股撞到了他的保险杠。 他赶紧下车查看,发现保险杠那里瘪了一块。 “抱歉抱歉,是我技术太糟糕!”后面有人这样说。 夏寻转头正打算骂他两句,在看清他的脸时,顿时浑身僵硬了。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倒库撞竿处。 手心不由自主地攒紧了,甚至渗出了汗水。 一眼万年,千年沦陷。 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响,结结巴巴地说“啊啊啊,那什么,没没没,关系。” “你脸色不大好,是哪里不舒服么?”晓星尘投来关切的眼神。 “没有!” 夏寻的眼睛仍旧不舍得从那张俊美的脸色挪开,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他,仿佛要在他脸色盯出个窟窿来。 “那我们要不私了吧,是我的全责,但我没时间去警局处理,我会负责把你的车修好,你看可以吗?”晓星尘这样说。 夏寻根本没听见他说什么,只顾着把他与记忆中的晓星尘比对了一遍又一遍,然后确认这个真的是晓星尘。 “你说什么?”他反应过来,晓星尘在同他说话。 “我说可以私了么,工作比较忙,请不出假来。”晓星尘又解释了一遍。 “私了?”夏寻心想,早知道是你撞我我就不开小R来了,这个保险杠估计有点小贵,让你掏腰包怎么行呢。 “你担心我跑路?”晓星尘看夏寻在发呆的样子,这样说,“我就在这间医院上班,你不用担心,我把电话留给你可以嘛?如果还不放心驾驶证和身份证我去复印了给你?” 夏寻:“……” 连电话也主动给了,今天是交什么好运了。 “你的电话?”晓星尘拿出自己的手机。 夏寻报了一个号码,晓星尘打了过来,他赶紧存了。 “不要紧,我相信你。”夏寻朝他笑笑,一时词穷了。 “那你看看什么时候去修车,好了告诉我一声,我去付钱。”晓星尘挺诚恳地说。 “那啥,算了。我走自己的保险就行了,呃,晓……小心点……下次小心点。”夏寻差点喊出他的名字。 “我们……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晓星尘忽然这样问。 夏寻心里一惊,晓星尘想起什么了。 “你是不是两个多月前到五院骨科看过我的门诊,哦,不对,当时是你妈妈来看得?”晓星尘想了想这样纠正道。 “嗯?你是当时的医生?”夏寻只得装作刚刚才认出来。 “果然是啊。那还真是巧了,今天真是不好意思,我才开车没多久,不小心把你撞了。”晓星尘继续说。 “啊!你是晓星尘医生啊,我后来带我妈妈去复诊就没见到你了,本来还想感谢下你,我妈妈用了你开的药马上就痊愈了。”夏寻想这句却是真心实意。 “如果你确实不想我出钱修车,那你看哪天有空,我请你吃饭如何?”晓星尘轻轻笑了起来,夏寻心想今天该去买注彩票,居然连饭也约了。 还没等夏寻反应过来,晓星尘看了眼手表道:“我还有事今晚我上急诊,周末有空或者你给我电话怎么样?” 夏寻想都没想就说:“好啊,我打你电话。” 然后晓星尘就走进了门诊大楼。 夏寻坐回车上,虽然还是早春,却觉得自己心里的桃花都开了,总觉得这种心情必须找人分享下,所以拿起手机给白少瑜打了个电话。 哪知道才接通,白少瑜却很焦急地说:“正好找你呢,你倒是打来了,赶紧回趟家。” “回家?发生什么事了?”夏寻听出白少瑜的异样,觉得恐怕事情有些严重。 “到你妈妈那里再详细说。”白少瑜却不肯在电话里透露半分。 夏寻的好心情瞬间消失大半,赶紧驱车往镇上赶,心里打着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咨询了医院的同学,把晓医生的科室做了下调整,毕竟如果定了外科系统不可能会去内科的,而血液科属于内科,所以把晓医生改到心胸外科去了,何况大外科也比较容易当院长不是,作者君可是条很严谨的理科狗。 第26章 不破不立 夏寻接了白少瑜电话,赶紧驱车回家。 他到的时候发现自己家的客厅塞了十来个人,他妈妈夏又澜身边两个分别是夏花纺织的总经理跟财务总监,白少瑜带了几个人他却不认得。 夏又澜见他风尘仆仆地回来,赶紧让他坐下先喝杯茶。 夏寻见这阵仗心想这估计是厂里的事情,白少瑜电话里说得那么神秘兮兮,还以为是夏又澜出了什么事情。 “只要不是我妈有什么,那都不是事。”夏寻终于把满心焦灼放了放。 白少瑜等他喝了口茶,简洁干脆地对他道:“薛哲来借钱,你说借不借?” “谁?”夏寻端着杯子问他。 白少瑜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平淡地重复了一遍:“薛哲。” 夏寻还是一脸不明所以:“借不借钱问我干吗?我又不管公司的事情,这事问我妈不就行了。” 夏寻边说边把眼神瞥向他妈,却发现她妈神色有些不自在。 他用眼神询问他妈妈,夏又澜却垂下眼睛,夏寻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仔细想想这人名字有些耳熟。”夏寻想赶紧打破有点尴尬的气氛。 “是你爸爸。”夏又澜终于打破沉默,她舒了口气继续道,“也没怎么跟你提起过,所以你不清楚,现在是利曼集团的董事局主席了,他家是当时做小家电起家的乡镇企业,本来是集体的,后来股权改制被薛家拿下了,利曼还是我们镇上头家上市的公司,早些年生意做得很大,这几年大环境差了,制造业利润率又一直在下降,他们眼红房地产暴利,所以跟着进军房地产了,开始倒也捞了不少钱,但是薛哲胆子比较大,也玩得开,这一两年觉得新能源来钱快有补贴,所以上了好几个新能源项目,哪知现在政策调控,房地产和新能源资金链都出问题了,银行贷款即将逾期在被催收,应收账款也很多被拖欠,如果拿不到融资,利曼很可能要崩盘。” 夏寻愣了愣,但差不多也是那个时候想起了他确实有个亲爹叫薛哲。 当时夏又澜还怀着孕,这人就出轨了,噢,不对,应该说无论结没结婚这人一直都女人不断。 这事他外公偶然提起过一次,夏家本来读书人家,在镇上也算名流,夏又澜大学毕业后回镇上高中教语文,那时候薛家就是标准的土老板,找媳妇的标准里教师是首选。 因为有面子,还能洗掉点土老板的土气。 薛哲的样貌是没话说的,没什么学历,不知高中读完了没,但胜在嘴甜也多金,夏又澜是温婉佳人,然而没什么阅历,初时也是外貌协会,薛家看中他,薛哲也是可着劲追她,她就答应结婚了。 说起来白少瑜他亲爸白健简直跟薛哲是同款的,但剩在吃相好看点,至少没在老婆怀孕的时候爆出丑闻,也没家暴老丈人,更没在外面养私生子,白少瑜是他的独子,至少到现在还是。 夏又澜知道薛哲在外面搞女人,本来也打算忍气吞声,但是夏寻出生前一次争吵中,薛哲把夏寻外公推下楼梯,还把赶来劝架的外婆也打了几下,夏又澜忍无可忍,跟他协议离婚了。 薛哲给了她点钱,毕竟错在他,而且小地方丑闻传得很离谱,薛哲虽然渣但是还没渣到不在乎名声。 夏又澜没要他的补偿,连同当时男家送来的聘礼,金器首饰也要退给他,薛哲他妈连陪着不是,只说婚到底是结过的,而且也有了孩子,这聘礼是万万不能拿回来的,其实心里还是怕街坊嘲笑他们。 夏又澜想了想说:“行,那就给孩子留着。” 孩子必然是判给了女方,夏又澜也受不住同事的冷嘲热讽从学校辞职了,要知道,当时一众女同事没少眼红她嫁给薛哲,不知多少人等着看她笑话呢。 然而她们胜利了,土老板始终是土老板,土老板家的儿子都是一个款,一身偷腥的骚气终归洗不干净的。 辞职后,夏又澜没了收入,只能硬着头皮倒卖点东西,然她本来也没什么生意头脑,所以初时总是亏钱。 江南水乡盛产丝绸,真丝一直是很昂贵的东西。 她第一桶金还是靠着原来的学校挣来的,原来学校要发福利,她听说了,舔着脸去同校长推销当时还不怎么流行的蚕丝被,校长知道她的难处也诚心卖个人情,就从她那里拿了一批被子发给老师们。 哪知后来蚕丝被流行开了,夏又澜靠着这项收入和渠道干脆自己办了个厂生产起来,后来竟被她做得很好,又上了服装生产线,稳扎稳打,如今也要上市了。 “他想借多少?”夏寻这点不错,遇到事情一直是比较冷静的。 “他这窟窿至少要三十个亿才能填上。”白少瑜在一旁说。 “所以要我们和佳美联合借给他?”夏寻问。 “夏花一年营收不过7-8个亿,净利润满打满算1亿出头左右,你说呢。”白少瑜示意夏花的财务总监把近五年财报拿过来给夏寻看。 “那找我们干嘛。”夏寻继续。 “他说出10%的年息,15亿借两年。”白少瑜答道。 “那就是财务考虑的问题了。”夏寻又转头看他妈妈,但忽然觉得夏又澜心里恐怕已经有了决断。 “今天暂且讨论到这里吧,时间也有些晚了,不如我做东请各位吃晚饭。”夏又澜提议出去吃饭,白少瑜想了想说由他带着跟着来的几个人去吃就可以了,剩下夏寻和夏又澜两个人可以单独聊聊薛哲的事情。 那一堆人走了以后,夏又澜拉了夏寻坐下来,开口问他怎么想。 夏寻很干脆地说:“当然觉得他摔得越狠越好。” 夏又澜叹了口气说:“他生病了,还有后来生得那个比你小了几个月的儿子,半年前在高架上飙车时出车祸死了。” “所以呢?”夏寻听他妈这么说似乎有点明白过来,以前从来没在他生命里出现过的薛哲怎么会突然跑来找他们借钱了。 现生一个是来不及了,这是来找备胎儿子了。 “如果不是因为撞上这两件事,薛哲也不会这么容易倒。”夏又澜抬起没什么神采的眼睛,显得有些疲惫。 本来夏寻对薛哲是没什么概念的,因为他妈几乎闭口不提,他也就当他死了,但听完他妈说这话,心里觉得说不出的膈应。 他不大想跟她继续谈下去了,他觉得自己洞察夏又澜的心思了,又认为有些难以理解。 一个被背叛过的人,居然还能接受这个叛徒来谈条件,而不是直接让他滚。 “我要一个人出去走走,把这件事好好想想。”夏寻撇下夏又澜,独自走了出去。 外头已经天黑,他走到河埠上,灯光昏黄,脚边有颗不大不小的石子,他便飞起一脚,重重把石子踢进河里。 “也是奇了怪了,人渣怎么都流行姓薛。”夏寻低声咒骂了一句,所以他本来也要姓薛的。 作者有话要说: 节前最后一更,祝大家新年快乐。 第27章 不破不立 夏寻那晚住在自己家里,但一想到薛哲的事情总是辗转难眠,他和夏又澜相依为命多年,他能迅速而清楚地知道他妈妈的想法,夏又澜摆明着是想借钱给薛哲的,内中原因,他思来想去就是觉得夏又澜对他亲爹余情未了。 世上这种无奈的事情总是多的,旁人再怎么劝解,深陷其中的人亦是无法自拔。 他硬挨到早上六点多,干脆起床准备去上班。 车子拐上公路,他却鬼使神差地往晓星尘上班的区立医院开过去了。 七点半的时候,他把车子停在正对门诊大门的车位上,早班的医生还没上班,门口的就诊的人也不多,他坐在自己车上,少不得又开始想他爹妈的事。 等他回过神来已经近八点,眼看要迟到,夏寻赶紧发动汽车准备离开,哪知一抬头却看到门诊大楼里走出来一对男女,女的戴着墨镜,妆容精致,衣着得体,年纪不过二十五六,她推着一俩婴儿推车,身边跟着一个半大的娃娃,男的手上抱着一个小奶娃,两人一前一后走着,俨然一对年轻夫妇的样子,夏寻定睛一看,那男人可不正是晓星尘! 他心里陡然一阵酸涩翻涌上来。 这是结婚了,还有了两个孩子,这个想法十分干脆地钻进了他的脑袋里,搅得他脑仁疼。 他注视着两人从他车前面一路走过,似乎还有说有笑的,直走到晓星尘的车子旁边,晓星尘开了车门,年轻女人带着大点的孩子先上了车,然后晓医生把手上的孩子也递给了那女人,自己去开了后备箱把婴儿推车装了进去。 后来晓星尘把车子都开走了,夏寻还惊讶地不知所措,等他的车子消失在视线里,夏寻才回过神来,心想也是啊,晓星尘该有三十出头了,已经结婚有孩子也不稀奇,但泪水却还是如决堤的洪水自双眼中流了下来,夏寻赶紧伸手抹了一把,一点也不管用,只觉得此刻身体都不受控制了,只是想放任自己大哭一场,后来干脆趴在方向盘上,颤抖着身体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他都觉得自己有点奇怪,从前知道白少瑜要奉子成婚也只是默默难过了一阵,还不至于哭得这么狼狈不堪,此刻他给自己找了个理由,肯定是因为两桩坏事凑一起了,他才这么难过。 等他发泄完负能量已经近九点,他觉得自己也没心情去上班了,干脆拿起电话给人事请了个假,然后驱车往自己公寓赶,昨晚一夜没睡,现在只觉得身心俱疲,等他回到公寓打开门,慕斯走过来蹭着他的脚撒娇,他方才觉得自己阴郁的心情好了那么一丝丝,他抱起慕斯摸了摸它的头,然后放它下地,又将自己的东西放好脱了外套,夏寻走到书桌边发现出门时电脑没关,他便准备去关电脑,哪知鼠标一动,屏幕亮起来,页面跳出的正是那天又翻出来想再细细看一遍的《义城篇》。 他情不自禁地坐到椅子上开始看那些文字。 “晓星尘忍无可忍地道:‘……薛洋,你真是……太令人恶心了……’” 记得最初的时候,他在心里把薛洋骂了一千遍还觉得不解气,但如今再看时,却忽然有些同情起这个人渣来。 他一目十行地跳读着,只觉得那种又恨又可怜他的情绪越来越清晰。 “一只被斩下来的左手。 四根手指紧紧握着,缺了一根小指。 这只手的拳头捏得非常紧。魏无羡蹲下身来,用足了力气,才一根一根地掰开来。掌心里,握着一颗糖。 这颗糖微微发黑,一定不能吃了。 被握得太紧,已经有些碎了。” 他倒吸一口冷气,忽然觉得之前跟薛洋粉们争吵了无数次薛洋到底爱不爱晓星尘这件事上,他要倒戈了。 然后他忽然使劲摇了摇头,猛地站起身,把笔记本电脑掀翻到地上,旁边慕斯被他吓了一跳,跑卧室去了。 夏寻坐回椅子上,心下想到,自己也是有些魔障了,不过一篇半吊子修仙耽美文,看得自己数月来整天患得患失,什么晓星尘什么薛洋不都只是书里的人物罢了,便如镜花水月只是一场幻梦。 然他想起数日前的那场梦,想起晓星尘的面容,想起道长同他说话时春风和煦的态度,甚至那晚梦里晓星尘为他一人而舞得剑,以及自己的指尖滑过他光洁脸颊时新奇而略带刺激的触感…… 又觉得真实地有些可怕。 后来夏寻昏昏沉沉趴在书桌上竟然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一天没吃饭,觉得肚子饿得实在受不了,夏寻又觉得自己一肚子憋屈想找人吐槽,遂拨了白少瑜电话,希望找他出来单独聊聊。 白少瑜那头接了电话十分干脆地答应过来一起吃晚饭,夏寻懒得出门,白少瑜干脆带了些外卖过来他家里吃。 到了夏寻公寓里,白少瑜把食物摆了满满一桌,都是夏寻平时喜欢吃的,夏寻扫了一眼,却觉得没多大兴趣,只抱了一罐子海鲜粥喝了几口却又放下了。 白少瑜看他神色有异,以为他还在忧虑薛哲的事情,就开口道:“薛哲的事情,你也不必过于忧虑,这世上只要是钱能解决的麻烦那都不算麻烦。” 夏寻支吾一声算是答应,白少瑜皱起眉头,意识到眼前这人定然不是为了他提到的事情才这幅模样。 他想了想,忍不住打趣夏寻:“你这没精打采的样子,倒像是又失恋了。” 夏寻想都没想,说道:“这么明显么,难道我脸上写着我失恋了。” 白少瑜认真看他一眼道:“对。” 夏寻笑了笑,垂下眼睛说:“我喜欢上一个男人,不过他已经结婚了。” 白少瑜没防备夏寻会承认,一时不知该怎么作答。 夏寻发觉他语塞,抬头看他,然后呵呵笑了起来:“吓到你了?” 白少瑜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他俩从小一块长大,一起上得小学、初中、高中。他不是傻子,那时他家世好,长得又出众,还是学霸,妥妥地一堆女孩子倒着追他,当他发现某天夏寻看他的眼神忽然跟那些喜欢他的女孩子有些莫名地相似的时候,他隐约觉得他们的感情可能要往他不敢想象的那种方向去了。 他初时觉得十分不解,夏寻小时候很喜欢打架,恰好是那种成天有使不完劲的野孩子脾性,白少瑜小时候可是个软柿子,谁都能欺负,还是夏寻看不过替他教训过几个欺负他的高年级学生,他俩才成了好朋友,而且从初中开始夏寻的个子就比白少瑜高出不少。说起来小时候都是夏寻罩着他,可等他俩渐渐长大,夏寻不打架了,白少瑜却开始变得深沉起来,再后来夏寻变得有些唯唯诺诺,凡事都要靠着白少瑜了。 高中毕业的时候,白少瑜还是逃了,正好白健也准备送他出国深造,他就顺势去了外国,而夏寻留在了国内。 再见面的时候,两人都已经毕业,白少瑜观察夏寻觉得他似乎对自己没了那种想法,才安心地同他联络起来。 如今却猝不及防地听到夏寻承认他喜欢男人。 白少瑜心里有些担心夏寻把喜欢自己的事情坦白出来,那今晚恐怕就十分尴尬了,于是故作镇定地说:“是什么样的人?”他想起之前夏寻让他找得人,当时就觉得有些疑心,又补充道:“该不会就是之前你让我找得那个叫‘晓星尘’的外科医生?” “还是瑜哥了解我。”夏寻眨了眨眼睛,拿过一罐啤酒准备打开喝。 白少瑜听他说的不是自己,一边有些暗自庆幸,一边又觉得有些不悦,两种心情掺杂在一起,说不出的复杂奇怪。大抵人都是自私的,譬如白少瑜这种男人,就特别享受被人追逐的乐趣,虽然不屑某些追逐者,但又痛恨自己的追逐者离开自己,只喜欢将他们圈养在身边,不许他们离开。 他心里有些挣扎,夏寻还是不同的。 他看着他暗沉的眼睛,对他说:“你可是傻了,晓星尘的档案你是看过的,他婚姻状况一栏明明写着未婚。” 夏寻已经把一罐啤酒倒进肚子里,此刻正准备打开第二罐,他听到白少瑜这么说,起初没反应过来,等他意识到白少瑜说了什么,他赶紧把啤酒罐一扔,冲到堆得乱七八糟的书桌边,半晌扒拉出那张有晓星尘大头照的档案页,把它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他高兴地有些晕乎乎的,又把那张纸举过头顶。 白少瑜果然没骗他。 白纸黑字,晓医生还是未婚。 作者有话要说: 又有一位老朋友上线了,嘿嘿嘿,大家应该猜到是谁了吧,害得我们寻哥各种胡思乱想,痛哭流涕呀。 第28章 交往 那天夏寻确认了晓星尘未婚,有点高兴过头,白少瑜看着他浑身透着一股傻劲心里颇觉嫌恶,忍不住提醒了一句,没结婚不代表没女朋友。 夏寻腆着面皮说:“没结婚的话那我还有机会啊。” 白少瑜又恶意道:“有差别么,结了婚也可以离的。”然他心里又有些担心,若是对方也和自己一样没法回应夏寻的这份感情时,夏寻又会是怎样的处境呢? 夏寻却正色道:“我没兴趣做三。” 第二天夏寻起了个大早,神清气爽地去上班了,还请了整个部门星爸爸咖啡加蛋糕当下午茶。到了下午四点多他忙完手上工作,端起香草拿铁嘬了一口,拿过手机开始刷微信,却忽然发现通讯录那里多了个红点点,点开一看,一个头像是雪景,ID叫染尘的人加了他好友,他本来想忽略的,但是习惯性的点开了那人的朋友圈看看,发现对方发得大部分是医学知识科普文,还有一部分是古琴曲,偶尔夹杂几篇中国古典哲学的入门文章,夏寻觉得一头雾水,显然不是微商,他又往下翻了一些,在看到夜色中D区区立医院急救两个大字招牌以及一段内容为“非常遗憾今晚的病人没有抢救过来”的文字表述后,他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晓星尘吗。 赶紧加上晓医生好友,夏寻发了傻乎乎地“你好!”两个字过去,对方却没有回音。夏寻心想,大概忙工作去了,然而自己手上也没什么事情做,就干脆继续翻晓星尘的朋友圈,发觉他95%都是转发,很少展现自己的生活琐事,哪像夏寻自己,朋友圈几乎一半发的是慕斯的生活照,一半是旅行照,偶尔还会吐槽两句,要是心情好做个饭什么的,也会发一些美食照,然而他微信好友寥寥,原本也就他妈、白少瑜外加几个相处的比较好的同学,现在到佳美上了班,勉为其难地加了一波同事,好友数量才变成了两位数,他很顺手地就把晓星尘加入了夏又澜和白少瑜那个分组里。 大概四点四十五,手机叮了一声,进来一条微信,夏寻看了一眼,染尘回了他一个微笑的表情,然后说:“不好意思,一直想联系你,但是工作实在太忙。” 夏寻赶紧说:“不要紧不要紧,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染尘说:“这周六有空么?我请你吃饭。” 夏寻心里其实一百个愿意,但想了想还是说:“晓医生如果你很忙,就算了,占用你宝贵的时间,我有些过意不去。”然他说完,忽然意识到自己居然玩起欲擒故纵了,免不得有些心虚,不由得暗自把一张老脸红了红。 晓星尘说:“不用过意不去,其实我还有些私心。” 夏寻愣了愣没有回过去,晓星尘却接着道:“我才来S市没多久,除了同事,也没朋友,如果你不嫌弃,我们交个朋友怎么样?” 夏寻忙说:“可以的,可以的,不撞不相识嘛,呵呵。” 晓星尘说:“那周六晚上还是中午?” 夏寻心想中午吃完了,晚上还可以继续吃的啊,何况下午还有时间干点别的,所以对晓星尘道:“中午吧。” 到了周六,本来上午都是在被窝里度过的夏寻,很早就起来了,把自己收拾干净,帮慕斯洗了个澡,再坐回床上就开始觉得无所事事了,之后干脆搜刮了一遍冰箱,给自己做了顿像样的早饭。 到了十点半,晓星尘发了地址过来,夏寻赶紧下楼开车过去。 晓星尘之前有问过他喜欢吃什么菜,他想了想觉得自己在吃上也没什么固执的爱好,所以干脆说随意,反正自己不挑嘴,如果晓星尘带他去吃点新奇的,他可能更乐意些。 晓星尘便说,那我们去尝尝素食如何。 夏寻到没觉得很奇怪,心说只要和你一起吃饭,天天萝卜青菜我不都甘之如饴。 那是一家隐藏在小巷里的素食会所,门面不大,内里却大有洞天,是间颇有年头的三进明清老宅,夏寻看了眼刻在古朴雕花石砖上的元亨利贞四个大字已及门槛边上一个写着“元鼎素食会所”的日式小灯箱招牌,觉得挺有意思的。 进门之后,就见一张铺着桌旗的桌子上摆了些鲜花果品,还有个锦缎做封面的小册子,以及一摞叠起来的汤碗倒扣在一个长方形的托盘里,旁边尚有一些紫砂的茶具,晓星尘拿了一只杯子取了茶壶就往杯子里到了一杯,然后递给夏寻。 夏寻尝了一口,温热的茶汤飘散着普洱独有的香气。 他又看了看里头的装饰。只觉得精美非凡,还有些八宝阁陈列着一些古董材料,有花瓶也有玉石雕刻,夏寻心想这店主应该是花了大价钱的,只是疑惑有客人进来,怎么也没有个人出来招待。 还有那摆在桌上的小册子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密密麻麻写了许多字,看着也不大像是菜单。 晓星尘见他留意那个小册子,就同他解释道:“这里主人信佛,小册子上记着捐善面的客人名字,只要你见着这桌子上摆着汤碗那就说明尚有捐出的善面没有被人食用,无论什么人都可以拿了这碗,进去里面领一碗素面吃。” 夏寻听他说了,觉得特别有趣,他说道:“还有这种事,好像挺有趣的,今天果然是长见识了。你和这店主人认识?” 晓星尘温和一笑点点头:“是以前来我们医院看病的病人,所以认识。” 他一笑似有一种动人的感染力,还是春寒料峭的天气,夏寻却觉得身上都跟着暖和起来了。 晓星尘进了屋子,才有个大约是相熟的中年人转过柜台走过来迎接他,那和气男人道:“晓医生我正等着你呢,中午正好没有其他预约,楼上小包房正合适你和好友小聚。”说着便领着他俩上楼。 老旧木质的狭窄楼梯,踩上去吱吱嘎嘎地作响,特别有年代的沧桑感,到了楼梯顶上,晓星尘回转身,递过手要拉夏寻一把,彼时他眸色清亮,透着丝丝关切,只那一瞬,夏寻觉得一阵心悸,恍若隔世,幽暗灯光下,晓星尘白衣蹁跹的模样不知何故突然窜入脑中,但下一秒自己却忽然有种溺水的缺氧感觉,他赶紧抓住晓星尘的手借力往上,仿佛不这样自己就要坠入无边深渊。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问作者君为什么不更文,因为非酋作者君打算A掉《阴阳师》的那天,现世召唤突然出了茨木巨巨,然后就沉迷茨木不可自拔。 但是作者君喜欢荒川x一目连这个cp呢,同事出了三个连连了,作者君一个也不出,打算这两篇魔道的同人结束去搞这个cp~ 还有小天使且看且珍惜吧,作者君现在基本是用手机码字的- -。 第29章 交往 元鼎的素餐是参照日料定食的方式呈上来,那是一个长方形的楠木食盒,里头摆了八碟色彩鲜艳、造型精致的小菜,搭配一碗加了一粒梅子在顶上的米饭摆在正中间,让人忘了居然是全素的食物,夏寻尝了几口,顿时觉得这顿饭对于一个食品工程出身的人来说,简直是嘲讽,口味清淡、但是回味觉得唇齿留香,全部是食物本身的味道,绝非大量食品添加剂使用后的效果。 晓星尘开口道:“第一次吃可能不大习惯,他家烹饪的方法和一般的做法不大一样。” 夏寻说:“还挺不错的,就是菜籽油的味道稍微有点大,不过嘛,我小时候也是吃惯了的。” 晓星尘接着道:“我来这里之前从没吃尝过这种味道,第一次吃觉得非常特别。” 夏寻听他这么说,就笑了:“要不是从小就吃,确实接受不了,现在也没多少人吃了,毕竟榨油的工艺都改进了,选择的余地也多,他家还用这个油,吃得真是情怀了。” 晓星尘道:“你好像对榨油很了解的样子。” 夏寻说:“我念得就是食品工程,现在的工作也是天天和吃的打交道,自然是知道的,说起来,晓医生是哪里人呢?” 晓星尘只说了北方两个字。 夏寻点点头,菜籽油也只有南方人才吃。然他只含糊地说了是北方,不知道是不是还不想把自己的身世透露出来。 他赶紧识相地转移话题,看见旁边没人低声说了一句:“我觉得这店不大像是能赚钱的样子。” 晓星尘放下筷子道:“对,这里东家有其他产业,这店除了偶尔招待些亲友,也是佛教信徒聚会的地方。” 夏寻听他说佛教,忍不住调侃一句晓医生学得是自然科学,怎么也信起菩萨了。 晓星尘却说:释迦所言四谛,让人感触良深。 夏寻听他这么说忽然来了兴致,要叫晓星尘讲给他听听,但晓星尘却摇头说下次有空再细细地讲给他听。 墙上那面老旧的时钟发出声响后,晓星尘问夏寻下午有没有安排。 夏寻乐呵呵地说:“单身狗的时间不值钱,往常就是窝在家里刷剧。” 然后晓星尘就很认真地说:“那带你去听戏怎么样?” 夏寻小小吃了一惊,转而又觉得晓星尘简直每一秒都带给他新奇啊,他很自然就说:“好啊。”甚至都没问他去听什么戏。 吃完两笼糯米烧麦,两人步出元鼎,因为各自开得车来,所以夏寻问道:“要不然坐我的车一起去?” 晓星尘说:“也好,其实我不大喜欢开车。” 那天夏寻开得是那辆亮棕色被白少瑜鄙视过颜色的科雷傲,晓星尘坐上副驾驶的位置,说了句:“这颜色和上回那辆真是天差地别。” 夏寻哈哈一下,直接说:“你要说颜色难看,我不会介意的。” 说来也奇怪,这分明是他俩第一回出来,但就像是相识了很久一般,并不用过多地琢磨措辞,交流起来让人很轻松。 晓星尘设好导航,开了大约四十分钟,已经离开S市区,到了一处古镇,进了一间门口立着昆曲欣赏招牌的茶楼,上了二层,见前头台上有拿着一把三弦的男子同一个怀抱琵琶的女子咿咿呀呀的弹唱。 夏寻自然知道那是评弹,台下茶客不多,也不稀少,这种曲艺颇有点像古时候的说书,内容多是些才子佳人、儿女情长的故事。 晓星尘同他找了找桌子坐下,招呼店家上两杯碧螺春,夏寻四下打量了一番这家茶楼,发觉也有些年头了,四周也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 江南本就多古镇,除了那排上四大名号的几个旅游地,这种未开发的也有好几十个,譬如夏寻出身的那处,已经现在这个,只是一个在S市的南面一个却在西面。 听了一小会评弹,那两位艺人就下去了,三点整,有人出来报幕说将演出《惊梦》。 夏寻轻笑,转过头看向晓星尘:“《牡丹亭》?” 晓星尘看向他的眼神柔和,只低低“嗯”了一声。 台上扮演旦和青衣的演员显然不年轻了,化了浓妆,却还是掩盖不住皱纹,但扮相还算端正,一开口,夏寻觉得还是轻看了两人,清丽婉转,缱绻悠扬,夏寻撇了撇晓星尘,发现他看得很认真,他其实对昆曲并不十分感兴趣,以前课文上读到的时候就觉得这一阙脍炙人口的《皂罗袍》词藻美到是美,但是好造作的,然而晓星尘居然喜欢这种调调,那我也只能爱屋及乌了。 他不自觉地一手支颐,注视起晓星尘的侧脸,觉得越看越舒服。 看了一会,晓星尘回过头来,对上他的目光。 夏寻一愣,想到自己可能一脸花痴,就觉得特别囧。 晓星尘问道:“不喜欢?” 夏寻老实地说:“确实有些欣赏不来。” 晓星尘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好像有些自私了,强人所难是我的错,何况对方是才认识的人。” 夏寻摊了摊手,心想:“没那么严重,我看你就可以了。”嘴上说:“不要紧,难得听听也不错。” 晓星尘又补充道:“不过,说实话,我和你倒是有些一见如故的感觉,所以也就随意了些。” 夏寻听到他说一见如故,觉得特别喜欢这个词,大概他们还是有些缘分的。台上的演员已经撤下去了,夏寻有点好奇,晓星尘为什么喜欢《牡丹亭》,遂问他缘故。 哪知晓星尘跟他走出茶楼的时候,说了句:“大概被‘回头皆幻境,对面是何人’这句话戳到了痛处吧”。 夏寻一想不对吧,你难道欺负我读书少?这句明明是孔尚任说的。 他正想要拿套说辞出来显示自己虽然欣赏不来这种阳春白雪,但是也不是文盲,晓星尘的电话却突然扯开嗓子,叫唤了起来。 等到晓星尘挂断电话,夏寻也知道了医院有棘手的病人要找晓博士去会诊抢救呢? 晓星尘面带歉意地说了下缘故,夏寻只得表示工作为重。 琢磨着这里离区立医院还近一些,夏寻干脆把晓星尘直接送到了那里。 和他分别是时,晓星尘却和他说了句:“你如果也不是特别讨厌昆曲的话。下会陪我一起看《桃花扇》怎么样?” 夏寻觉得哭笑不得,但又不舍得不答应。目送晓星尘步入医院大楼过了好一会,他才离开,心想,幸好约得中饭,如果约得晚饭,看这样子多半是要泡汤的。 作者有话要说: 寻哥:“一个只喜欢梅绅士工口歌的我,怎么去爱一个只喜欢听昆曲的你。” 第30章 交往 晓星尘被叫回去会诊急救病人,夏寻只好回家,晚饭没了着落,又懒得一个人出去吃,就去小区门口罗森拿了点蛋糕零食,准备回家刷剧。 到了晚上八点多,夏寻发了条微信给晓星尘,对方没回,他只好无聊地继续看电视剧,过了一个钟头他又发了一条,晓星尘依旧没回,他顿时想医生这活真心不容易,等到快十一点,晓星尘终于回了条微信,说病人抢救过来了,他马上可以下班了。 夏寻赶紧拨了他电话,接通之后,那头传来的声音显然十分疲惫。 夏寻想了想对他说:“你的车还停在元鼎门口呢,我来接你吧,然后再送你回家。” 晓星尘说:“那样太麻烦了,我打车回家就行。” 夏寻赶紧道:“不会啊,我住得不远,你等着我,对了你晚饭吃了吗?” 晓星尘说:“还没有,一会回家吃碗泡面就行了。” 夏寻严肃地说:“晓医生!泡面这种垃圾食品实在不利于健康,你工作到这么晚,已经够辛苦了,怎么能让泡面继续残害你的身体,我给你带吃的吧,你只吃素食吗?还有什么忌口没有?” 晓星尘说:“那样真的太麻烦了,我到医院附近找找夜宵也行。” “一点也不麻烦,我已经下楼了,而且你不用骗我啦,医院那边我熟悉的很,没什么好吃的东西。”夏寻边说边用最快地速度穿上鞋子,出了门,说完那几句话,他已经进了电梯,到地下车库的时候,他又补充了一句:“给你带鲍鱼砂锅粥吧,再加一块海鲜饼,最多二十分钟,你在医院等我。 晓星尘没办法只好答应了,夏寻买了夜宵,拐上高架,非常守时地到了。 接到晓星尘,夏寻把夜宵递给他,晓医生说了住址坐到副驾驶座上,就着温热的粥咬着海鲜饼,夏寻问了他一句:“冷了没有?” 晓星尘坦率地说:“还行,没凉透。” 夏寻朝他看了一眼,很自然地接了一句:“看来得去买个保温饭盒了。” 晓星尘却没接话,一会他吃完东西,对夏寻道:“我实在困得不行了,眯一会先。” 夏寻一边把手机导航的声音拨低,一边说:“赶紧睡,到了叫你。” 大概十五分钟以后,就到了晓医生家里楼下,夏寻把车停好,叫了一声晓星尘,但他没有回应。 夏寻想了想决定先让晓医生睡一会儿,因为实在不忍心叫醒他。他没把车熄火,让发动机继续工作,以确保车内的温度不会降低,他甚至有些想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给晓星尘盖上,但觉得未免有些逾越,所以最后没有实行。 夏寻借着路灯微弱的光线,四下观望了一下晓星尘住得小区,这处物业不算很新也不算旧,大部分是18层的小高层,后面背靠一座连绵的山丘,地图上显示是个挺大的森林公园,里面还有一个天然湖泊,周围都是在建中的小区,显得有些冷清,也没有成熟的商业体,所以暂时算不上很适合居住,门口倒是也有卖些杂货的小店,但是现在十二点,已经关门了,他有些庆幸,自己给晓星尘买吃得的确是正确的决定。 他转头看了看晓星尘,发现他的头已经偏向一边,估计睡得有些不舒服了,于是赶紧轻手轻脚地下车,走到右侧车门边,打开车门后帮他把座椅放到了些,以便让晓星尘睡得更舒服一些。 大概凌晨五点左右,晓星尘才醒过来,夏寻其实也睡着了,所以晓星尘叫他的时候,他有些迷迷糊糊的。 “怎么不叫醒我?”晓星尘一脸歉意。 “看你那么累,不想打扰你啊。”夏寻打了个哈欠。 “还好今天是周日,要不然我实在太过意不去了。”晓星尘从座位上坐起来,定定看着夏寻,“本来倒是可以邀请你去我家里休息一会,不过再过两个小时我还得去上门诊。” 夏寻其实早就知道他的排班了,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更加不忍心打扰他。 “昨晚加了班,今天不能调休?”夏寻问他。 “原来是可以的,但是科室最近有两个年轻人辞职了,所以有些人手不够。”晓星尘很淡定地看着他。 “现在做医生非常不容易吧,最近媒体上总是报道伤医、辱医,看着让人唏嘘。”夏寻是打心眼里担心晓星尘。 “大概比以前难吧,工作强度也非常大,所以很多人都准备放弃了。”晓星尘一边把副驾驶的位子调回原样,一边道,“但就算这样我还是会继续坚持下去。” “好吧,晓医生非但医术了得,医德也甚高。不过现在,赶紧回家去吧,我也要走了。”夏寻想着一会晓星尘还要上班,就赶紧把话题打住了。 目送晓星尘上楼,他才驱车回家,一到家他倒头就睡,只睡到快中午了才醒过来,习惯性地抓过手机,发现晓星尘早上八点多发了一条过来。 实在太感谢你了。 关键后面还跟了两个微笑微笑的表情,就是那个脸上有两坨红晕,嘴弯得很厉害的笑脸符号。 夏寻心头一颤,觉得,艾玛!!我家晓星尘居然也有这么可爱的时候,夭寿了,这画风怎么如此清奇!!! 作者有话要说: 救死扶伤晓星尘,著名医闹薛成美! 第31章 交往 到了周日下午,夏寻刚给慕斯洗完澡,夏又澜打了电话过来,说最后决定借出20亿资金给利曼做周转,其中5亿是佳美出的,7亿是自家公司的钱,剩下那些是夏又澜全部的身家。 夏又澜开玩笑地说:“如果薛哲把这些钱全部输掉了,那你的老婆本也就打水漂了,妈妈唯一的财产就剩外公留下的那幢破房子了,这样不要紧么?。” 夏寻道:“妈妈,那是你的钱,你要怎么使用,不用问我的。而且你将来的儿媳妇肯定不会嫌弃我没钱。” 夏又澜一听乐了,她说:“说得这么肯定,是不是已经有合适的人选了?” 夏寻反应过来,夏小姐是在套他话了。 他眼前浮现的是晓星尘的脸。 “嗯,对,我们正在交往,他是个特别优秀的人。”说完夏寻有点心虚,也不知为什么脱口而出就是交往两个字,大概心里是这么希望的,所以潜意识里默认了。 夏又澜倒是没继续深挖下去,这是她和夏寻相处地原则,所以作为儿子的夏寻在她面前也一向是知无不言的。 话题转向了不同的方向,夏又澜敛起笑意说:“薛哲想见见你,他得了肺癌,查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医生说所剩时间不会太久,最多一年左右。你愿意见他么?” “他以前怎么从来没想过要见我,现在倒是想起还有我这么一个儿子。”夏寻想想有些气愤,他小时候因为单亲,没少被人戳脊梁骨。 “如果我说是我要求他不要来打扰我们呢?”夏又澜虽然看上去温温润润的,但骨子里有种傲气。 夏寻握住电话的手抖了抖,他心内一直认定是薛哲把他遗忘了,偶尔夏又澜忙于生计没法兼顾他的学习或是生活,他就特别羡慕人家有爸爸带着出去玩。 “是这样的原因吗?”他内心十分复杂,既有些抗拒又有些想接近。 “对,他遵守了约定。今天晚上他化疗结束出院了,我带你去见见他吧!”夏又澜语气颇肯定,无形中给了夏寻一把推力,让他没法拒绝。 那是和夏寻居住的小镇相距十几公里的另一个镇,夏寻驾车带着夏又澜才从省道上下来就看到利曼的广告挂在沿路的路灯上,又走了一两公里,就看到蓝色路牌上写着利曼大道,再数百米,就到了集团总部门口,夏寻放慢了车速,略略张望了一番,总部大楼盖得挺气派,整体风格就是壕,但看得出来已经有些年头了,幕墙晦暗,在暮色里有种勉强支撑的萎顿感,据说最多的时候镇上的居民有80%在利曼的各大工厂里头上班,每天装货的卡车进进出出,利曼的小家电销往神州各地,甚至在欧美国家的市占率也不小,门庭若市,熙来人往,那时候的镇民对着外面的人但凡说自己在利曼上班都有一种浓浓的优越感。 一看就不务实,夏寻得出这样一个结论,继续开车往薛哲家里去。 薛哲的家大得有些夸张,院子大概有700-800平,单独盖了好几间车库,主体建筑搞得跟酒店似得,汽车可以从一侧开到大门口再从另一侧开下去。 夏寻定睛看了看,那几间车库的门都没有开,所以不知道里面停得是什么车,倒是在主楼西侧一块空地上停了一辆改装过颜色,整得花里胡哨特别辣眼睛的Vanquish ,没有牌照,后车窗玻璃上贴着临牌。 想也知道这车的主人是谁,夏寻心说,瑜哥也就开个保时捷911,这还没挣钱呢,就如此高调,但车子原来的主人已经没有机会再辩驳或者解释什么,因为白少瑜说过,数月前,他的异母弟弟薛泊已经死于飙车。 迎接他们的是一个神色黯然、形容枯槁的女人,她原本应该是美丽的,仔细看就知道她年轻的时候定然比夏又澜美貌数倍,而且是那种显山露水,特别高调的美,但现在的她显然没有心思打扮自己,穿得很随便,脸上的肌肤干涩暗黄,看到夏寻的时候愣了愣,毫无生气的眼里有些疑惑转而是惊惧。反观夏又澜,她着一套深蓝色羊绒套裙,脖子上系着花色爱马仕丝巾,胸口配有造型简单但特别有味道的玉石胸针装饰,耳坠大溪地黑珍珠,眼神光淡定从容,唇上薄薄地涂了一层深红色口红,又让她的气质提升了数倍,气场也随之大开。 相形见绌,在场的人都看出了端倪。 夏又澜极有礼貌地同她问好,对方很快从失态中回转过来,领着他们进了薛哲的房间,她就默默地离开了。 第一眼对视,父子俩都沉默了。 夏又澜随便说了两句也识趣地走到外间去等着。 薛哲很瘦,瘦得两颊凹馅下去了。他捂住嘴咳嗽两声,声音听着让人难受。 亲眼看到他的时候,那种怨恨地感情忽然就分崩离析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他将不久于人世,夏寻从未想过他和薛哲这么像,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人们常说儿类母,但他和薛哲有着一样的嘴巴同鼻子,俊俏中带着一点痞气,只是夏寻的那点天生的顽劣气质被夏又澜的温润中和了不少。 “小寻。”薛哲这样叫他。 “爸……爸爸……”这个称呼比想象地容易说出口。 他走过来握住他的手继续说:“又高又大的,长得也很帅气,真不错!” 夏寻这时候已经有些哽咽了,真情最是难以抑制。 然后两人又陷入长时间的沉默,夏寻别过头,想要躲避薛哲的目光,却忽然发现,薛哲的床头柜上摆着一个男孩子的照片,相片里的男孩子冲着镜头开怀大笑,嘴咧得很开,那种高兴热别有感染力,是年轻生命力独有的特质。不仔细看夏寻一度觉得是自己的照片,他俩总有七八分相似。 一时薛哲注意到夏寻盯着那张照片看,忍不住说了一句:“那是小泊的照片。”但那个名字一出口,男人突然就有点崩溃了,然后就开始失声痛哭起来,夏寻吓了一跳,赶紧拍了拍他爸爸的肩膀结结巴巴地安慰道:“爸爸,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吧。” 夏又澜听到房间里的动静,敲了敲门走了进来,发现薛哲特别狼狈,也安慰了两句。 到了最后,临走了,薛哲坚持送到外边大门口,夏寻开出好远了,还在后视镜里看到薛哲站在那里,没有返回。 他把夏又澜送回家,就回自己公寓了,一时心情复杂,想找人倾诉,翻了翻通讯录,也就白少瑜和晓星尘能说说话。 但他想着晓医生工作很辛苦还要听他倒苦水有些不忍,就拨通了白少瑜的电话。 “瑜哥我今天去见我爸了。”夏寻有气无力地说。 “哦?挺好啊,他有跟你说什么吗?”白少瑜说话的语气像是已经知道了这是必然的。 “也没什么,我俩都忐忑地说不出话来。”夏寻继续。 “你倒是有可能,你爸那口才呐,怎么可能说不出话,他出门讨钱和哄女人的时候那个三寸不烂之舌的功夫使得,你不知道我们这里有句话叫‘薛哲口,白健手’嗯?你可学着点。”白少瑜说。 夏寻:“……” 半晌他叹了口气道:“我见到了那个女人,还有薛泊的照片。” “我说你啊,能争点气么,这要是搁古代,你才是正室所出懂不懂,怎么整天畏首畏尾似得。” “瑜哥,大清都亡了多少年了,能不能别扯什么正室小妾的,恶不恶心!”夏寻觉得他越来越烦白少瑜就是觉得白少瑜越来越俗气,他俩价值观也是南辕北辙,白少瑜困于名利场,整天想得就是□□争斗。 但他的想法却是简单自由,和喜欢的人简单自由地生活,以前没有特定的对象,但现在好歹有了目标,那就是和晓星尘一起简单自由地生活。 他又和白少瑜瞎扯几句,就想找晓星尘说话,翻出他的电话以后又切换到微信,还是先在微信问声好,免得打扰他。 哪知晓星尘却干脆打来了电话,他先问他:“今天过得怎么样?” 夏寻就支支吾吾地还不错,然后他俩就讲了些别的话题,等他挂了电话,夏寻只觉得意犹未尽,但又根本不记得扯了些什么,反正就是觉得跟他说完话心情都好了不少。 特别晓星尘说周三他上门诊,问他到时候一起出去吃饭怎么样,他更加开心了。 转眼到了星期三,他请假提前半小时走了,开到区里医院门口,本来想晓星尘一下班就接他一起去吃饭,结果傻眼了,门口围了好多人,外面一群披麻戴孝的人在那里拉横幅,他一看,卧槽,这不是医闹的阵仗吗? 环顾一周警察呢,还没来,现场没有警力维持秩序,一片混乱不堪,他赶紧跟围观群众打听了下事情经过,知道闹得是心胸外科,原来一个病人在手术台上下不来了,顿时心头一片乌云密布。 正门是进不去了,他思索着爬窗进去,边跑边想使劲想,拜托,晓星尘,你千万别是被闹得那个。 作者有话要说: 白少瑜说:“我特么就是个垃圾桶,你逍遥快活都找晓星尘,一不开心就来找我倒垃圾,倒完还嫌我又臭又脏,艹!” 第32章 交往 等夏寻绕到走廊尽头的窗户边翻身进去,再快步上到三楼,发现手术室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一大堆人,几个保安手拉着手堵住手术室的大门,免得医闹冲击大门,旁边护士站的办公用品已经被暴力破坏的七七八八,地上扔了很多杂物,几个实习小护士显然没见过这种阵仗,吓得抱成一团,缩在角落里。那群人吵吵闹闹,为首的那个男人面色十分不善大声吼着:“叫主刀医生滚出来!”后头的众家属跟着喊:“主刀医生滚出来!” “呵……”夏寻眯起眼睛,一改往日的散漫,露出不大常见地危险信号,要不是那时候答应过白少瑜不再打架,现在恐怕上去就会一拳把那个为首闹事的男人打趴在地上。 但现在毕竟不是十几岁的年纪,迷信丛林法则,不服就干。他想了想,挤开人群,过去拍了拍那个男人的肩膀说:“这位大哥,你知道你妨碍人家看病了吗?” 那男人四十多岁的样子,个子不高,穿着一件黑色皮夹克,站在夏寻面前矮了半截,有时候身高就是这么有用,瞬间就从气势上压倒了对手。 夏寻的语气虽然还算平和,但声音里其实已经透露出不耐和警告。 “你谁啊你,关你屁事。”没料到有人会来多事,那男人啐了一口,并没有把夏寻当回事。 夏寻趁机一把抓住那男人的衣领对他吼道:“我老婆在二楼生孩子,你们一群人闹得整间医院都没法正常工作,护士都吓跑了,别人还怎么看病,你在闹,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恁死你!?”他眼神凌厉,声音极具爆发力和威慑力,对方果然吓了一跳。 有时候就差一个有魄力的领头人,在关键时刻点一把火,随后围观群众自然而然地就群情激昂了。被夏寻这么一吼,有人开始附和了,指责他们坏公共秩序。 看见带头大哥被人镇住,医闹们开始往夏寻身边围上去,人群里有人喊揍他,有人开始推搡起来,夏寻见势出手敏捷,赶紧把带头闹事的男人双手反剪,往手术室大门上一压,迫得他脸贴在门上,然后转头甩了一个更加凶狠的眼神给下面的一群人,人群登时被唬住了,一群乌合之众都陷入了沉默,大概所有人都意识了眼前这个颀长高挑的男人,身手似乎不错,他的眼神如同某种野生动物一般生猛骇人,蓄势待发的模样似乎随时都能把对手撕裂。 在场的人显然都知道,他绝对是不好惹的。 夏寻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人,知道暂时唬住了对手,又恐吓道:“来,不是要打我么,尽管来,老子是干架干大的,拘留所可没少去,我赔你全部医药费,保准打到你在医院躺满一个月,别怂,赶紧来呀!” 然他说完下一秒就后悔了,原来晓星尘并没有像他认为的那样,被医闹们逼到了手术室里面出不来,夏寻突然发现此刻晓医生分明好好地站在人群的外围,盯着他瞧个不停,似乎若有所思。 “哈……?!”这剧情不对啊,夏寻心说,“晓星尘你都听到了我说啥?你千万别以为我说的是真的……” 被他这么一吼,其他围观的人群里,很多人开始拍手称好,医闹们本来有恃无恐,但是到底忌惮群众的力量,有人索性往后退了几步,开始有种要撤退的迹象,但夏寻觉得自己脑子开始迟钝了。 “都别冲动!有什么诉求坐下来谈,医闹违法!”幸好救兵赶来了,维持秩序的警察终于出现,夏寻才得以脱身。 人群散去,他赶紧往晓星尘身边跑。 “身手不错!”晓星尘开口的第一句话,让夏寻有些意外。 “呃……我刚才只是为了解围才说了那些话,你千万别以为我是小混混,我上高中的时候的确差点误入歧途,不过到底没有,打架是有打过的,但是并没有恶劣到进拘留所。”那一刻他特别害怕晓星尘对他的人品会有所误会,所以非常急于澄清所说的一切,甚至自己都没有注意到,那时脸上表情也变得十分焦灼。 晓星尘轻笑了一声,然后拍了拍的他的肩膀,并没有对他的澄清做出评价,而是说:“你以为我在手术室里面?” “是啊。我怕他们冲进去打医生啊。这种事情最近微博经常有报道。”夏寻点点头,十分肯定。 晓星尘又问:“你那么担心我吗?” 他目光灼灼,灿烂了他的双目,夏寻忽然觉得自己快移不开视线了。 “当然”两个字几乎是脱口而出的,但最终还是消失在了喉咙深处。 “他是不是发觉了我的心意,会吓到他么?”他在心里这样问自己,却发现自己没法给出答案。他觉得胸口有种从未有过的满涨感,就像一只被人吹大的气球,全身绷得紧紧的,虽然竭尽全力地压制着那点情绪却只能让自己越来越难受。 真的很想告诉他,莫名地觉得自己特别憋屈,简直憋屈死了。 自己并不是那么不坦率的人,但不知为什么,面对晓星尘就很自觉地保持着一种极度的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一个转身他就不见了。 看他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晓星尘道:“我似乎问了个无趣的问题,看你这表情,就应该知道你很担心我。” “嗯……”夏寻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今天去哪里吃晚饭?”晓星尘看了眼手表抬起头说,“已经快七点了,你饿么?” “七点了么?”夏寻回过神,赶紧拿过手机看了一眼,“完了洲际要把我加黑名单了。” “洲际?”晓星尘有些疑惑。 “嗯,本来想请你一起去吃牛排,我定了六点半的位置,五点半的时候餐厅还打电话跟我确认过,不过现在看来是不会留位置了。”夏寻一边解释一边摊了摊手。 “牛排的话倒是不觉得遗憾。我在美国都吃怕了,还是中餐吧。”晓星尘这样提议。 夏寻反正无所谓,只是听同事说起过洲际的牛排最近网红,所以想找晓星尘一起去吃,既然晓医生没兴趣,那自然以他的喜好为首要条件。 夏寻知道晓星尘不喜欢开车,就自然地提议坐他的车去吃饭,哪知晓星尘说没开车,他到乐得方便,一会不用麻烦可以直接送他回家了。 最后他俩随便找了个粤菜馆吃了顿晚饭,顺便还意外地发现那家的烤乳鸽和煲仔饭特别好吃。 因为刚才出来的时候晓星尘自己提起去美国的事情,夏寻正好找到借口打听打听他从前的事情,原来晓星尘在美国念了硕博之后又当了三年大学助教,最近一年才回到国内,所以临床经验并不算十分丰富。 期间夏寻问起在美国不是挺好么,怎么又想回国了,晓星尘却笑笑说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 饭后夏寻又问晓星尘周末有没有安排,想约他出来,哪知晓星尘说有约了,夏寻有些悻悻地, 晓星尘却又补充说:“你想一起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夏寻来了兴致问他究竟去哪里。 他道:“去福利院。我每个月会抽一天时间去给那里的孩子上一次心理辅导课。”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不觉《一同星辰》的文收居然400+了,作者君考虑是不是要去把那篇先完结了-0- 第33章 谜底 那天吃过晚饭已经快九点,两人想了想都觉得挺累,就不打算去别的地方了,夏寻照例开车送晓星尘回家,到了楼下,晓星尘却问要不要上去坐会,夏寻欣然同意,他对晓星尘的一切都很感兴趣,参观他家当然十分乐意。 门打开的一瞬间,他还是有些诧异的。虽然没有具体的想象过晓星尘家里会是什么样,但眼前的景象肯定不是他会想到的任何一种。 极简主义,这是他想到的第一个词。 他家这风格估计连超级冷感的北欧风都算不上,客厅一张浅色三人位布艺沙发,再加一个同色脚踏,咖啡色地毯,没有电视背景墙和电视柜,因为压根就没有电视机,取而代之的是一排矮柜,里面全是书,按照书本的高度摆放得井然有序,而如果没有电视机通常也表示这家主人不欢迎通俗版社交活动。而且这套房子色彩过于寡淡,连一棵绿植也没有,唯一有些变化的大概就是整齐排列在书柜里的书脊的颜色。他的第二感觉是,这里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因为整间屋子没看到任何装饰品,譬如花瓶,挂画之类的。 这种风格要么因为主人物欲极低,要么就是主人根本没把这里当家。 夏寻突然有种特别想帮晓星尘收拾房子的冲动。 “这是家吗,怎么住人啊,心疼心疼!” “是不是觉得非常简陋?”晓星尘递给夏寻一双格子拖鞋这样问他。 “没有,我只是想,如果有两棵植物,可能看上去会更温馨一些。”夏寻说的是真实想法,简陋说得完全不是这种画风,这明明是毫无生活气息。 “我实在太忙了,没有时间照顾植物,而且也摆弄不来,以前有养过两棵绿萝,一直病歪歪的,后来有次出差,回来的时候发现全枯死了,所以还是不要祸害植物了。”晓星尘笑了笑这样解释。 “那就养一些空气植物,几乎不需要照顾。”夏寻脱了鞋跟着晓星尘走到客厅里,在沙发上坐下来。 晓星尘问他:“要喝茶还是咖啡。” 夏寻说:“茶吧” 晓星尘又补充说:“只有袋泡茶。” 夏寻说:“你觉得我是那么挑剔的人吗?” 晓星尘轻笑一声,欲言又止但随后摇了摇头说:“还不太清楚。” 然后他进了厨房,夏寻趁他去烧水泡茶的间隙,看了看他的书柜。 大部分是哲学,而且是中国古代哲学,他随手翻了翻,看到有《传习录》、《近思录》、《道德经》、《南华经》等许多经典,其他的都是些学者的解读,此外还有很多佛学典籍,都不是他平时涉猎的范围,品类繁多到让人目瞪口呆。 他忽然想起他们第一次一起吃饭那家素食会所,心想难道如今晓星尘改信佛了?!! 他坐回沙发上,发现沙发旁边的角柜上放了本书,封面写着《地藏王菩萨本愿经》,略略翻了翻看到里头有根书签,取出书签发现通篇都是“XX地狱、XX地狱、XX地狱……无脑循环。” 各种地狱,他赶紧把书合上,觉得说不出心惊和膈应。 然他必然不知,地藏有一宏愿: 地狱未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 一时晓星尘取了两只白瓷杯子和一只茶壶过来,夏寻才把那本书放回原处。 泡上了柠檬红茶,夏寻还是忍不住问晓星尘怎么看起佛学了。 晓星尘却说:“我心里有些困惑一直寻不到答案,后来认识了几个佛教信徒,和他们相谈以后发现佛学似乎能解我心中疑问,更何况佛教的言论十分温和,与我行医救人的精神也挺契合,所以就粗浅地读一读经典,只不过他教内宗派太多,什么大乘、小乘、密宗、禅宗的实在过于繁杂,所以到现在也只是略知一二。” 夏寻对那些东西不感兴趣,听晓星尘这么说了也就放弃追问,记起刚才晓星尘吃饭的间隙说起要去福利院给小朋友上课,就问起这事。 他道:“不是说周末要去福利院么,你怎么会想起去那里啊?”可是他忘了晓星尘本来就是从那里来的。 晓星尘很自然的说起了他的身世:“大概因为我就是从那里出来的,所以想为他们做点什么。” 对方倒是很云淡风轻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夏寻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起这个,就愣了愣,晓星尘没等他接话继续说:“我是孤儿,十六岁之前都在福利院,后来考上大学就来了S市,再后来去美国读了硕博,毕业后做了三年助教,一年前才回到国内。” 这些夏寻看过他的档案自然是早就知道的,但听他亲口说出来,还是觉得十分令人动容,何况今日看到他家里的景象,越发觉得他孤身一人,大概十分寂寞吧。 “这件事我都没有告诉过别人,因为也不是什么有面子的事情,不过我觉得和你说话很轻松,把这种事告诉你完全没有压力。”他这样说着,脸上依旧保持着淡淡的笑意。 夏寻不确定晓星尘告诉他自己的秘密是不是真的很轻松,总觉得他得说点什么才能让这种惨淡的经历看上去模糊一些,于是他想到了自己。 他赶紧说:“哎这有什么,不如意的事情多的是,你看看我,别看我整天没心没肺的,其实我童年也很悲惨的,我也不好意思告诉人家,你看你虽然是在福利院长大,但是身边也都是不幸的人,大家也就不会互相伤害,可是我就惨多了,我爸妈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分开了,我爸是婚内出轨,我妈和我没被人少讥诮过,我上学的时候,身边都是家庭幸福的同学,我可羡慕了。”说着说着他忽然有些悲从心起,声音都有些颤抖,原来找人倾诉远比自己闷在心里更觉得郁闷,更何况,他那个素未谋面的爹,这两天终于叫他见到了,但对方却得了绝症,随时都会死去。 “好了,虽然我挺想知道你的故事,但是我觉得我们再讨论下去只能变成谁比谁更惨的抱怨,甚至抱头痛哭,生活终归还是要往前看不是么?”晓星尘感觉到夏寻的情绪变得十分低落赶紧阻止他继续讲下去,还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以示安慰。 得到鼓励,夏寻平复了些情绪,他忍不住说:“认识你真是好,你有一种特别能让人安心的气场,似乎任何烦恼都会消失。” 晓星尘看了看他,然后认真地说:“我倒觉得,认识你才是三生有幸。” 作者有话要说: 晓星尘说为了让你想起我,我也是使劲浑身解数了,心累。 第34章 谜底 那以后夏寻跟着晓星尘去了福利院,觉得帮助小朋友还挺有意思的,后来也就固定跟着去了,顺便认识了几个义工组织的人。他本来是资深宅男,和晓星尘认识以后在家待得就少了,生活也变得规律起来,只是苦了慕斯,主人见色忘义,照顾地没有原来那么勤快了。 大概过了一个多月,晓星尘说接下来会有半个月的时间去欧洲参加交流会,夏寻送他去的机场,还说好他回来的时候去给他接机。 晓星尘走了以后,夏寻觉得特别无聊,何况时差的关系,他想给晓星尘打电话也得掐着时间。 晓星尘在巴黎,行程安排得满满的,晚上回去的时间也不一定,夏寻只能抓着他早起的那点时间给他打个电话,为此夏寻还特地定了闹钟,下午三点的时候巴黎正好早上八点,每天这个时间才能在电话里听一听晓星尘的声音。晚上回到家,夏寻觉得无事可做,照旧会刷淘宝,想起之前给晓星尘带夜宵的事情,就给他买了个闷烧罐,又想起那天去晓星尘家里看到一大柜子书,就又顺手点开亚马逊,想着要不帮他买个Kindle吧,方便他随身带着看书,因为自己有个黑色的,所以最后选了个白色的买下来。等拿到以后,想着自己那个黑色的皮套有些旧了,干脆一起买个新的得了,他又刷了一会淘宝,没什么特别满意的款式,最后看到有家创意文具店里一对套子挺有趣的,就拍了下来。原来这两个套子,一个正面写着“人丑就要多读书”另一个写着“人美也要多读书”,他心里想着“”人丑就要多读书”这个就给我自己挺不错的,另一个给晓星尘真心特别合适,但是等真的收到快递拆开以后,却觉得自己有点二了。 大概晓星尘不在身边,自己真的太无聊了吧。 他把两个套子扔进抽屉,嘭得关上,看了眼台历,算算还有三天,晓医生才回来,心里觉得有点烦躁。 好想你啊,晓星尘。 到了晓星尘回来那天,他特地请了假,提前了一个小时出门,那天天气不错,风和日丽的,还十分暖和,开车出小区门的时候居然还看到只喜鹊蹲在树上叫,一上了机场高速更觉得今天果然运气不错,路况很好,肯定能准时赶到,他可不想让晓星尘等他,巴黎飞回来要十二三个小时,他一定很累了,接了他得赶紧送他回去补觉。 那天为了赶时间,他还特地开了那辆小R,这车外表虽然不起眼,但却是五秒俱乐部成员,体积也小,超车特别便利,在车流里穿来穿去,那叫一个爽快。那时他正好好开在中间车道上,前面一辆车却在没打灯的情况下突然减速变道到右边,幸好夏寻反应快打了一把方向盘避开了,但很不幸,他踩了个急刹车,嘭得一声巨响,还是被左后方使俩的车子顶到了屁股,而那辆突然变道的车已经事不关己地驶到了最右侧车道,然后往下高速的匝道上去了,夏寻低低咒骂了一声:“妈的智障。”又是一个错过出口强行变道的傻逼。 他赶紧打开双跳,下了车,看到后面是一辆红色的奥迪A4,并且没牌照。 车主没下来,他走过去发现是个妹子,敲了敲车窗,对方才从一脸惊恐中回过神来,她摇下车窗,看到夏寻以后说了一句:“你搞什么啊,想杀人么?” 夏寻觉得她涂得猩红的嘴唇好刺眼,赶紧扭过头指了指她的方向盘道:“先开双跳,还有你后备箱的三角警示牌拿出来,放到后面去。” 那妹子二十出头的年纪,显然对这种事毫无经验,夏寻这么说了,她赶紧照着做了。然后夏寻就去查看两辆车的车损,他自己那辆车,左后伤得不清,后面的A4右前方顺带着保险杠肯定也是要做钣金了,夏寻深深吸了口气,看了眼手机,如果现在报警在这里等交警来处理,那么显然就没办法按时接到晓星尘了,可是他想见晓星尘想得都快疯了啊,一秒也不想多待,所以只好想试试看跟这妹子私了。 “我今天还有急事,没法等交警来处理,我们私了你看可以吗?” 夏寻不是很有底气,虽然他并不需要付全责但是他看到眼前这个网红脸外加一身网红装扮的艳妆妹子不确定她是否明白事故的性质,所以决定干脆直接赔她修理费算了。 “私了?我的车五天前才提的。”她一脸恼怒,本来还挺艳丽漂亮的面孔显得有点扭曲,夏寻能理解她的心情,所以粗摸地估算了下损失准备给她个七八千修理费作为补偿。 “那真的很抱歉,我会多付一些修理费作为补偿你看可以吗?”夏寻说得挺诚恳。 那个妹子咬了咬嘴唇说道:“你知道我的车多少钱吗?奥迪很贵的好不好,把你这个烂Polo 卖了也赔不起。” 夏寻一脸懵逼,我家小R被人看成高尔夫也就算了,被人说是Polo 还能忍吗?他初时只是随便瞄了一眼对方的车,这回不得不仔细瞧瞧。红色的A4虽然看上去挺骚气,但卖得时候不好意思直接比其他颜色就要便宜不少,何况眼前这辆还是个中配的老款。 他心里呵呵哒,想着,哥哥不怪你,毕竟你一个小网红不懂车,干爹什么的拿个库存车哄哄你,你还以为是豪车了。我家小R现二手卖了也能买得起你同款新车。 他咳嗽一声说:“这样吧,你加我微信,现在就给你转一万,这总够了。你如果觉得金额有问题,可以马上拍个照传给你懂行的朋友看看。” 那妹子经他提醒,赶紧拍了个照,似乎发了个微信,然后拨了电话出去。 “□□ ~人家今天好倒霉哦,车子被撞了,好心疼。我发了照片给你。对方说要私了,给一万你看能放他走吗?”网红脸打电话的语气简直跟刚才判若两人,夏寻在旁边听了她嗲声嗲气地撒娇音,觉得有些起鸡皮疙瘩了,但是又毫无办法。 过了一回,大概那个叫□□ 的同意了赔偿,网红脸跟他打完电话就跟夏寻说,好吧,你把驾照给我拍一下,然后用手机加了夏寻的微信,夏寻赶紧给他转了一万,她又拍了几张现场照片,就放夏寻走了。 幸好最后还是及时赶到了,没有让晓星尘等待。 夏寻看到晓星尘恨不得上去抱抱他才好,但还是忍住了。 帮晓星尘把行李箱装到后备箱的时候,晓星尘看到了碰撞留下痕迹。 “刚才过来的时候撞的?”他问道。 “嗯,没关系我已经解决了。”夏寻拉他上车。 听他这样说,晓星尘就没再追问。 等他俩坐好,夏寻说:“现在送你回家吗?” 晓星尘说:“我一会要去市区见个人,给他点东西,要不找个地方我们喝杯咖啡好了。” 夏寻想着他应该在飞机上没睡好,所以说道:“要不去我家补个觉?” 晓星尘想了想道:“也好,正好我要见得人住得离你家不远。” 于是夏寻就载了晓星尘回他家里,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他俩上了楼,晓星尘就借用卫生间洗了个澡,夏寻表示可以睡客卧,但他说约了别人五点见面,所以在沙发上打个盹就行了,何况夏寻家里的沙发,很软很舒服。 然后晓星尘就在沙发上睡着了,夏寻起先坐到书桌边准备刷会剧,但是想了想还是回到了沙发边上,他静静看了会晓星尘,觉得其实自己要求挺低的,这么看着他就觉得很满足了。 到了四点四十五,夏寻按约叫醒了晓星尘,他起身以后,就打开行李箱,拿了些东西出来。 “这个是给你的礼物。”他递过来一个长方形的纸盒。 “是什么啊?”夏寻觉得挺高兴的,不错吗,居然还有礼物,瞬间感觉心里有盏灯被点亮了。 马卡龙啊,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吧。晓星尘边说边继续从箱子里拿东西。 然后夏寻看见他拿出了一个Celine和一个Guerlain的购物袋。 “我拿去给朋友,你在家等我一下可以吗?一会我们去吃晚饭。”晓星尘投来询问的目光。 夏寻点点头,但是看着他拿着两个袋子出了门,忽然觉得心情一落千丈。 那两个牌子,因为前女票的关系,还是印象非常深刻的,特别是Celine,前女票看上了他家那个夏寻觉得丑得不要不要的囧脸包,非要夏寻买一个,所以夏寻知道姑娘们迷之爱这个牌子。 “晓星尘居然撇开我去见妹子!” “我在家里各种想你,还特地请假去接你,你却在巴黎忙着给妹子买包和化妆品!” 他看着自己手里那盒马卡龙,突然觉得无比郁卒,然后坐回沙发上,撕开包装吃了几个,味道是不错的,但是现在吃在嘴里各种不是滋味。 一时忽然想起之前还在医院门口见过晓星尘带一个女人坐过他的车,就越想越气。把一盒十六个马卡龙吃剩最后一个,实在吃不下了,他大叫一声:“慕斯。” 暹罗猫小步跑过来,然后在他身边伏下来,喵喵叫了两声。 他把最后那个粉色的马卡龙丢给慕斯,慕斯舔了舔,然后一脸嫌弃地跑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如果小天使发现下章内容有什么删减的地方,请不要奇怪,你懂的,完整版我们微博见。 第35章 谜底 晓星尘出门给妹子送包送化妆品,夏寻等在家里一时觉得各种不爽。 于是拿起手机开始刷朋友圈,因为工作和参加义工活动的关系,近来好友人数也开始攀升,每天朋友圈的信息量也很大,渐渐就养成了看到小红点就会点开的习惯。 他百无聊赖,刷着手机,突然看到那天撞车的妹子发了一组自己那辆车子的照片,内容描述是:“今天首撞,提车才五天,心疼心疼,揣钱揣了好久才买下的,当时爸爸看到我每天画画到深夜还说,闺女爸爸给你全款买,不要那么辛苦了,我拒绝了,现在想哭想哭然后跟了一串委屈的表情符。” 夏寻一愣,意识到自己可能误会了这妹子。 并不是自己想象的干爹的礼物啊,一时他觉得自己真是罪虐深重,忍不住留言说了句“对不起了,车送去修了吗?” 哪知id叫喵小姐奈奈的这位A4妹子发了一句话过来:“已经送修了,修理厂估价7000,多给的3000块我还给你吧。” 然后真的转账过来了。 夏寻第一反应是,居然是个耿直girl这画风跟外貌有点不协调了。 “不用还我了,3000块就当精神损失费吧。”夏寻是真心这样想。 “不行,我到家给爸爸说了事情经过,给他看了照片,他说你也是受害者,要怪只能怪前面那辆突然变道的车,对了,你的车……哎……我也不大懂车的,所以当时说了那样的话,修一下也要不少钱吧,你看如果你有空,我们再报警处理吧,这样可以走保险。”打字变成了语音。 夏寻听她说完这段话,瞬间对她的印象彻底改观了,忍不住说:“算了,已经私了了,警察就不会管了哦。” 直见屏幕上方显示对方在输入中,但过了一会却停止了,夏寻等了一会,没有等到语音或是信息,于是又切出去看朋友圈,他看到染尘发的几篇转载,遂点进去读了读。 半晌,喵小姐奈奈发了一条短信进来,夏寻一看是自己家慕斯的照片,那是夏寻发在朋友圈的,对方又付言说:“你也是铲屎官?这是你家的猫。” 夏寻说是。 奈奈又发了一张英短的照片过来,然后说:“我也是啊,这是我家布丁!” 然后夏寻来了兴致,跟妹子聊了聊猫奴的话题,直到晓星尘发来短信说他送完东西了,下楼一起去吃饭吧,在小区门口等你。 夏寻赶紧换了鞋子出门,到了小区门口看见晓星尘,遂问他去哪里吃饭,晓星尘说要不今天去吃淮扬菜,夏寻想也没想就点头同意了。 因为公寓附近就有邻里中心,所以他俩步行过去,一路只听夏寻手机“叮叮叮”不断地响起,晓星尘忍不住打趣说:“今天这么忙?” 夏寻心说,只许你勾搭妹子,不许我看微信了,嘴上道:“哦,没有啊,就是早上赶着去接你,跟人撞了一下,跟他私了了以后,人家现在嫌我赔得钱不够,来追债了。” 晓星尘听了信以为真,说道:“真的么,他想要多少?” 夏寻看着他十分紧张的脸觉得挺开心的,然而一时又觉得这种紧张还不够抵偿去勾搭妹子的罪过,于是恶意跟他说:“是个年轻貌美的妹子呢,她说不差钱。” 晓星尘遂问:“那她想如何?” 夏寻差点脱口而出说:“肉偿”但又觉得过分了,于是改口说:“不知道呢,不停发微信给我,会不会想让我当她男友?” 晓星尘笑了笑然后说:“年轻貌美的话,似乎也不错啊。” 没有听到想要的答案,夏寻更气了,但是又不敢发泄,只能憋着。 等他俩到了饭店,点完菜开吃了,夏寻的手机还时不时地响起,他看了几次手机,晓星尘倒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觉得一时气氛变得微妙了些。 吃完饭回家,晓星尘在一边整理行李,夏寻仍旧抱着手机,慕斯跑过来要吃饭,他才不情不愿地放下手机过去准备猫粮。等慕斯开始吃饭了,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掏出手机,对着慕斯拍了几张,然后继续摆弄手机,把晓医生晾在一边。 然后晓星尘说:“你今天似乎真的很忙,那我就先告辞了。” 夏寻回过头来,说了句:“好,我送你回家吧。” 但晓星尘却极少有的冷淡拒绝了,他面上忽然有了些不大常见的浅淡恼意。 夏寻却有些恶意的快感,然后嘴比脑子快地说了句:“喂,干嘛啊,你这样我会以为你在吃醋的!” 但他说完就觉得自己脑子是不是进水了,明明是自己在吃醋,怎么突然变成了“你在吃醋。” 那时他蜷在沙发上,晓星尘站在离门很近的地方没动。 他俩对视了片刻,一阵沉默,夏寻先转过了头,不敢看他了。 晓星尘却突然走到沙发这边来,朝夏寻快速俯下身,扯过他的领子,在他唇上轻轻吻了吻。 夏寻顿时:“……” 卧槽,发生了什么?! “对,我吃醋了。”他听到晓星尘站直了身子这样肯定地说。 夏寻心脏猛烈地跳动:“你知道你说的什么意思么?” 晓星尘却笑了:“我多大年纪了,还不知道吃醋是什么意思?我倒是要问问你,怎么知道我吃醋了?” 夏寻心里一阵狂喜,实在忍不住了,伸手把晓星尘拉下来,让他坐到沙发上。 然后双手抱住他的脖子,把他按在沙发靠背上,使劲吻他。 晓星尘很热情地回应他,他俩势均力敌,想来都是忍了很久。 唇分的时候,夏寻说:“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我说一见钟情,你信么?”晓星尘有些气喘。 夏寻听了很受用,然后他告诉晓星尘:“你去欧洲那会,我想死你了。下回你再去,我也要一起去!” 晓星尘低声回道:“我也想你啊。每天早上接到你的电话,才能安心工作。” 夏寻听了一时心痒难耐,他觉得嗓子里甚是干渴,再说话时连声音都有些嘶哑了,而眼中眸色转深,然后他喃喃道:“今晚别走了……晓星尘我们做吧。” 晓医生说:“你都说了那么动听的话,我还舍得走么。” “那快点到床上去。”夏寻从沙发起身,觉得两条腿软软的有些无力,但还是拖着晓星尘的手,把他拉进了房间。 进了卧室,他随手关了房门又搂着晓星尘考在门上细细吻了一回,直觉得浑身都烫起来仿佛烧着了。 有些晕头转向的时候,晓星尘在他耳边说了句:“虽然有些扫兴,我还是要问问,有安全套么?” 夏寻回过神来“噗嗤”笑了一声,揶揄道:“主动要求戴套的男人可稀有了。” 晓星尘凑道他耳边,亲了亲他的耳垂柔声道:“我可是医生,如果没有的话,我现在去买。” 夏寻没提防他会冷不丁地做出那样挑逗的举动,只觉得身体一颤,本能地推了一下对方。 “我来找,我来找,可能床头柜里有。”说完赶紧甩开晓星尘走到床头柜前面蹲下身来翻找,果然找出一盒三只装的杜蕾斯,但是一看日期居然已经过期三个月了。 晓星尘看他拿着一盒安全套楞在那里,便问他怎么了。 夏寻无奈道:“我觉得这世界对单身狗充满了恶意。” 晓星尘拿过那盒套套看了一眼,笑道:“还是我去买吧,你喜欢哪种香味的?” 夏寻赶紧道:“不不不,还是我去,你等着。” 说完他便出了门,几乎是用跑得到了门口罗森,里面值夜班的小哥跟夏寻相当熟悉,跟他打了一个招呼后,夏寻站在一排套套面前有些面红耳赤,努力思考了一下,决定拿走两盒十只的薄荷味超薄装杜蕾斯。 结账的时候,小哥道忍不住调侃道:“看来脱团了?” 夏寻厚着脸皮道:“难说,还得看今晚表现。” 小哥还来不及答话,他就赶紧一溜烟跑了,跑回自家门口摸钥匙的时候,觉得自己今晚是不是有些浪…… 推门进去以后,听到卫生间有淋浴的声音,知道晓星尘在冲澡,瞬间对方未着片缕样子就浮现在脑子里,明明中午的时候也在客厅等晓星尘出来,当时完全不是这个状态,夏寻咽了口口水,觉得有些艰难。 “回来了,进来一起洗吗?”浴室里传出晓星尘无比诱人的声音。 夏寻听话地拧开浴室门,浴室里一片雾气蒸腾,温度很高,一时并没有看到能令人即可血脉喷张的景象,只是隐约看到玻璃房里充满男性魅力的身躯。 “哗啦”门被打开了。 和自己想象的并不形同,晓星尘的身体线条堪称完美,肌肉紧实,双腿修长笔直。 看见夏寻盯着自己的身体看,晓星尘却从容道:“看够没,还不过来。”半点没有不好意思的感觉。 夏寻瞬间觉得完了,完了,我这辈子都要被他吃得死死的了,老婆你不光脸蛋完美,身材居然也如此无懈可击,更重要的是我觉得你好像很会撩。 作者有话要说: 先这样吧,嗯! 第36章 谜底 等夏寻也脱了衣服步入淋浴房,两个大男人顿时把一个人使用时还显得挺宽裕的空间硬生生塞满了。晓星尘把花洒递给夏寻,然后边笑边往夏寻腰腹上摸了一把,忍不住调侃道:“哎,平时看你穿着衣服,身材似乎不错的样子,原来都有小肚腩了。” 夏寻被他摸得浑身已颤,闻言有点气岔:“你……你要觉得被骗了,现在退货还来得及,等下就不行了。”一边心里想着,不行我这就得去把我的健身卡找出来,这个月减十斤?不不不,十五斤!一边又岔开话题故作镇定地说,“你叫我一起洗澡难道打算浴室play?”哪知晓星尘却拿过沐浴露气定神闲地往夏寻身上涂抹,一边又道:“这个提议听上去不错,不过我不认为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做,会让你有美好的体验。”他说完以后又拉起夏寻的手开始往他手臂上涂抹气味清爽的沐浴露。 ------------ 冲刺结束,他俩拥在一处,晓星尘仍旧先问夏寻的感受,夏寻笑着说:“又痛又爽!” 然他心说:“艾玛,痛死老子了,能不能只要前戏啊!” 但想着这回晓星尘可是真真实实属于我了,又觉得蜜汁甜蜜。 到了下半夜,他俩睡了一会,又忍不住做了一次,虽然觉得还不够畅快淋漓,但夏寻想着第二天晓星尘还得上班所以彼此都克制了。 只想着既定了情,则来日方长嘛。 作者有话要说: 完整版去我微博找~~~ 地址在我另一篇《一同星尘》的文案里或者搜我id:晋江pinkymilk 哎,第一次写满一章都是h,羞射~~~ 第37章 谜底 第二日清晨的时候,夏寻觉得睡得有点热,所以翻了个身,顺便把手伸出被子,但仍然觉得不够凉快,后来干脆把脚也伸了出去,可朦朦胧胧间却听到织物悉悉索索地响动,背后晓星尘又把他捞回了被子里,于是他索性翻回去面朝晓星尘,揉了揉眼睛发现晓星尘在看他。 对方一脸专注,搞得夏寻睡意全无,打了个哈欠朝晓星尘道:“一觉醒来就能看到你,感觉真是好。” 晓星尘揉他的头问他:“你有没有不舒服?” 夏寻拉过他的手放到自己腰上道:“有啊,晚上爽过头了,不觉得怎样,现在觉得腰好像断了,怎么躺都不舒服!” 晓星尘没说什么,直接坐起身,让他转过去背对自己,开始揉他的腰。 晓星尘的手劲恰到好处,不至于很重,却也并非绵绵无力,几下之后还真解除了夏寻些许酸乏。 夏寻才想赞美几句,晓星尘的手机却不识趣地响了。 “我该走了,今天还要工作。”原来是闹钟,晓星尘按掉铃声这样解释。 知道晓星尘跟自己不一样,把工作看得很重要,也知道自己不可能跟工作争宠,夏寻只得乖乖点头,想起自己家离晓医生工作的医院其实挺远的,忍不住说:“我送你去吧?” 晓星尘却把夏寻按回床里道:“不用了,你好好睡觉。” 夏寻却不怀好意地笑了,他道:“喂,晓星尘,我真的没那么‘娇弱’好不好。你如果那么心疼我,下次换我在上面好了。” 晓星尘凑过去亲了亲他的侧脸:“娇弱倒是算不上,但体力实在差了点。”他又顺势把手伸到被子下面,抚到夏寻小腹上,捏了捏那一小坨软肉,笑道,“两回下来你就气喘吁吁喊不行了,是不是也太缺乏锻炼了点?” 他的表情有点宠溺的味道,夏寻登时满脸通红,觉得自己好像又被调戏了,于是腹谤道:明明是你太持久了好么,我都射了,你还硬邦邦的,这样好么?!但回头又觉得,哎呀,怎么好像挺喜欢被晓星尘调戏的感觉呢。 夏寻看着晓星尘把衣服一件件穿起来,趁他走出房门之前对他说:“那我晚上来接你?” 晓星尘整理好外套,点点头说:“好啊,刚好明天我休息。” 于是夏寻心满意足地放他走了。 想起自己今天也得上班,夏寻从床头柜上摸过手机,打开微信给人事发了条请假的短讯说有事不去了。 他在佳美也差不多上了大半年班了,跟大多数人一样,起初还算兢兢业业,但时间稍微长一点就松懈下来,更兼同事们也多少知道些他跟白少瑜的关系,又何况他自己本来也把晓星尘看得比工作重要,所以跟晓星尘相识以后,就更加不把工作放在心上了,经常请假翘班。 人事回了条短讯说可以,但提醒他,今年的十天带薪年假已经全部用完,以后若再请事假就要扣钱了。 夏寻想了想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一时又感慨给人打工着实不自由得很,想起以前当自由职业者时候的洒脱,有点怀念。 时间到了中午,夏寻整理好自己,下楼去便利店买了点快餐吃,照料过慕斯,挨到快四点,算算得去接晓星尘下班,他便出了门。 那天高架很空,他差不多四点四十五就到了医院门口,停好车拿起手机准备给晓星尘发微信,看到他头像的时候,忽然有些心痒加手痒,于是把备注改成了老婆,又想了想切出来,把通讯录里面晓星尘的名字也改成了老婆。 “今天可以整点下班。”晓星尘发短讯过来说。 夏寻在车里坐得不舒服,于是想下车放松一下。 “你听说没有,上回心胸外科被医闹完了以后,因为病人的医药费没付,整个科室被扣了两个月绩效补交那笔钱呢!” “听说了啊,这还让不让人活了,本来工资也不高,何况也不是我们的责任,真是倒大霉了,现在医疗环境那么差,这不是逼我们转行么……” 夏寻转头发现是两个年轻女孩在那里议论,她俩大概没注意到旁边有人,所以突然看到夏寻时愣了愣,随后赶紧打住,快步走开了。 夏寻看她们衣着打扮,年龄外貌,心想大概是实习的护士或是医生。 因为猜想晓星尘肯定也被扣了绩效,他起初愣了愣,转而心里替他愤愤不平,这特么太过分了吧! 等到接着了晓星尘,夏寻看他似乎心情还不错,一副挺爽朗的样子,又觉得好心疼好心疼。 他是知道的,晓星尘忙成什么样,为了抢救病人晓星尘累得在他车上倒头就睡,没时间吃饭,就用泡面对付着三餐。医生也只是普通人,也要吃饭穿衣,又不是普度众生的菩萨,忙成狗还被扣奖金,太可恶了。 然他又不方便直接开口提这事,怕对方尴尬,毕竟个人财务的问题,男人都是很爱面子的,以他俩现在的关系,还不方便直说,于是夏寻只得暗暗想,往后吃饭我都得变着法子付钱呐! “晚上想吃什么?”夏寻想带晓星尘去吃顿好的弥补下被扣钱的际遇。 晓星尘说了个菜系,夏寻搜了下点评网,就找了家评分高的去吃了晚饭。 饭后晓星尘说他好多天都没回家,得回家一趟,于是夏寻陪他回了趟家。 等他坐到晓星尘家里客厅的沙发上,夏寻忽然想,我家离我俩单位都好远,路上浪费的时间太多,要不干脆搬来跟晓星尘一起住算了,就是不知道晓星尘会不会觉得太唐突了。 “你坐一会,我稍微打扫下卫生。”晓星尘转身去拿了抹布水桶,大半个月没住人,家里各处还是落了不少灰尘。 夏寻赶紧站起来道:“一起打扫吧,今晚住这里还是回我那里去?” 晓星尘道:“床单都没晒没法睡,一会还得去你那里蹭床。” 夏寻笑了,然后他挺认真地建议:“晓星尘,要不……我们一起住吧!” 没想到晓星尘欣然同意,他道:“是我搬去你那里还是你搬过来?我这里地方不大,装修也很一般,怕你住不习惯。” “你同意的话,我搬过来好了,至于装修么,你觉得我现在住得地方怎么样?”夏寻忍不住问。 “很不错,让人很放松,很舒服。”晓星尘如是说。 夏寻不无得意,他家那点摆设,他花了不少心思,但想着自己还养着一只猫,于是又追问,慕斯一起过来可以么。 晓星尘表示当然不能把它遗弃。 两人说定了同住,就开始分头打扫房子,一时晓星尘到卧室里打扫,留了夏寻继续在客厅里。 夏寻记得头回来时,沙发边上的角柜放着一本看了一半的书,书名记不真切了,只记得一堆地狱什么的,这回不知被晓星尘收哪里去了。 他擦完茶几开始擦书柜,擦到一半发现那本《地藏王本愿经》原来被收回了柜子里,他顺手把那本书抽了出来,却恰好把另一个小册子也带了出来。 《个人住房公积金(组合)借款合同》,封面上贷款人写着晓星尘,夏寻赶紧捡起来小心放回原处,他觉得他还不能窥探涉及家底的事情,虽然挺想翻翻看,但是还是忍住了,转念又想所以这套房子是晓星尘贷款买下的?!随后脑子里的念头是那他被扣了两个月绩效,会不会还不上这期贷款啊?! 他楞在那里,晓星尘却从卧室抱着换下来的被套床单出来了。 “洗完这些我们就走,明天休息一天,周日搬家怎样?”随后晓星尘把织物塞进洗衣机,开始清洗。 “我还在想我说要搬过来,你会不会吓一跳。”夏寻迅速把思路理了理,转回到搬家的事情上来。 “说实话,我挺期待你提出这个要求的。”晓星尘走过去抱了抱他,“说起来,今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看着你沉睡的样子,觉得挺居家的,好像我们已经一起很久了。” 夏寻听他这样说忽然觉得特别动容,不说的时候没特别在意,但真论起来,他也是一样的感觉,明明他俩相识不久,他却觉得跟晓星尘好像从很久以前就相当熟悉对方了。 想着早上被调戏,夏寻心里有点小小的恶意于是嘴上说:“你说得难道是老夫老妻的感觉。” “呵,你这比喻……”晓星尘笑起来,眼里藏不住的爱意,夏寻都感觉到了,“嗯,好像挺贴切的,这样也不错,都不用磨合了。” 夏寻想想也是,于是边和晓星尘东拉西扯,边等洗衣机把床品倒腾干净,最后两人一起在阳台上晾好了,才驾车离开。 回去路上,夏寻心想,得想办法把水电煤户号搞过来,绑我卡上,然后这里离他自己公司挺近的,估计下班还来得及去买个菜,完了还能顺路接晓星尘回家,实在完美,好,就这么愉快地决定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到这里完结了吧,但又突然觉得,洋洋和道长总是各种虐来虐去的,特别想写点无脑甜蜜日常什么的,于是自给自足吧。 还有小天使们猜猜呗,宋道长会以什么身份上线呢~~ 第38章 没见谜底 因为不需要再为了工作日而束手束脚,所以夏寻和晓星尘这晚特别尽兴地做了好几回,暮春的夜晚,身体特别敏感,连空气中都潜藏着情愫,就如同酒过微醺,彼此都只想顺应自然地本能,跟喜欢的人做快乐的事情。到了第二天,夏寻抱着晓星尘睡到肚子饿得不行了才不情不愿地起床,中午两人一起去附近邻里中心吃了顿饭,饭后夏寻便拉着晓星尘逛超市,还说晚饭就在家里吃算了。 晓星尘看他在调料架前面认真地挑挑捡捡了半天,打趣说:“看不出来啊,你居然会做饭!” 夏寻挺嘚瑟地说:“那是,我饭做得很好吃的,我还会做蛋糕、冰淇淋你信不信,一个人的时候不是懒么,所以不是叫外卖就是便当打发了。” 晓星尘又说:“这么厉害,难道是新东方毕业的?” 夏寻一脸认真地道:“嗯,对对对,你怎么这么聪明!” 他俩走到蔬菜摊上,夏寻看到圆鼓鼓的茄子,忽然想起那时梦里头也给晓星尘做过饭,一桌子菜,他好像比较喜欢鱼香茄子。 于是他心里升起一个念头,打算做一顿跟梦里一样的饭菜。 其实跟晓星尘相处一段时间以后,夏寻已经不会刻意去想这人是否就是小说里的那人,反倒更愿意相信只是名字相同长相类似罢了。 所以有那个念头出现时,本意并非试探验证,而是兴之所至。 他俩买了一堆东西回到家里,夏寻把食材往厨房推车上一放,拿起围裙往身上套,晓星尘顺势从后面替他系好带子,问他:“夏大厨,需要我打下手么?” “不用不用,搞两个家常菜需要什么帮手,你躺沙发上休息吧。”夏寻开始把杀好的鲫鱼放到水槽里处理。 “休息好了晚上继续伺候你?”听到晓星尘说这话的时候,夏寻抓了罐可乐在喝,一时没忍住,全喷了。 有点受不了晓星尘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于是夏寻索性把厨房门一关,让晓星尘待在外面。 四菜一汤端上桌,晓星尘夸奖道:“挺有模有样的。” “那是,以前我就想,我未来老婆的手呢,绝对不是用来做家务的,应该做些她喜欢做的事情。” “那万一她的爱好就是做家务呢?”晓星尘笑了。 “所以你的爱好是做家务?”夏寻挑挑眉。 “你说什么……”晓星尘笑得更欢了,但还没来得及反驳,夏寻手机响了,他拿过来一看,是夏又澜,赶紧接起来。 “吃过饭了么?”夏又澜先问他。 “在吃呢,你吃过晚饭了吗,妈妈?”夏寻语气轻松也这样问。 “我吃过了,你是在家里还是在外面,快餐要少吃,也快要三十了,要注意自己的身体知道吗?”夏又澜又嘱咐两句。 晓星尘夹了一个鸡翅放到夏寻碗里,夏寻“哦”了一声,被夏又澜听到了他说话,知道旁边有人,于是忍不住唠叨一句:“跟别人一起在吃饭?” 夏寻点头:“嗯嗯,是的” “该不会是我未来儿媳妇吧。”夏又澜来了兴致。 “嘿嘿,是的。”夏寻抬起头目光在晓星尘脸上打圈,眼里满是稀罕,晓星尘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投来询问地目光,夏寻笑意更浓了。 “你自己有满意地就行,妈妈也不干涉”夏又澜顿了顿,“薛哲那边你有每周去看望他么?” “最近没有,上次去看过他以后,他没有直接联系过我。”夏寻答。 “他跟我说非常想你,希望每周都能见到你,你知道他时日恐怕不会太多了,再怎么说,也是你的父亲,不管我的态度如何,我都希望你不要心怀怨恨。”夏又澜这样强调。 看到夏寻脸上忽然有些转变,也没有即可回话,晓星尘站了起来,夏寻抬头看他,晓星尘朝他指了指阳台,又指了指自己,示意夏寻自己走开不妨碍他打电话,但夏寻马上一把将他拉回座位上。 “好的,妈妈,我一会打电话给他,我会去看望他的。”夏寻这样回答。 又说了几句,夏寻挂断电话,然后对晓星尘说:“我们先吃饭,吃完跟你说。” 饭后,晓星尘收拾了碗筷,夏寻拉他坐到沙发上,给他说薛哲的事情。 “你还恨他么?”晓星尘听他讲完,这样问他。 “也许有点吧,但也说不上恨,可要我跟他以很亲密的父子模式相处我好像做不到。” “有一点我不得不说我挺佩服美国人的,我们常说的大爱,自己做不到,他们却做得很好。”晓星尘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怎么突然扯起美国人了。”夏寻问他。 “你知道我是孤儿,我小时候待的那家福利院不乏被收养的孩子,有些被国人收养,有些被外国人收养。但有一个现象非常明显,国人只会选择身体没有残疾的孩子,而外国人会选跟他们有眼缘的孩子,这是其一,另外很多被国人收养的孩子都不大会回福利院看望曾经的朋友和老师,有些自己回来的想要查档案寻亲生父母的,也被养父母告知不要这么做过者阻碍。但美国人不一样,他们领养的孩子就算身患残疾却依然活得自信洒脱,而且他们心里有爱,就算知道自己是被抛弃也不在意,依然愿意跟他们相认并且给他们一个拥抱。”晓星尘定定看着他,继续道,“你心里有爱,不会吝惜照亮别人。” “嗯嗯,我被你照亮了,你简直是我的人生导师了。”夏寻噗嗤笑了,但是从心底感谢晓星尘。 其实他心里也挺别扭的,按照常理他完全可以无视薛哲这种不负责任的父亲,道德都不会谴责他,可的确他需要的就是这样一句,不要吝惜,去照亮别人吧。 周日早上夏寻打电话给薛哲说自己晚上去看他,想给他一起吃早饭,薛哲感动地有些不知所措,连连说好。 因为跟晓星尘说好要准备搬家,所以先把常用的东西和慕斯打包了带去晓星尘的公寓,接着又联系了房东退房的事情,约好下周日把个人物品都搬完,然后做最后交接。 他俩忙了一个早上,发现东西有点多,晓星尘家里地方不大,是特别紧凑的两居,次卧大概只有六七个平方,只能用来当储藏室了。所以夏寻只好把一些东西丢了,不过最近流行轻断离,这次刚好可以把有些可要可不要的东西清理了。 带着一箱子衣服和洗漱用品以及暹罗猫的生活必需品,接管了晓星尘家里的备用钥匙和门禁卡以后,夏寻算是正式入住了。 到了晚上,夏寻简单给晓星尘弄了些吃得,就出门去见薛哲了,临走,晓星尘还特别给了他一个深吻,算是鼓励。 到了薛哲家里,太阳还没有落山,夏寻停好车,发现今天院子里的车库门居然都开着,上回来的时候他还挺好奇里面都什么车,今天见着了,有种山崩地裂般的震惊。 车子对男人来说有种天生而致命的吸引力,它代表着名利与身份,地位与财富,还有男人最难抵挡的速度以及让人浮想联翩的激情四射。眼前这辆鲜红到刺目惊心的拉法,恐怕能让见过它的每个人,整个身体都仿佛被巨大吸力的磁铁紧紧地吸住无法动弹。 夏寻调整了下呼吸,心想,哈?!一个乡镇企业家的儿子买这种车也高调的过分了吧。 上回见得那辆改装的花里胡哨的阿斯顿马丁就很辣眼睛了,今天车库门一开,七辆超跑摆在眼前,顿时觉得眼睛不够用了,车展也不过如此。 薛哲走出来叫他,他才回过神,跟着薛哲回屋里去了。 餐厅就他父子俩,两个人分享8个菜,夏寻觉得有点浪费。 此番薛哲显得精神奕奕,比上回见到时胖了一些,见着夏寻一脸开心,忙着给他夹菜。 饭后他俩天南海北地扯了些闲话,临走时薛哲有些不舍,欲言又止,夏寻只得说:“爸爸,我每周都来看你好了。还有你是不是有其他事想给我说。” 薛哲想了想道:“虽然现在说有些不妥,我也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生活,但我恐怕并没有太多时间考虑清楚了,我希望你能到利曼来工作。” 薛哲说得郑重其事,夏寻只能听下去。 “你应该也听说了,利曼现在陷入资金问题,企业经营困难,我又得了重病,小泊虽然顽劣但原本也是按照接班人培养的,所以如果不是出了意外,他至少还可以暂时维持集团的稳定,公司几个元老还是买我的账的,而且你姑姑以及叔公也在公司里面有股份,董事局投票也有说话权,可现在的局面如果我们家没人出来,那以后就是各干各的,最后分崩离析也不一定。”薛哲语速不快,只希望夏寻能完全明白他的意思,因为他也听夏又澜说过,这个儿子基本是放养,也没指望他以后继承家业。 夏寻张了张口,想拒绝,他心里挺排斥这种事的,一直以来他觉得简单自由就够了,反正夏又澜也没要求他什么。 “我有这么重要?”企业经营不是还有职业经理人吗,现在还玩家族企业? “你可以回去跟你妈妈商量一下,我不会强迫你,我也没理由强迫你,但我希望你考虑一下,你可能没法想象如果利曼倒了的严重性。这个镇上很多人都会失业!”薛哲忍不住提醒夏寻,眼里有焦急。 夏寻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也答应薛哲好好思考这件事,然后驾车回家去。 汽车一发动,仪表盘上跳起保养的警示灯,于是他没再思考薛哲的话,而是打开微信跟雷诺4s店的维修工程师约了个时间,打算明天送去做小保养。 到了家里,想起晓星尘的速腾很久没开了,不知道是不是该做保养了,又担心他工作忙,所以便跟晓星尘说,如果没时间去,自己替他去好了,哪知晓星尘却说,那车在二手车行,最近打算卖了,夏寻有些担心,赶紧问他发生什么了,干嘛卖车,晓星尘想了想拉了他往外面走:“走,边散步,边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一波老夫老妻日常! 第39章 没见谜底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夏寻跟着晓星尘走到小区后面的湖边上,有些焦急,不断地催问他。 “实在不想让你担心,所以没告诉你,何况说起来有些丢脸。” 夏寻听他叹了口气:“晓星尘,我想告诉你,我不知道你怎么看待我跟你之间的感情,或许你只是一时兴起,可我想的是,只要你愿意我应该会跟你一辈子在一起。” “你觉得我只是一时兴起?”晓星尘问他。 说起来,夏寻觉得自己对这段感情还是挺患得患失的,至少在晓星尘说出对他的爱意之前,他觉得晓星尘爱上他的可能性很低很低。 低到什么程度,他潜意识里觉得他是配不上晓星尘的。 他语塞了,无意说出了自己对这段感情的担忧和惶恐。 晓星尘搂过夏寻的肩膀,靠上去吻他的嘴唇。 他们在外面从未做过这么亲密的事情,一开始夏寻觉得有些紧张,生怕有人经过,看到两个男人当众接吻会受到惊吓。 但晓星尘吻得特别认真,专注,夏寻觉得自己没法拒绝这甜美的诱惑,索性顺势正面抱住他,开始回应他的热情。 直到身体的其他部分都被带起了感觉,夏寻才不舍得和晓星尘分开。 “绝对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思考了千年。”晓星尘把自己的问题严肃地回答了。 “千年?”夏寻噗嗤笑了,觉得晓星尘在逗他。 “是。”对方却万般郑重地点头。 “好吧,那我大概安心了。”夏寻觉得他的表情很认真完全不像是在说笑,只得这样说。 “你听我说,卖车是因为我资助的孩子突发重病,需要治疗费,我们现在住得房子还有贷款,而且我并没有多少积蓄可以救急。” “那你也该和我商量啊,虽然财务独立是好,但我觉得互相扶持、从彼此身上汲取温暖才是在一起的目的吧。”其实夏寻在这种事上还是很大条的,他原来的想法大抵就是老婆的钱应该老婆自己花,我的钱也应该给老婆花这样。 “是,你说得没错,可能这几年在美国惹上了坏习惯吧,比较容易把你的和我的区分的很开。”晓星尘冲他笑笑。 “晓医生不要自己一个人逞强,不是我说,你那点工资又要赚钱养家又要给病人垫付医药费,还要资助贫困失学儿童怎么都不够吧!”夏寻拉过他的手,紧紧攒住。 “能照顾下我的尊严吗?”晓星尘有点无奈。 “老婆,赚钱这种俗事,还是交给我这种俗人吧。”夏寻开始拉他往回走,“你的车别卖,先把我的高尔夫R卖了,本来就觉得养两辆车挺浪费的,何况……” “什么?!”晓星尘追问。 “舍不得委屈老婆的大长腿挤在那么小的空间里伸不直啊。”一时夏寻笑得有点欠扁。 晓星尘也忍不住笑了。 因为急卖被压了不少价,最后小R换回了二十二万,夏寻一分没留把收了钱的□□给了晓星尘。 “就这样给我了,你不怕对方是骗子。”晓星尘接过卡片捏在手上,觉得分量不轻,二十二万对于普通白领来说是一到两年的全部收入了。 “就算被骗也不过是损失点钱财,你高兴就好。”夏寻说得是真心话,他从来也没把钱财放在第一位。 但没钱的确挺伤脑筋的,所以此后必须好好想想怎么多挣钱,毕竟老婆的爱好不是一般的烧钱,给人家打工是不可能来钱快的。 ———— 周日晚上夏寻按例去陪薛哲吃饭,薛哲问他之前的提议考虑得如何了,夏寻说想好了,不怕他坏事的话,自己答应进利曼工作。 薛哲一时高兴地有点手足无措,仿佛见到了救世主一般,听儿子说怕坏事,他一脸笑呵呵地道:“已经堕底了,还能坏到哪里去,不过博一记罢了。” 夏寻又问他具体如何安排,薛哲却慢悠悠地道:“不急,先跟薛家主事的几个人吃个饭,认识认识。” 薛哲的效率很高,这顿家宴很快安排妥当了。 夏寻按约到饭店的时候,发现其他人都已经早就在包厢里等他了。 一时有点尴尬,毕竟那些都是长辈,夏寻推门进去,被好几道目光从头到尾反复审视了几遍,觉得有些不自在。装修的颇豪华的包厢里头薛哲坐了主人位,他右手是位年纪颇大穿着唐装的老爷子,约摸七十上下,一脸威严,老爷子右手是个三十左右的男子,一身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棱角分明,面容冷峻,看上去不大好相处,这身行头颇有点像个律师。夏寻看到他时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但觉他面无表情,似乎对他无甚兴趣,也就不敢多瞧。 薛哲的左手边位置空着,再往右边是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女人,男人身材微胖看上去面容亲和又敦厚老实,女的打扮时尚,容貌不俗,只看外貌似乎不到会超过三十五岁。这两人再往左边就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年纪都在二十上下,似乎还是学生。 夏寻觉得自己被一群人审视挺难受的,看了眼薛哲,想要向他求救。 薛哲赶紧道:“小寻,坐到我这来。” 于是夏寻想是捞着了救命稻草赶紧坐到薛哲身边。 等他坐定薛哲就开始给他们互相介绍。 薛哲先指了指那位老者道:“这是薛珩叔公,是你爷爷的亲弟弟,如今是利曼集团的董事。” 薛珩朝夏寻点点头,态度不算大好但也没有轻视的意思。 夏寻赶紧叫了声:“叔公。”就对付过去了。 然后薛哲指了指薛珩边上的男子道:“这是你薛濂堂哥,他可是个名副其实的学霸,宾夕法尼亚的法学学士加工商管理硕士。要不是家里缺人手,你堂哥还要继续念博士,现在不是个大状就是检察官了。” 夏寻虽然不算学渣,但在学霸面前多少有些自惭形愧,想想自己身边全是喝过洋墨水的。晓星尘就不说了,医学博士,面前这个薛濂是宾夕法尼亚硕士,再不济白少瑜也去澳洲混了个悉尼大学的文凭,虽然比起前两者水了点,但跟自己国二本毕业那真是天差地别了。 薛濂见夏寻没有主动搭话,于是挺客气地说了句:“你好。” 夏寻听他开口于是赶紧答道:“你好,堂哥。” 接着是夏寻左手边的两位,原来正是薛哲的亲妹薛含和他老公姚轶实,知道他俩是夫妻,而且薛含已经快五十岁时,夏寻未免一愣,心想这姑母也保养得太好了点吧。 当知道旁边的一对男女是姑母的儿女时,夏寻简直要跌倒,心想天呐,这母女简直像姐妹。 介绍完毕,薛哲开始招呼家人吃饭,酒过三巡方开始讨论真正议题。 “小寻要进利曼呢,我没什么意见,毕竟自己家的骨肉。”薛珩点了一支烟吸了两口,漫不经心地磕了磕烟灰,薛哲耐心等他后面的条件,“就是这姓上头,得改过来,姓夏的话,我觉得不大合适。” 薛哲听他话一说出口,不由皱了皱眉。 夏寻哪里料到他会提这种要求,心里登时觉得特别别扭:“这感情还是怕我一姓夏的要谋姓薛的财产啦,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有这种无聊的想法。” “叔公,如今公司经营都是现代企业管理模式,虽然我们本质是家族企业,但也是几家分管着也都有职业经理人管理,若照您的想法,我这出嫁的女儿也不该有股份你说是不是?”薛含现管着利曼集团下头的上市公司利曼股份,是法人代表及董事长能力不容小觑,他老公老姚管着利曼投资担保管理有限公司负责集团的资金运作,而薛珩那边只薛濂管着实体公司,却是现在受了大行情拖累而萎顿的利曼房产。 一边是给集团发展使绊子的利曼房产一边是支撑集团主营业务的利曼股份,虽然都是集团董事,但孰轻孰重,一下了然了。 薛珩被顶了回去,但仍旧表示非夏寻改姓,否则别进公司,薛哲之前跟夏寻提过不能无视老爷子的蛮横,因为老爷子手上握有的股份是薛家人里头唯一没有质押出去融资的,现在银行都停贷了,延期的贷款还是看着佳美和夏花担保的面子,所以那些股份能融到资的话显得尤为重要。虽然薛哲薛含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都没法让他把持有的股份拿出来质押,而利曼形势越来越严峻,特别是薛泊意外亡故以后,老头子开始抛出条件来了,原来他想让自己的亲孙子接管利曼股份。 薛哲听到他说出这种话,心里像吃了只苍蝇一样难受,但又无可奈何,人家的孙子跟自己不争气的儿子相比的确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如果真要为了家族利益考虑的确该让薛濂过来接班。 但……有些不甘心,人心都是向着自己的,当年的打拼是多么艰难,现在要拱手让人,怎么想都不甘心。 他想起他和夏又澜生的儿子,对夏寻也是有愧疚的,从来没有过问他的生活,现在至少要给他点补偿,就算他没法执掌一个企业但至少要给他留足资产,让他这辈子不为了钱财发愁。 “这事我们再议,总有办法解决的是吧,倒是叔公,这周利曼股价又连着三个跌停,你的资产也缩水好多了,如果公司撑不下去,对大家都没好处,你揣在手里的那些股份,也只能烂死在股票账户里,你看目前还有券商愿意接我们的质押,到时候真没人愿意接,那我们就彻底完了。”薛哲打算把那个棘手的问题拖延拖延,回去想想对策,于是这样说。 哪知老爷子道:“我也不是想害死大家,不然这样吧,你我各退一步,让我家薛濂还有夏寻都进利曼集团,同台竞赛,谁救得了集团谁做接班人,怎么样?” 听到薛珩松口了,薛哲和薛含都面露喜色。 但薛珩心里也有盘算,这个夏寻他已经打听过了,国内二本工科毕业,也没正经上过班,毕业后四、五年里都属于无业游民状态,跟薛泊那二世子比也没好到哪里去,薛泊虽然学习不怎么样,但到底见过大场面,生意经还是懂的,混得圈子也高端,所以,他给薛濂做对手,不是陪练就是炮灰。 何况利曼的局势他不是不知道,再跟薛哲他们僵持下去,的确两败俱伤,现在夏寻这个人出来了,薛哲也急于让他混进利曼,所以干脆顺势而为,也让自己体面地全身而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叮——又一位老朋友上线了! 第40章 没见谜底 “如果要我改姓的话,我绝对不会同意的。”家宴结束,回到薛哲家里,夏寻有点激动,刚才台面上他就想讲清楚,但考虑到薛哲颜面他忍住了,可一回到家里他终于还是开口了。 “你是我儿子这回事,不是姓不姓薛决定的,老爷子不过是想替他孙子捞点筹码,这个你不必纠结。何况,你都成年了,改个姓麻烦的很,你那些档案资料都得改,要花不少精力,犯不着折腾。”薛哲摆摆手示意夏寻不急。 夏寻听他这样笃定才安下心来,但薛哲又补充道:“我有个想法,你看看能不能接受?” 夏寻说:“爸爸你说。” 薛哲接着道:“薛家到你这一辈,名字都从水,刚发现有了你,我是给你想过名字的,只不过后来我和你妈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法院把你判给了她,我们就没过问你的姓名,我也不知她给你取现在这名有没有什么用意。” 夏寻听薛哲说是给他起过名的,突然觉得心里有些难过,他名字的意思他是问过夏又澜的,但她说只是随口起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所以他也就如实说了。 薛哲呆了呆,似乎有些失望。 夏寻问他那他原来给起的名叫什么。 薛哲方缓缓道:“薛浔,寻找的寻带个三点水的那个。” 夏寻心想所以是把那三点水给抹了吗? 说道这个名字,薛哲眼睛忽然亮了亮,打开了话匣子:“我当时啊就觉得这名字真是用尽了我一生的才华,你知道这个浔是什么意思吗?浔阳江头夜送客知道的吧,《琵琶行》,浔阳是九江的旧称,我就在那里跟你妈妈见得第一面,那时候媒人给我介绍了你妈妈,我看着她的照片就很喜欢她,可是她是青年骨干教师,那段时间一直在外地交流,而我呢利曼刚起步,也是一直在外面跑销售,她空了我没空,我空了她没时间,那年夏天好不容易她去南昌开会,我刚好在九江出差,就说要去找她,她说正好庐山可以避暑,不如她抽空到九江找我,后来她果然依约来了,我当时想这姑娘胆子挺大啊,就一个人大剌剌只身前来……” 夏寻听着薛哲动容地讲从前的事情,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甚至连他身为人子都感觉到了薛哲满满的情意,他忽然想起夏又澜说到薛哲时的神情,眉头不由地皱了皱。 可薛哲从未说过道歉的话,对于婚内出轨,致使家庭破裂的事情他也只字未提。 “所以……我想啊,小寻,你进到利曼以后,我们就在公司里叫你薛浔,你能接受吗?”薛哲把旧事叙完,讲回姓氏这个问题上来。 夏寻愣了愣,转念一想觉得薛哲还是厉害的,脑筋转得飞快。 “这只是权宜之计。”薛哲见他面色犹豫,赶紧安抚。 “我再考虑一下吧。” 夏寻跟薛哲又闲聊了几句,就告辞回家了。 才到家门口,却接到白少瑜打来的电话。 “瑜哥你说你是不是在薛家安排眼线了,我这才刚回到家门口,你就知道我今天去见薛家人了?”夏寻停好车子,地下车库信号不好,他说了两句,只得从车里走下来。 “我可是真金白银地投给利曼那些钱,不想打水漂,能不盯紧点利曼的动向,薛哲带你见薛家人是打算让你进利曼?”白少瑜开门见山地问。 “嗯,不过他们想让我改姓,所以我要考虑下。”夏寻坦白。 “考虑什么,本来就是你的东西,本来就是你爹,姓什么都是虚的,现在除了家里正儿八经有家谱的,也就知道爷爷辈姓什么,最多太爷爷,再往上还不定是过继收养的,能保证什么?”白少瑜一向特别务实,所以直接就戳破了姓氏的本质。 “我只是觉得那样做似乎背叛了我妈。”夏寻有点心虚地说出想法。 “那只是你这样认为,如果她说她无所谓呢,你就能直接接受改姓?”白少瑜戳到了重点,“重点不在于你要不要改姓,而在于你因为什么理由接受进入利曼工作,为了钱,为了享受权力,或者责任什么的,这才是关键。” 白少瑜留下这个问题,挂了电话。 好像在这些人眼里,改姓只是无关紧要的事情,无论是把他法律意义上的姓名改了,亦或是把他生活里的姓名改了都是无足轻重的。 他叹了口气,只有自己心里清楚,只是出于讨厌“薛”这个姓氏,对,本能地厌恶,排斥,反感自己姓薛这回事。说不清理由,道不明原因,就是混沌地拒绝。 可他没法跟别人说,因为恐怕没人理解。 因为有个叫“薛洋”的人吗? 似乎又不是,那个理由也太可笑了点。 有一个念头自他脑袋里溜达了一圈, 姓薛的话,就不配跟晓星尘一起了吧。 有一瞬间他觉得脑袋昏昏涨涨的,所以赶紧去副驾驶座前面的抽屉里把很久没抽过的烟掏了出来,找了打火机,狠狠抽了几口,一根马上就燃尽了,不过瘾,于是连抽了五根才觉得清醒了点,然后走到电梯里,按了自己家楼层的数字键。 “抽烟了?”夏寻努力堆起一个笑脸,等晓星尘打开门,然后抱住他,哪知对方这样说。 亏他还把外套脱了抖了好几抖,觉得自己身上没味了才跑回家的,因为晓星尘并不喜欢他抽烟,所以之前答应戒了。 夏寻烟瘾本来不大,说戒也就戒了,只不过头疼起来,似乎只有抽烟能缓解。 “抱歉,头实在疼得厉害,所以忍不住抽了几根。”夏寻只得坦白。 夏寻没留在薛哲那里吃晚饭,跟晓星尘打过电话说回来一起吃,此刻晓星尘围着围裙,显然是在做晚饭,他先把夏寻拉进屋,关上门。 夏寻扫了眼餐桌,上面有三碟菜,一碗汤。 等他换了鞋,晓星尘让他坐到座椅上,给他盛了碗汤,却是清甜的桂花酒酿圆子。 果然还是吃甜的让人舒服,夏寻喝完一碗又忍不住自己盛了一碗,吃到最后觉得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 “难得我休息,整个白天你却在忙其他事,是不是应该补偿我一下?”晓星尘吻了上来。 夏寻心里想着薛家的事,脸上神色有些心不在焉,只是被动地由着他啃咬。 “先吃晚饭,还是做点运动。”晓星尘凑到他耳边,声音有些粘腻。 “哈?”夏寻依旧一副不在状态的样子,晓星尘看着他有些迷茫的样子,却觉得他的眼神说不出的迷人,忍不住再一次吻上对方的嘴唇,舌尖便如湿漉漉的蛇身,撬开他的齿关,滑入他的口腔。 “唔…晓星尘…”夏寻艰难地开口。 晓星尘从他唇上离开:“到底什么事情让你对我都没兴趣了。” “噗……”夏寻听他这么说,忍不住笑了,然后捧了捧晓星尘的脸说,“怎么可能对你没性趣!” “今天去见了你爸爸那边的亲戚,怎么样?”晓星尘坐到他身边的椅子上问他。 “晓星尘,你说一个人的名字有多重要?”夏寻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件让他心烦的事情,只得没由头地说了这句话。 晓星尘显然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一时答不上来,遂愣了愣。 “你知道的,我爸妈在我出生前就离婚了所以我是跟我妈姓,今天我爸却告诉我,在我出生前,他就给我起过名字,叫薛浔。”夏寻想了想把问题捡重要地讲了讲。 晓星尘点点头,示意夏寻继续说。 “他们……我是说,我爸也有经营一家公司,他想让我进公司帮忙,不过亲戚里有人提出说需要我改姓才会接纳我。” “姓名自然重要,它承载了你作为一个独立个体的一切人生轨迹,而在别人面前就代表了你这个人和你做过的所有事,一个人如果接受改名,那大概觉得以从前那个名字所经历过的人生并不那么重要吧,至少他不需要被别的什么人牵念,甚至是为了逃避什么。”晓星尘挺认真地说,“但对于你本人来说,即使改名换姓你依旧是你,并不会改变什么,不是么?所以这件事只在于你想让哪些人记住怎样的你。” 夏寻听他说完,觉得有所感悟,想起晓星尘这名字,遂问他:“那你呢,你的名字很特别啊晓星尘。” 哪知晓星尘面色却忽然变了变,夏寻的本意是你的名字怎么来的呢,但晓星尘却把“那你呢,自动理解成了那你是想让谁记住你呢?” 夏寻见晓星尘欲言又止,心说自己大概问错话了。 “我被放到福利院门口,身上留得纸条就写得这个名字……”他喃喃道。 夏寻见他一副心事丛丛的样子,心想是想起了从未谋面的父母吧,他跟着晓星尘长跑福利院,对那边小孩子起名的规矩是略知一二的,如果没名字,一般都是姓当地城市名称的谐音,比如郑州就姓郑或者周,又如广州就姓广等等。可晓星尘仍用了他带去的名字,晓这个姓,比复姓还稀有,全国不过几万人。 是想被自己的亲生父母想起来吗? 夏寻的心里不免又软下来几分。 “晓星尘我一定会对你好的。”夏寻有些本能地捧过对方的脸开始吻他的嘴唇,把自己那些头疼的琐事暂时抛诸脑后。 “你那种表情是什么意思啊?想到什么奇怪的事了?”晓星尘拍了拍他的脸蛋,觉得他一副特别怜悯自己的模样让人好心痒。 “沙发还是床?”夏寻边问他边把他从椅子上拉起来。 “什么?” “打炮啊,刚不是你说的吗?”夏寻边把他往沙发上推,边又道,“就沙发吧。” 晓星尘反应过来,忍不住嗤笑一声,下一秒已经被夏寻扯掉了裤子。 第41章 没见谜底 何以解忧,唯有打炮。 ——— (略过) 夏寻软下身体,向后倒在晓星尘身上,晓星尘取过茶几上的抽纸,替夏寻和自己插干净身体,然后搂过他,问他:“还做么?不做就替你穿衣服了。” 夏寻揉揉肚子道:“又累又饿的,做不动了,要不晚上继续。” 晓星尘遂把扔了一地的衣服捡起来,一件件替夏寻穿回去。 “中午不是去吃的大餐,怎么这会就饿了?”晓星尘抱着夏寻坐回沙发上,有点不理解。 “鸿门宴能吃饱,根本食不知味好吗?”夏寻气不打一处来。 晓星尘笑笑,又摸了摸他的脸蛋有些宠溺道:“夸张了吧,这回头还痛吗?” “打完炮还能不神清气爽?”夏寻老着一张面皮这样说,边又把手不老实地往晓星尘那白花花的大长腿上摸,不知为啥突然有个念头冒出来,若是能在浴室……或者车后座…… “你在想什么?”晓星尘见他没了后面的半句,又走神得厉害,遂有些玩味地笑了。 得换房子,还得把车子也换了,夏寻继续没廉耻地这样寻思着,但嘴上转移话题道,“还不就是让我改姓的事情。” “要说的我都说过了,所以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晓星尘语气肯定,格外认真。 夏寻看他一脸温柔,心里便似涂了蜜糖一样甜,忍不住又在他脸上啄了啄,然后不无正经道:“老婆呀,我总觉得你跟我在一起我是赚大发了。” 夏寻还赖在晓星尘身上不想起来,偏电话又响了,他捞过来一看,却是夏又澜。 他的好妈妈最近每每在他撒欢时打电话来,晓星尘起初还觉着是不是要回避下,时间长了也就不管了,这回由着他大剌剌坐在自己腿上给夏又澜打电话。 夏又澜稍稍拉了几句家常,就问起薛哲让夏寻跟薛家主事的几个人吃饭的事情。 “白少瑜现在舌头怎么这么长,又是他给你通风报信的?”夏寻听他妈说完,就直接开始吐槽。 “少瑜是关心你。”夏又澜强调道,“先不提这个,说重点的,薛哲要你去他家公司这件事,我说说我的看法。” “好的,我听着。”夏寻觉得他妈语气有点严肃所以不自觉地从晓星尘身上爬下来,坐回沙发上。 “第一点,我希望我和薛哲的事不要影响到你对他的看法,以及你做的决定,以前你小,我也不提他,因为他的确伤害到我,所以我担心当我描述他的时候会带入主观情绪。但他是你爸爸,当时我们知道有了你心里是非常高兴的,所以我认为你应该心存感恩。后来跟他离婚也是我自己的坚持,以前跟你说过他从前没有过问你的生活是我的要求吧,现在你们有了接触,我希望你用自己的眼光来认识他,而不是怨恨。” 夏又澜说道这里,夏寻面前忽然浮现出薛哲的脸,他说“我给你起的名字可是用尽了一生的才华呀!”时那神采奕奕,眼底全是光,并不是重病的样子。 “第二点,他想让你进利曼这件事,我觉得只要不是你特别难以接受,不妨去试试,我还觉得让他家的公司给我们夏花纺织培养下接班人还是挺赚的。” 夏又澜说道这里夏寻忍不住插嘴了。 “妈妈我对女性内衣真的没有兴趣,夏花就算了吧。” “先别拒绝,既然有了想一起生活下去的人,那就得赚钱养家吧,现在娶媳妇压力很大呢。”夏又澜说到这里松了松语气,却正好说中夏寻心事。 夏又澜后面又说了几句不甚重要的,夏寻答应了。 挂了电话,夏寻看了看晓星尘道:“媳妇啊,是不是有必要带你见见公婆?” “开什么玩笑。”晓星尘听他这么说,忍不住拍了拍对方的脸。 “我是说真的,这么好的老婆特别想显摆显摆呢,恨不得告诉全世界你是我的。”夏寻凑过去,抱住了他的手臂,盯着他看个不停,半晌道,“不然,先带你见见瑜哥?” “你的朋友我自然想见的,只是不知道会不会给他造成困扰?”白少瑜的话,晓星尘是听夏寻提起过的,知道他俩是发小的情谊。 “不会,他知道我俩的事,他对我一直挺照顾的,我就像他小弟。”夏寻解释道,他心里想先让白少瑜见过晓星尘,然后再找机会给夏又澜说,到时候白少瑜也帮衬帮衬,加上他妈一向让他自己拿主意,估计就能长久地和晓星尘生活下去了。 “好啊,那你跟他约个时间,我们一起吃个饭?” 晓星尘首肯了,夏寻便记在心上,随后他俩吃了晚饭,又出去看了个电影,回到家滚了两回床单,折腾到凌晨两点多才抱着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完整版在微博,蟹蟹,下车请留评!!! 第42章 没见谜底 夏寻果然打了白少瑜电话,跟他说了一起吃饭的事,白少瑜未做犹豫就答应了。过了几日白少瑜按约到来,因为夏寻知道他喜欢吃日料,所以迁就他的口味,订的他喜欢的饭店。 “瑜哥,你来了!” 脱了鞋子,女侍者打开和式包房的门,等在里头的夏寻和晓星尘同时抬起头,朝白少瑜望过来。 白少瑜朝冲夏寻点了点头,然后目光落到晓星尘脸上,却忽然怔了怔。 面前的男人肤色偏白,样貌不凡,眉眼带笑,温温润润的样子,初夏的天气,他头发打理的整齐,穿一件亚麻质感的但蓝色条纹衬衫,整个人显得十分清爽。 干干净净,这是第一印象。 再然后,白少瑜觉得分明没见过他,却自心底升腾起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 对于这个人的存在,白少瑜原本是好奇的,却又带着点怀疑,再者他对夏寻感情有些复杂,所以私底下并非没想过这个晓星尘会是个怎样的角色,能如此深刻地吸引着夏寻。 有的人大概天生就是具有亲和力的,不知道这种莫名的熟悉感是不是可以归结为对方的亲和力。 意识到自己盯着人家发愣有些失礼,白少瑜赶紧道:“晓医生你好,一直听夏寻说起你,今天终于见到真人了。” 晓星尘笑道:“夏寻也常在我面前提你,还说一直以来都蒙你关照。” 趁他俩寒暄,夏寻按了桌上的铃,召唤女侍者送菜单过来。 “瑜哥,你点菜。”夏寻朝白少瑜指了指,胸牌写着友香的女侍者识趣地将IPad 递给白少瑜。 “白总,今天店里刚到的大竹荚鱼要来点吗?”因为是白少瑜常来的店,女侍者同他挺熟了,于是这样随口问道。 “那正好,做一份寿司,做一份刺身拼盘,其他的按照惯例上吧。”白少瑜抬头看了看对面的两人,把菜单递过去给晓星尘,“我点好了,晓医生你来吧。” 晓星尘接过来,转手又塞给夏寻道:“我随意的,你帮我点好吧。” 夏寻知道晓星尘对日料兴趣不大,于是接过来翻看菜单,边对白少瑜道,“瑜哥,今天不喝酒了?” “上回让你请了顿饭,你就抱怨了个把月,这次只好识相点了是不是?”白少瑜揶揄道,他想起上回在松风的事情,他俩为了那顿饭居然还幼稚到吵架了,于是补充道,“那回我的确有点过分了,自家兄弟吃饭,你喊我吃大排档,我也不可能拒绝的不是。” “别提那回了,实在丢脸得很,今天带晓医生来跟你见面,别拆我台好不好。”夏寻把菜单翻了个遍,发现想吃的,白少瑜都点了,于是加了个牛油果沙拉,就让友香上菜了。 三个人吃饭,气氛倒比想象的融洽,白少瑜生意人特别会捧高,把晓星尘各种明得暗得赞美了一番,弄得夏寻心里特别受用。期间晓星尘去了趟洗手间,夏寻便满怀欣喜地问白少瑜觉得晓星尘这人怎么样? “人是不错,只不过医生的话,会不会非常忙,而且我记得还是在外科?”白少瑜回答地挺严肃,如果真要一起过日子,其实选择应该更务实些。 “你倒是接受得挺快的么,我原本以为让你和晓星尘见面,你会……嗯……不自在?!”夏寻说出自己的想法。 白少瑜却不以为然地道:“现在什么年代了,虽然初时听你说喜欢男人有点惊讶,但到底也没觉得什么大不了的,说到底这是私事跟别人并没有什么关系,只是长辈面前稍微难办点。” 白少瑜心里其实有点心虚,高中那会意识到夏寻对自己有那种心思,自己心里头还是觉得挺膈应的,也不知道是出去读书见得多了,之后才觉得也不过如此,还是……他不敢细想。 “所以长辈面前得请瑜哥帮帮忙了,我妈那边我是挺有把握的,但如果可以,也想你帮我探探口风,现在我跟薛家那边有了联系,可能还得顾着点他们。”夏寻把自己的顾虑说出来,白少瑜仔细听了。 “说到薛家那边,上回听你说薛哲想让你进利曼,那你最终的决定呢?”其实白少瑜对于这件事肯定是存了私心的,一面觉得薛哲手里那点资产本来就该是夏寻的,另一面,佳美一直想拉利曼进拆借互助协会,奈何前些年生意好的时候利曼不差钱,不想跟不是一个档次的企业玩,所以迟迟没有入会但今时不同往日了,佳美在投资上一直很本分,生意做得四平八稳,商誉也特别好,今年更加是被选举做了拆借互助协会的轮值会长,所以薛哲要被银行催贷的时候,来求白家了。 薛哲太冒进,白健又太求稳,如果能中和一下的话,想必对两家企业都有好处。 所以若是夏寻能入主利曼,那他日想要联手做点事就容易多了。 “我打算接受他的邀请。”夏寻说。 “想通了?!”白少瑜从靠背上起来,坐直了身体,来了兴致。 “嗯……”夏寻才想解释,却见晓星尘回来了,于是道,“回头电话聊。” 白少瑜会意地点头,心情大好。 那顿饭吃完,夏寻便觉跟晓星尘相处起来更加自在了。 后来未及夏寻打电话,白少瑜迫不及待来问,进利曼的事情。 “哎,你想多了,我没什么大志向,纯粹为了养家糊口!”夏寻跟他说得心里话,“我老婆的爱好可能是拯救世界,可他那点收入完全入不敷出,所以只好靠我了。” 白少瑜听完这个理由,开始觉得夏寻根本是在胡扯,等他听完夏寻详细解释才觉只是说起来可笑。 “原来我觉得吧,办企业不就是想给自己多捞点钱吗,但我爸说,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提倡讲社会责任,啥叫社会责任,就是多纳税是社会责任,解决点就业机会是社会责任,搞慈善是社会责任,便是科技创新那也叫社会责任。”夏寻说。 “哟,原来不是一口一个薛哲吗?现在我爸我爸的,你叫的得这么自然,是原原谅他了?”白少瑜忍不住调侃他,心下却觉得夏寻这脑袋是开窍了。 “夏小姐说了,那是他俩的恩怨,其实与我无干,只是一直希望我平静地长大所以不让他来过问我的生活,原不该阻止我和他接近,但因为她一直没法释怀,所以也从不主动跟我说起,这次由着薛哲生病的缘故,顺势让我跟他多些交流。” 白少瑜听了,心里越发佩服夏又澜,不说她后来商业上的成就,只她看待父子亲情的态度就对她肃然起敬。 “夏阿姨一向境界很高,一般女性难以企及,这回我们先不提你爸妈的私事。我就问你,是看了利曼今年编得《年度社会责任报告》了才突然感悟这么深?”白少瑜又把话题切回正轨。 夏寻摇摇头:“我哪有这样高度,只不过我家晓星尘啊最见不得人家受苦受难,他一直在做慈善,做慈善可不是拯救世界,可是一个小医生,今天要给病人捐医药费,明天要给贫困学生赞助学费生活费,自己还要交房贷,哪来那么多钱,而且也解决不了大部分人的问题,我觉得呢,我原来也没什么特别的爱好,但是如今我老婆的爱好可不就是我的爱好,为了晓星尘也要多挣点钱。” 白少瑜听他说完,忍不住笑起来,虽说这立意好像大得唬人,但总归让夏寻成长了,成了一个有责任感的人。 殊途同归,其实并无不可。 第43章 薛董 带着晓星尘见过白少瑜以后,夏寻更加深了那种为了老婆的梦想就必须多挣钱的念头。执行力使然,他找薛哲说了自己的决定,薛哲自然乐意地很,跟薛珩一交涉,最后商定趁着半个月后的股东大会增补薛濂和夏寻做非独立董事。 夏寻告诉了白少瑜,白少瑜马上让佳美那边帮他办了离职手续,然后又帮着他恶补了下公司治理和董事职责上的相关知识。 股东大会一开,薛濂和夏寻执行董事的位置算是坐实了。 刚一进公司,一众观望的气氛四散,职员们都特别客气,也不知是不是薛珩着谁关照过,都管寻哥叫“薛董。” 他虽然有些不习惯也不十分舒服,但想着夏又澜的话也就接受了,反正身份证又没改,随便他们高兴怎么喊。 薛濂原是利曼地产的总经理,所以做了集团董事也不大过来总部办公,薛哲身体不好来得也少,而薛轶实就攒着股份只管在家里含饴弄曾孙。 寻哥在集团里转了转,因为没有具体给他安排岗位,忽然觉得好像也没他什么事! 到了下班的点,他拎包走人,薛哲叫他去家里吃饭,他自然答应了。 饭后聊了聊刚到公司的感受,薛哲仔细听了又给了些建议,夏寻想着晓星尘发微信过来说快下班了,得去接他,于是起身告辞,薛哲不拦,照旧送到门外。 那辆红得耀目,让人心痒的拉法,就停在廊下,廊灯明晃晃的,夏寻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喜欢吗?”背后薛哲突然这么问。 “啊!”夏寻回过神来,“不,其实有点太……嗯……高调了。” “确实!以前觉得没什么,后来想想的确是我太纵容小泊了。”中年男人语调颇自责,“新闻出来后,还有一大堆人说他活该,是我害了他呀。” “已经过去了,不要再想了。”夏寻只好这样安慰,也不知有没有用。 “这几辆车,就是不开,光保养费一个月也得不少。”薛哲走上去摸了摸拉法的后视镜,叹了口气,接着又道,“原来资金不出问题,还打算留着做个念想,现在看来,是留不住了。” “你打算要卖掉了?”夏寻听出他话里的意思。 “对。不光这一辆,那边车库里的另外五辆也打算一起卖了,但找了几个中介,价都压得太低,我又没这个精力去跟他们讨价还价,所以一直拖着。”薛哲转到车子前面,又摸了摸法拉利的车标,“这车子的数量通观全省也是屈指可数的,而且统共跑了不到1000km,如今人家都合谋着让我割肉,恨不得吸光我的血。” 未等夏寻开口接话,薛哲又道:“小寻我是这样想的,我看你开得那个车平时居家用用也是不错的,不过现在既然来公司上班,要出去跟人家谈生意,就有点不合适了,我估计你这性子也不大喜欢高调的车子,这边有辆玛莎拉蒂总裁,两百万的样子,卖给二手车商也赚不回几个钱,你不嫌弃是旧的,今天就可以开走。” 夏寻知道薛哲说得不错,但认定这原是薛泊的车子,心里总有些不悦。 薛哲是多心思活络的人,看见儿子紧闭着嘴,有些蹙眉,赶紧道:“除了这辆拉法因为不符合公务车接待标准,其他那几辆百来万的都挂在公司名下,你如今也在集团担着董事,拿去一辆代步用也是正经没话说的。” “嗯,我想想。”他含糊咕哝一句,却被薛哲拉到车库门前,电动门一打开,三叉戟的别致车标映入眼帘,本来不是烂大街的款式,白色的车身更彰显着优雅和从容。 意大利的皇室用车,果然透着一股罗马味道的大气厚重。 夏寻眨了眨眼睛,心里忽然升腾出一种,这车和晓星尘好配的奇怪感觉。 他知道自己心动了。 薛哲已经找出钥匙,一把塞进夏寻手里。 “我看出来了,你应该挺喜欢。”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脸上一副知子莫若父的神情。 已经被别人察觉出自己的心思,如果再违心地拒绝,显然太过虚伪,所以夏寻最后接受了薛哲的建议。 说好要去接晓星尘下班,因为中间有了这个插曲,最后晚到了一点,趁着夜色,夏寻把车停到了不引人注意的地方。 在门口等到晓星尘出来,带他到了车前,晓星尘侧过头略打量了一下便钻入副驾驶座。 “晚饭吃了什么?”夏寻发动车子,转过头问晓星尘。 “我有好好吃饭。”晓医生面上泛着浅浅的笑意,有人关心的感觉实在是不错,自从两个人一起生活以后,泡面已经从橱柜里彻底退出了。 玛莎拉蒂起步带来的独特声浪有点吵闹,但却又挺都动人的。 “那我们找个地方喝点东西?” 八点半,时间挺尴尬,不是很早也不算很晚。 之前也有过一起去看电影,但总觉得晓医生兴趣不大的样子,所以只好想别的消遣。 夏寻琢磨着晓星尘喜欢看书,所以给他买了kindle,但礼物送出去后,却发觉对方用的并不多,后来问了问,晓星尘说他还是喜欢纸质书籍的触感。 他说当他的指尖触到那些文字,仿佛它们是活着的。 夏寻想起最近附近开了家“最美书店”,觉得老婆大人应该会喜欢,所以最后载着晓星尘去了那里。 差不多九点,他俩步入“乐书阁”,这书店在商业广场的二楼,门面并不大,初看也不算很有格调,外面是落地的玻璃窗,进去以后是一色的白墙,有些悬挂的书架,只有一个店员在整理书籍,看到有人进来,也不过是点头微笑,嘴里说了声“欢迎光临”,却没有停下手上的伙计,到像是回到家里,家人很随意地一声问候。 往右走,穿过一道门,却发现里面另有洞天,不规则的陈列柜上面摆得都是中外经典小说,光线暗下来,天花板上垂下来许多五彩的细长水晶灯管,一簇簇的会变幻着颜色。 再往里走,又变了一种风格,倒像是一间咖啡馆,背景音乐响起来,是十分轻快的巴萨诺瓦调子。 视线却突然开阔起来,外面看着不大,里面却宽敞的很,环形的空间,四周都是落地的玻璃,可以看到外面炫目的霓虹,以及不远处车来车往。 不知是不是时间有些晚了,整个大厅的顾客两只手都数得过来。 饮料柜台前的店员见有人过来,也只是用轻柔的眼神打了个招呼,然后照旧跟同事低声聊着天。 面前的柜子上,一侧摆放着当下的畅销书,而另一侧,摆着各色文具,有扉页色彩斑斓的手账本,有绘制手账用的工具,大理石纹样的钢笔,各种很萌的便签纸,夏寻随手翻了翻觉得都挺有趣的。 转头看晓星尘,却还停在畅销书那一侧,随手翻着一本书。 夏寻走过去,探头看了看他手上的书,却是亲王的《长安十二时辰》。 晓星尘只翻了几页把那本书放下,又拿起旁边的《择天记》。 “噗,我以为晓医生只看专业书,原来你也会看这种打发时间的东西。”也不知为什么觉得拿着这种小说还看得特别认真的晓星尘超级喜感,寻哥忍不住笑了。 晓星尘没接他这句,却道:“我倒觉得开着玛莎拉蒂来逛书店的人也很不可思议,是不是应该去夜店比较合适?” “好啦,不跟你抬杠,我去买两杯饮料,我们坐一会再走。”于是夏寻过去点了一杯奶茶,一杯红茶。 晓星尘已经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夏寻便走过去,不多时,女侍者端了两杯饮料过来,过道上的灯光比较幽暗,现在找了座位坐下,头顶上造型简单别致的吊灯投下淡金色灯光,显得两个成熟男人的面部轮廓越发俊郎。 年轻女孩子走近了,看清他俩样貌后稍微愣了愣,大概困惑于快要闭店了,却突然进来两个大帅哥。 晓星尘还在认真地读他手上那本“无聊”的《择天记》,夏寻却看到了女孩有些冒粉色泡泡的眼神,顿时觉得有些尴尬,于是只好问了句“你们什么时候关门。” 女孩子回过神,答道:“十点半。” 然后小鹿一样轻快地跑开了。 夏寻把红茶推到晓星尘手边,开始喝自己那杯全糖的奶茶。 “还真是喜欢甜的。”晓星尘支起头,看捧着杯子喝奶茶的寻哥。 “对,以前还要更喜欢,现在已经没那么迷了。”寻哥觉得自己看到 晓医生眼里有怜爱,还有些其他的却读不懂。 晓星尘没有把话题继续下去,回过头去看那本《择天记》。 夏寻越发觉得好奇,这本书有这么好看,算起来同题材的玄幻小说,成千上万,这本要不是被选中拍成电视剧其实很一般很一般吧,至少网文圈里,没啥名气的样子,反正他没听过。 难道是因为晓星尘平时不看这种网文,所以才觉得有意思?!! “你喜欢看玄幻小说?”他终于忍不住问了。 “还行吧,不会特意看,但是偶然看到会觉得很有趣,特别是那种脑洞很大的情节。”晓星尘抬起头,把书压在手下,喝了口红茶。 “什么情节呢,喂,你可是医生,难道不会觉得那种剧情太扯淡了。”夏寻笑起来,特别有感染力。 “大概就是逆天改命之类的吧。”晓星尘却突然握住他的手。 “真的吗?这种设定每本重生小说都这样写的啦?”夏寻确定了对方就是看太少,所以才觉得这种剧情有趣,于是又道:“你知不知道,像什么盛小,晋湖,鹅厂这种网站,那种猎奇的文太多了,有些简直瞎眼睛。” “这么说来你看过很多?”晓星尘似乎来了兴致,便追着问。 “嗯,以前年轻的时候是看过很多。”一杯奶茶喝完了,寻哥觉得还意犹未尽。 “那你推荐几本有趣的吧。” “《魔……》”那个书名差点脱口而出,夏寻却终于把它生生吞了回去,咽进肚子里。 晓星尘的脸近在咫尺,他笑得真是好看啊,这笑容想要把它藏起来。 如果只属于我的话就好了。 有什么东西从脑子里升腾起来,模模糊糊的,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速,却发现身体本能地拒绝那个东西从脑子里蹦出来。 最后晓星尘还是没等到寻哥推荐《魔道祖师》给他看。 因为寻哥舌头一打颤说成了《魔神狂尊》,从一本半吊子伪修仙真搞基文变成金手指后宫升级流炫酷叼拽的种马文…… 晓星尘没就那名字听着就无比low的网文发表意见,只是把红茶喝尽,转身去文具柜台上挑了只深灰色的Lamy 恒星宝珠笔,付了款塞给寻哥。 “以后要经常签字吧,薛总!”他俩走出书店,晓星尘挺认真地说。 “不是总啦,是董事,董事。”收到礼物的人还是挺开心的,但想着刚才那事,又觉得有些郁卒。 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原来并不能知无不言,还是会有隐隐地担心。 回到家里,很自然地就缠绵了一番,但激情过后,晓星尘搂着夏寻睡着了,寻哥却觉得自己失眠了。 就算他们身体上的距离已经是负数了,但心灵上呢。 夏寻觉得还是有距离感,他在莫名地担心失去他。 作者有话要说: 寻哥:“我跟你讲啊《魔道祖师》这个小说真心蛮好看的。” 晓星尘:“我不想听。” 第44章 薛董 白少瑜第一眼看到那辆白色总裁的时候,忍不住说道:“四门车宽敞倒是宽敞,但是看着怎么都太正经了点。” 夏寻跟他解释说:“挂在集团名下的,名义上是公务接待车能不正经吗?” “呵,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薛主席给你买的新车当见面礼。”白少瑜一向觉得夏寻对车的审美太过非主流,这会看他开这部玛莎拉蒂过来,到觉得顺眼不少。 以往夏寻来找他,白少瑜一般就在办公室里等,这回却亲自走下楼接他上去。 “利曼现在这种情况,多少双眼睛盯着,老板还给儿子买新车,是怕媒体没新闻爆料,还是怕工厂里绩效缓发的工人不来讨薪?” 夏寻跟着白少瑜走到他办公室,随手关了门就在他那张宽敞柔软的真皮沙发里坐下了,然后解开领带和衬衫的第一颗扣子,觉得舒坦不少,他想他果然很不喜欢穿这么正式的套装。 白少瑜走到沙发跟前和夏寻对面坐下。 “不过瑜哥,你今天怎么特地跑下楼来接我了,我又不是不认识路。”夏寻伸手抓了一颗茶几上玻璃碟子里佳美自己产的糖果吃了起来,还是那种熟悉的味道。 “你今天既然是为了谈生意上的事情过来找我,那我肯定得拿出合适的礼节吧,毕竟你现在是利曼集团的董事了。”白少瑜抱持双手,往沙发靠背上躺,也显得挺轻松,“电话里没听清楚,你再把今天过来的目的说详细些。” “今天来是为了佳美给利曼借款的事情,按照借款协议,我们不是得每季度支付一次利息么,佳美出了5亿,年息10%,那第一季利息就该是1250万。”夏寻算给白少瑜听。 白少瑜点点头,表示数字没错:“没错这些都是协议里写清楚的,今天到付息日还剩两周时间,你难道要告诉我,利曼付不起这个利息?” \"如果再加上夏花和我妈的3750万利息我们这一季就要付5000万利息,现在情况是这样,加上收回来的长期应收账款,我们大概还有1000万的资金缺口,集团名下还有5辆车子,加上另外家里一辆拉法,我打算把车子卖掉折现,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有朋友是专门做二手豪车生意的,所以想请你帮帮忙,看能不能尽快卖掉。\"夏寻说。 “可以啊薛董,借我的钱,还要我自己想办法去弄回利息。这算是准备以货抵债了?还有我觉得你们这家子是不是太占佳美便宜了,这1000万的缺口怎么不找你妈商量商量再缓缓。”白少瑜讲到生意,还是相当不留情面的,他首先想到是绝对不能让佳美的利益受损。 “瑜哥,夏花现在准备Ipo,财务上容不得任何瑕疵,你也知道这次借款给利曼已经是顶着巨大的压力,如果利息支付逾期,我怕上面打回来。何况我认为这桩生意你绝对不亏,你也知道拉法的价钱,售价就要2000万向上,另外四辆也都不差,只要找到合适的买家,收回1000万不是难事,我找人看过这几部车子,车况都好的很,目前市场的估价在1800万以上。” 白少瑜依旧不大感兴趣,只淡淡道:“车子这种消耗品,只要售出,就算只开了100米,也是通行落地八折的标准,何况超跑,恐怕有价无市。” 边这样说着白少瑜边从西装内袋里摸出香烟,递了一根给夏寻,对方却摆手道:“我戒烟了,你随意。” 白少瑜想了想,便把自己手上的香烟搁到烟灰缸上去了。 夏寻却转口道:“瑜哥,你们佳美愿意借钱给利曼,只是出于交情吗?是看在我妈的面子上?” 白少瑜眸色一沉,他眼神短暂在夏寻西装下面露出的一截浅紫色衬衫袖口掠过,心下却想这才不过在利曼里头做了短短两个月的事,夏寻就颇有了副主事人的架势了,这个人果然如他所想,脑子相当聪明,而且只要认真起来,做什么都上手很快。 他内心清楚,自然不是,交情只能用在私事上,公司的利益怎么能被交情左右。 “在我回答这个问题前,我需要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白少瑜定定道。 夏寻说:“可以。” “你进利曼,只是想挣点钱,还是有别的想法?”白少瑜直接了当地问他。 “这个问题我之前有告诉过你吧,钱自然是重要的,毕竟要养家糊口嘛,别的方面,倒是没想太多,只要利曼不倒,能让利曼的员工不失业,大概就不错了。”夏寻觉得说了会话有些口渴,就自顾自去墙边冰箱里,翻饮料喝,看到有新款瓶装奶茶就拿了一瓶,打开喝了一口,觉得口感似乎不比饮料店里的差。 “我们之所以借钱给利曼,自然不是为了交情,其一,利曼毕竟是老牌电器龙头企业,经营一向不错,曾经一年的净利润是我们佳美的十倍不止,只是近年来涉足的产业政策性风险大了些,以我一个外人来看,目前最大的问题是城西那个商业地产的项目烂尾以致占用了很大一笔资金。加上目前房地产调控,和新能源汽车行业的补贴收紧,所以资金压力特别大。”白少瑜冷静地对利曼的问题进行着剖析,“这种进攻性的策略固然能在政策积极明朗的时候获得巨大汇报,但是政策一变就很被动了,我们佳美却不一样,我们的战略目标一直很明确就是稳健,但我觉得这不够,食品行业的竞争虽然远没有其他行业那么激烈,消费者的需求也一向比较刚性,但如果遇到恶意收购就十分被动了,特别是外国的食品巨头进入,使得我们的市场份额受到很大影响,我一直在考虑,我们需要拓展新的业务,给我们的盈利带来新的增长点,而这回我认为利曼的危机也许会是我们的一个机遇。” “你难道想接盘?”夏寻玩味地笑笑。 “如果你能做主,我们再细谈,如果不能恕我暂时不能回答。”白少瑜忽然正襟危坐起来,摆出一副领导者该有的架势。 “瑜哥,你应该知道跨行业投资不是一件易事。” “自然,但找准了项目,我们可以只选择入股。” 夏寻看了眼手表,已经11点半,白少瑜对待公事和私事的区别态度让他有些略跟不上节奏。 可他忽然觉得商务谈判还是挺有点意思,如果他和白少瑜这次谈话算得上的话。 “时间也挺晚了,不如中午一起吃饭?”白少瑜这样提议。 夏寻站起身笑了笑道:“不好意思啊,瑜哥,中午要赶回家,晓医生今天休息,他负责做饭。” 白少瑜边也站起身,揶揄道:“至于么!” 夏寻点点头,十分肯定还有些小得意地答道:“自然,难得我老婆做饭。” 白少瑜送他下楼,到了车库,夏寻开了车门,坐上驾驶座,白少瑜扒在门上,招了招手,示意他凑过来。 夏寻真凑过去了,哪知他似笑非笑道:“天天听你老婆老婆地叫,你真在上面?” 夏寻顿时一阵尴尬,心虚冒到喉咙口上,好在面皮越发厚了,不至于即刻红起来,只嘴里生硬挤出几个字:“你猜呗。” 然白少瑜替他把车门关上,偏又挺认真道:“忘了告诉你,那天跟你俩一起吃饭,我觉得晓星尘看你的眼神都写着‘爱意满满’,这样挺好,如果你觉得幸福,我也就安心了,替你高兴。” 夏寻愣了愣,虽则平白的几句话,却忽然觉得心里很受感动,想起曾经在对方身上潜藏的情愫,觉得遇到他也是此生之幸。 “谢谢!”夏寻把手伸出车窗。 白少瑜瞅了瞅,把自己的手也递了过去,然后用两手握紧,夏寻又道“以后商场上,还要瑜哥多指点了。” “就冲你这句话,我回头就帮你联系朋友卖车。”白少瑜松开手。 “一言为定,等我做得了主时,再来听你的计划。”夏寻发动汽车,朝白少瑜挥了挥手告别。 白少瑜看着他驶离车库,忽然觉得对以后的合作充满期待,他想夏寻快点成长啊,我们会成为很好的生意伙伴吧。 作者有话要说: 稍微枯燥点,但是剧情需要。 写着写着脑洞又出现了偏差,打算写成互攻了! ------------------ 最近在微博被安利了一些人外的作品,稍微看了一下,瞬间觉得自己的脑洞真是弱爆了…… 第45章 薛董 刚搬到一起住得时候,夏寻觉得自己比较闲,晓医生那么忙那么忙,所以特别想照顾晓星尘的生活起居,做饭的次数也要多一些,但随着他进入利曼,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如狂风一般涌向自己,让自己越来越无暇顾及这些生活琐事。 他拿钥匙打开房间门的时候,听到厨房油烟机发出吵闹的声响,透过厨房的玻璃移门可以看到穿着藏青色棉质睡衣带着围裙的晓星尘在埋头片鱼片,慕斯就晃着尾巴蹲在旁边看着他切鱼。 夏寻瞬间就觉得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 总觉得这个人怎么都看不够。 他赶紧放下钥匙,脱了外套,走过去拉开厨房玻璃移门,晓星尘听到响动才停下手上动作,侧过头来,这个小户型的厨房实在不大,也就是够掌勺的人一个转身。 夏寻从后面抱住晓星尘,然后凑上去吻他的嘴唇,这仿佛成了一件很自然而然的事情,譬如吃饭喝水。 安安静静地亲吻了片刻,当彼此分开后,夏寻就把下巴搁在晓星尘肩膀上也不说话。 “怎么了?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晓星尘放下刀,转过身,正面抱住他,察觉到他细微的情绪。 “在楼下停车的时候,接到公司的电话,柬埔寨那边的工厂似乎出了点事,要我和薛濂明天尽快去处理一下。”夏寻不舍得松开手,就这样埋在他脖子下面,脸贴着他的面颊,“完全不想和你分开,一天见不到你,我觉得我得难受死。” “薛……濂?”晓星尘这样问,却似乎并不在意夏寻后面的半句话。 “嗯,就是我叔公的孙子,我爸堂哥的儿子。”夏寻想起来没对晓星尘仔细提过这个堂哥,所以这样解释。 “他……”晓星尘却欲言又止,然后想了想道,“好相处吗?” “不知道,第一眼觉得好像挺不苟言笑的。”夏寻觉得有点口渴了,并且也是缠够本了,终于松开晓星尘,从水壶里给自己到了一杯水。 “这是你全部的印象?”晓星尘又问。 “他还是我名义上的竞争者,至少他爷爷这样觉得,这次让我们一起去处理东南亚工厂的事情,估计也是个考验吧。”夏寻喝完茶才回过神来,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忽然觉得晓星尘似乎对这个人颇感兴趣。 遂仔细看了他一眼,觉得他的表情似乎透露着担心的味道。 “你是在担心我和他相处不来?”夏寻笑了。 “因为你说过,你不大会跟人相处啊。”晓星尘转头拿起刀,重新开始切黑鱼片。 “可我没把他当成竞争者,而且我对学霸一向都是相当景仰的。”边说边手还不老实地往晓星尘腰上捏。 晓星尘吃痒,便笑道:“别闹!” 夏寻捏够了收回手,继续道:“他爷爷估计是想看我出洋相的,但我自己已经想好了,我和他不该在这种时候把彼此看作对手,而是应该联合起来,先把利曼救过来。” “倒是越来越像个当家人了,格局挺大的吗!”晓星尘把片好的鱼肉收到碗里,加了点盐打算腌制片刻,于是先洗了手。 谁知夏寻却不接这话,转口道:“幸好你生日的时候,我应该能回来了。” “不用费心,以前我也没很在意。”晓星尘牵过夏寻的手,揉了揉又放到嘴边吻了吻。 那触感说不出的奇妙,却比直接接吻还要动人几分。 夏寻只觉心尖发痒,有些细细密密地欲望自里头升腾上来,但现在是正午,想干那档子事怎么都有点说不过去,面上遂有些发烫。 “嗯?”晓星尘吻过他的手,抬头看他时,发觉他面色有异。 “没什么……”但脸色到底被对方尽收眼底。 “现在太仓促了,晚上吧。”晓星尘也跟着笑了。 “哦……”这种事已经心照不宣,从最初非常容易冲动鲁莽,到现在的更加关心氛围以及舒适度,夏寻觉得他俩默契度一直在上升。 吃了午饭,因为第二天要准备飞柬埔寨,所以夏寻没回公司,收拾了碗筷,就往改造过的阳台上摆开躺椅,边晒太阳边看资料。 紧凑型的房子,阳台也会显得局促,按照惯常的用途,要晾晒衣服,但安装了晾衣架就基本没法观景了,夏寻提议使用干衣机,晓星尘欣然同意,所以没有晾晒衣物后,四平不到的阳台,也可以摆下两把铁艺椅子加一张小圆桌。 从夏寻家里搬过来的绿植,被有规划地摆放到高低错落的架子上,墙角那棵长势强健的龟背竹,晓星尘说他特别喜欢,后来又新购了一些容易照料的观花植物,倒也让这个小阳台凭添了几分意趣。 等他俩都空了在家,睡到自然醒,也会在阳台上吃个brunch。 “屋漏偏逢连夜雨。”夏寻看着东南亚工厂那边发过来的讯息,朝晓星尘说了一句。 慕斯现在不怎么粘夏寻了,似乎更加中意晓医生,所以晓星尘一坐下,它就跳到他腿上,趴了下来,晓星尘摸摸它背上柔顺光亮的毛,满足地叫了两声,有点撒娇似的。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晓星尘问道。 “说是工人觉得五年不涨工资说不过去,现在罢工闹事要涨工资。”夏寻没有抬头,还在继续看笔记本电脑上的资料。 “我不大懂财务和管理,帮不上你。”晓星尘道。 夏寻抬起头认真道:“你已经帮我大忙了,如果不是你帮忙查找国外新能源汽车的最新资料,我也没法确定利曼是不是要继续在这个行业里坚持,毕竟现在政策不明朗,投入又高,风险更难以计量,但有了那些资料,我觉得心里有底了,哎所以说有个学霸老婆真是赚翻了。” “我觉得这回你或许该问问薛濂的看法。”晓星尘继续道。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夏寻想了想又道,“先不要操心这个,公司的我会解决,来说说我们自己的事,我在想我们是不是该请个家政了。” “不需要吧,家里也不大,我们应该应付得来,还是说,你想偷懒,不想做家务了。”晓星尘伸过一只手,宠溺地捏了捏夏寻的脸。 “没有的事,照顾你的话。怎样我都愿意亲力亲为,只是现在我也忙起来,我怕我不在家,你又要用垃圾食品打发三餐。”夏寻把他伸过来的手握在自己手里,然后十指相扣,“晓星尘我想让你快乐,你知道吗?而且我说过吧,我家晓医生的手是用来拿手术刀的,不该天天操持家务。” 哪知晓星尘把另一只手也伸过来,附在两人相握的手上,缓缓道:“我现在很快乐,别老是把我想得那么对自己不负责任,医院是有食堂的,以前也是因为偶尔赶不上饭点,才吃泡面。最重要的是,我不喜欢我们两的家里出现不相关的人,你明白吗?” 听到他最后一句表白,夏寻才忽然察觉过来晓星尘和他自己一样坚定的情意,一时又觉无比动容,眼底莫名有些酸楚,只觉得彼此都是真心想着为对方付出,突然就尝出点相互扶持的意味来。 然后觉得这份爱,在平淡的日常中,越酿越纯粹了,仿佛涤荡尽了一切杂质。 究竟可以爱慕他到怎样的程度呢,以前是从来没有考虑过的,但现在却觉得自己好像生来就是为了等他出现,那份爱是自生命的最初时刻就带来的,或者更久以前就铭刻在记忆中,只是有些模糊不清,但当晓星尘这个人出现了,爱也跟着清晰起来。 没有什么比感觉到对方的爱意更美妙了。 “我明白。”夏寻郑重其事地点头,然后道,“有份生日礼物想送给你,不过今年肯定赶不上,所以我想明年送你。” “什么贵重的东西要准备一年?” 晓星尘有些好奇。 “到时候就知道了。”夏寻视线重新转回笔记本电脑,打开之前写了一部分没有结束,有关新能源汽车行业的分析报告,准备以后拿到董事会上讨论。 晓星尘自然看到了他的文件名,于是道:“难不成薛董打算造辆电动汽车送给我!” “这个提议倒也不错,不过明年肯定是没法实现。”明知道晓星尘是开玩笑,但夏寻还是挺认真地回答了,“我看把这个提上日程,五年以后,嗯,说不定可以当成你三十五周岁的生日礼物。” “好吧。那我只好等到明年了。”晓星尘无奈,知道从夏寻嘴里是套不出什么了,又想起明天他要赶飞机遂问“明天怎么去机场?” “不用担心,公司会安排人送机,虽然我很想你送我去,不过你也要上班,所以只好服从安排了。”夏寻继续在电脑敲敲打打。 “好吧,那我先不打扰你工作了。我去客厅沙发上躺一会,一会去买点晚上吃的菜。”晓星尘起身,慕斯也跟着懒洋洋地跳到地上。 “嗯,我想吃石榴,还有帮我带杯咖啡上来。”夏寻道。 “好的。”晓星尘边答应着边退出阳台,然后轻轻关上玻璃移门,留夏寻一个人在阳台上写报告,他坐在沙发上看了会书,然后小睡了一觉。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就喜欢发糖!还是那种半糖! 第46章 薛董 要说完全不担心接下来的几天怎么跟薛濂相处,那绝对是忽悠人的,在机场办理登机的时候,夏寻就遇到了第一个交锋。 看着薛濂拖着一个可以直接登机的20寸行李箱在一边等自己办值机托运,再看看自己那个24寸的行李箱,夏寻觉得一阵心虚。 等他终于拿到登机牌护照,跟薛濂去边检那边排队,夏寻忍不住问了一句:“濂哥,你只带这点行李没问题吗,万一要多住几天的话……” 哪知薛濂没等他把话说完,就反问道:“你觉得这种事三五天之内还处理不好?” 夏寻没吱声,所以薛濂对这趟东南亚之行胸有成竹。 “不过最主要的是,到达机场后取行李还得浪费时间,运气不好的话要等上很久,何况现在是台风季,延误很常见,能节省一些时间怎样都是好的。”薛濂说完看了眼手表,夏寻忽然意识到他经常有这个动作,所以应该是把时间看得很宝贵的人。 “我之前没有商务出行过,所以对这种事不太在行。”夏寻只得如实回答,希望能被对方谅解。 薛濂排在前面点点头,然后像是对晚辈似地淡淡道:“没关系,往后出差多了,也就有经验了。” 虽然他说话的语气甚是平淡,但这么一来,夏寻心里觉得薛濂似乎也不会是那么不好相处的人。 此行目的地是西港开发区,夏寻此前没有考虑过到柬埔寨旅游,所以对其国内的交通所知甚少,只知道到西哈努克城并无直飞的班机,所以飞到金边,公司安排了车子来接。 万幸飞机在气流里颠簸了一阵,最后准点降落在金边机场,薛濂手机一开,接机人的电话打了进来,果然等行李等了好大一会,转第二圈的时候夏寻的行李才出现在转盘上,等到乘上自家公司派来的别克商务车,外头已经是一片漆黑,七座的车子,夏寻主动跟在薛濂后头,等他先上了,再跟上去坐了下来。 东南亚给人的感觉始终是连空气里都飘着一股热带水果才有的浓烈甜香,关上车门,才把这股热情阻挡在了燥热的夜色里。 西港离金边大概200多公里,但柬国路况较差,又是夜间行车,所以开得不快。 夏寻在车上坐定,心下想着虽然在飞机上吃过了商务舱的晚饭,但一天奔波下来,那点比经济舱能下咽的食物还是很快被消耗关了,有些奇怪的是,这个点接机人居然不先拉他们去饭店吃一顿,而是把他们塞上了车子,直接往西港赶。 “我已经坐上公司派来的车了,一切顺利不用担心。”车子开出了一段距离,薛濂的手机先响了,他接起来,语气比平时柔和不少。 夏寻听他讲电话,心里也很想跟晓星尘说话,但今天他夜班,又怕打扰他,所幸刚才一下飞机就用微信发了平安到达的讯息,此刻听到薛濂打电话,于是又把晓星尘的回复翻出来看。 “爸爸知道了,一个礼拜之内一定会回来的。”薛濂的电话打到一半,听筒里突然传出一个糯糯的声音,没听清楚讲得什么,片刻以后电话那头似乎又争吵起来,这时薛濂的语气突然有些严厉,只听他对着话筒道:“好了。现在已经很晚了,你们俩该睡觉了,把电话给妈妈。” 夏寻意识到这应该是薛濂的一双儿女,薛哲说起过,他家姐弟俩,一个六岁,一个两岁半。 薛濂结婚早,本科毕业就办了婚礼,但薛哲又讲过,是他自己挑的妻子,不是为了家族联姻。 那个糯糯的声音在脑海里重新响起,夏寻面前浮现出白幼薇稚嫩可爱的小脸。 然后又想起白少瑜,都是有女儿的爹了呀。 有些好奇,薛濂的妻子,他的堂嫂会是怎样的人,那天家宴,她和两个孩子没有出现,薛哲没提,自己也没在意。但能让薛濂早早决定携手一生的女子,应该也是很出色的人吧。 薛濂打完电话,不知是否因为察觉到黑暗中夏寻正对着他看,于是稍稍侧头,轻轻解释了一声:“小孩子,总是有些吵闹。” “挺好的,孩子不是一般都缠着妈妈么,小侄子们缠着要爸爸,说明濂哥爸爸当得很称职。”夏寻说。 “呵……” 极轻的一个音节传入耳朵,甚至有些模糊不清,夏寻知道,薛濂应该是笑了。 因为车内一片黑暗,所以并不能看到薛濂脸上的表情,但夏寻觉得他的形象似乎又柔软许多。 如果心里有几盏熄灭的灯,那这一刻,有一盏肯定是被点亮了。 大概开了四个多小时,当地时间十一点左右,终于到达西港,接机人直接把薛濂和夏寻送到酒店,办了入住手续,然后就离开了,临走只说明天会有公司的其他领导过来接待。 等到两人拿了房卡,走到电梯口,薛濂道:“这儿本身是欠发达国家,又是郊区,我们公务出来都是有标准的,何况现在公司经营出了问题,更不能招摇,一切从简,所以食宿条件有限,要有心里准备。” “濂哥,你放心啦,我不是吃不起苦的人,而且我觉得走进来,这家酒店装饰是看上去旧了点,不过也还过得去。”夏寻说。 “对了,这儿最近治安不怎样,所以刚下飞机我就让司机赶紧开过来,怕到得晚了,出什么麻烦,也没问你饿不饿,如果你肚子饿了,就先拿冰箱里的零食垫垫饥,再不然就叫客房服务吧,只是这边的饭实在不大好吃。”夏寻听他这样说,心里的疑惑才慢慢解开,一面又想,薛濂虽然面上一贯有点生人勿近,实则心细又十分体贴大概对人也挺宽容。 “濂哥以前来过?”夏寻觉得他似乎对这里的一切都挺熟悉的,所以问问。 “筹建工厂的时候跟着跑过几次,住这里的日子加起来可能有半年。”电梯终于下来,他俩走进去,薛濂按下楼层。 哪知沉默片刻,薛濂忽然道:“倒是比薛泊实在些。” 夏寻突然听到这个名字,有些愕然,没想到薛濂居然直接拿他跟那人比较。 “他从来没有来过这里。”薛濂定定看着他,眼里一片很平静,然后又道,“我说话一向喜欢直来直去,不要介意。” 夏寻一时词穷,不知该说什么,好在电梯到了今晚住宿的楼层,两人先后步出,和薛濂道了明天见,就踏进了自己的房间。 插上取电卡,把行李摆放妥当了,夏寻往沙发上一坐,想着现在身边没人打扰,终于可以给晓星尘打个电话,遂拨了对方电话。 “没有打扰到你工作吧,晓医生?”听到电话里传来熟悉的声音,夏寻觉得旅途奔波的疲劳,缓解不少。 “今晚不算很忙,你呢,赶了一天的路早点休息吧。”晓星尘关心地问他。 “听到你的声音当然就不累了,至于睡觉,我觉得现在都习惯抱着你睡了,今晚却要一个人睡2米的大床,我估计会失眠吧!这难道是独守空闺的感觉。”夏寻才把那个词脱口而出,就有点后悔了,感觉晓星尘肯定要调侃他了。 “不行,我果然不能在工作的时候跟你说这个,一会如果要抢救病人,我想起你这话,估计手术刀都会握不住吧,哈哈!”然后电话那头就听到晓星尘心情愉悦的笑声。 现在那边得快凌晨一点了,即将进入最困倦的时刻,夏寻也是蛮佩服能上夜班的人的,感觉晓星尘似乎因为他这话精神振奋不少,夏寻心里掂量一番,要是一两句俏皮话,博老婆一笑,倒也十分值得。 和晓星尘又说了几句,他再次问起薛濂来,夏寻便把白天的事情说了一遍给他听,然后说了自己对薛濂的看法。 那边晓星尘知道了薛濂对夏寻还挺照顾,便也放了心。 后来挂了电话,夏寻才觉得肚子果然饿得难受,于是起身去柜子里翻东西吃。打开一看,只有一袋子膨化食品,一盒巧克力饼干,又开了冰箱看见两瓶矿泉水,一瓶果汁,一瓶可乐,于是取了看起来最保险的一罐可乐,拆了那包饼干吃了两口,觉得甜得过头,只得转投那包包装印着大虾想来是咸味的膨化食品,哪知拆开尝了一口,居然是甜辣味的,又想起薛濂说这边的饭难吃恐怕不假,只好把可乐一口气喝光,最后决定走进浴室洗澡,哪知看着还算干净的浴室也很坑,洗到一半,发现地漏下水超级慢,整个脚背都被水淹没了,地漏还在艰难地下水,心里想起薛濂说得几话,觉得大概是真心赞美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 寻哥:我真的挺想知道怎样的女人能hold 住我濂哥这款的! 作者君:你肯定会后悔的,真的!!绝对是个见面后你会跪下叫姑奶奶的主! 微博看到有人说今天霜降,多应景的更新,请珍惜还在产量的太太,比如我哈哈哈 第47章 薛董 那一晚果然没有睡好,凌晨时分,夏寻朦胧间有了睡意,肚子却饿得难受,辗转反侧后来干脆彻底醒了。最后坐到写字桌前面,打开笔记本电脑又把之前写得关于新能源汽车的报告看了一遍。 他想不如趁这次与薛濂单独出来的机会,好好谈一谈利曼的前途。 第二天七点半,薛濂发来信息问夏寻起了没,起了就下楼一起吃早点。 夏寻接到消息忙回好的,其实他挨到三点多才终于睡着片刻,但因为第二天约了九点到公司面见职工代表,所以设了七点一刻的闹钟,七点半接到薛濂信息的时候,已经把自己收拾的得差不多了。 “我在餐厅等你。”薛濂发来简短的讯息。 夏寻赶紧下楼,等他找到薛濂,只见薛濂餐盘里就剩些许吐司的碎屑,空了的黄油小盒子,白瓷咖啡杯里还甚一半红茶。 薛濂在看一份英文报纸,夏寻瞄了一眼,用自己蹩脚英文连蒙带猜知道是西港本地新闻的英文版。 薛濂这天穿一件深蓝色Polo 衫搭配浅灰色西装裤,和昨天来时的形象截然不同,如果说昨天是一副西装革履的商业精英架势,那今天的他更像一个接地气的工程师,显得内敛而柔和。 夏寻头两回见他,都觉得他是一幅紧绷的状态,今天见着他,却觉轻松不少。 “先吃早饭吧。”察觉夏寻走过来时,薛濂的头抬起来,冲他这样说。 说了声好,夏寻便去自助餐台上选了一些食物回来。 “濂哥,你来之前心里应该就有了解决方案吧?”早餐的味道无功无过,总算填饱了肚子,夏寻边喝橙子,边问薛濂打算。 “和几个董事讨论过,大家的意见倾向于出售西港工厂。”薛濂语气淡淡,让人察觉不出丝毫主观的情绪。 “出售?!”夏寻绝对没想过这个答案,所以薛濂才只带了那么点行李,才说三五天还不能解决! 薛濂的目光在他惊讶的脸上扫过,然后道:“出售并购对于跨国公司来说都是很常见的手段,不用那么惊奇。” “那今天还面见职工代表是为什么?”夏寻并不想从自己口中说出诸如作秀之类的词。 “已经有意向企业在和集团总部那边谈收购了,但我们还是需要安抚下工人,让他们暂时安静下来不是吗?”薛濂放下报纸,拿起杯子气定神闲地喝了口红茶。 “可这家工厂一直在盈利,而且各项业务都在增长,这样出售不会很可惜吗?”夏寻从接到通知要来柬埔寨,花了两天时间来看这家工厂的资料,至少从财务报表上看这家工厂的盈利相当不错。 “正是因为工厂现在状况还不错,所以还能卖个好价钱。”薛濂解释道,“集团现在不正是缺流动资金吗?如果能出售,我们的现金流会宽裕很多。” “那既然你们已经决定了要出售,又为什么要带上我?”当时公司通知他要来柬埔寨工厂,他并没有深思,薛哲那边也只打了个招呼,何况他爸也没说什么,现在想来如果几位董事已经做了决定,那么派薛濂一个人来就够了,并没有他出场的机会。 “是我要求的。”薛濂放下报纸,定定看向夏寻。 “为什么……”夏寻越发觉得糊涂,猜不透眼前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打算。 薛濂接着道:“我知道你以前从没接触过企业管理,虽然夏又澜女士把夏花纺织经营得很好,但你并没有参与。可你进利曼这半年来,却花了很多心思学习,我听说你工作的时候大部分的时间都不在办公室,要么在产线上,要么就去供货商那里,所以我想你的确想让这个公司重回正轨,而不只是来分些股票。” 夏寻经他这么一说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原来他的所作所为有人尽数看在眼里,平时几乎碰不上薛濂,但他其实一直在暗中观察自己。 但薛濂没等他开口,又道:“之所以带你来柬埔寨,只是想让你知道,在国内经营企业已属不易,在国外更是难上加难,哪有那么多顺风顺水,稍稍出点纰漏,可能就是前功尽弃,何况是我们这样最底层的制造业。” 夏寻哪里想到薛濂果然如他说得那样直来直往,竟就这样在他面前开诚布公地说了这些话,他咽了咽唾沫道:“濂哥,我虽然不参与我妈那公司的经营,但我也不是游手好闲的纨绔,原本我只是属意我自己的生活方式,我也想做点什么,如果能让别人过得好一点。” “那么合作愉快。”等他讲完这几句话,薛濂却伸过手来,“把你当做竞争对手,那只是爷爷的想法,但我从未这么想过。”夏寻愣了愣,赶紧把自己的手也伸了过去。 薛濂重重握了握,然后松开,看了眼手表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公司吧。” 夏寻点点头,接着两人起身出了餐厅。 薛濂走到酒店门口,并没有着急出去,而是转进了卖纪念品的小商店,只见他走到放食品的货架上,拿了两袋子糖果,付了钱,递给夏寻一袋,夏寻心说,不会吧,薛濂难道知道我喜欢吃糖??? “公司离这里不远,6、700百米的样子,所以我跟他们说了,不用来接,这袋巧克力拿好,一会路上多半会用到。”薛濂说得话仍旧让人摸不着头脑,夏寻见他一副熟练的架势,也没多问,只得跟上他,出了酒店大门。 薛濂果然对这一带非常熟悉,走了几步,就带着夏寻拐进了小巷子。 昨天晚上刚到西港,夜色笼罩下,掩盖了很多东西,所以对这个城市并没有形成最初的印象,但现在是大白天,夏寻却悟出来薛濂昨晚所说那些话中的含义。 像很多隐藏在城市深处被高楼遮挡住的贫民区,这条小巷两侧都是破旧的濒临垮塌的房屋,不远处有浑身脏兮兮的孩子蹲在满是垃圾的路边玩耍,半大的娃娃们大概不会超过七岁,背上却背着他们的弟弟妹妹们,空气中有酸腐的臭味,令人作呕。 薛濂没有加快脚步,而是走得不急不缓,仿佛空气里并没有那恼人的气味。他和夏寻穿得十分整洁,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们的闯入,迅速引起了路边玩耍的孩子们的注意,有人用手指了指他们,下一秒,薛濂和夏寻被十几个像乞丐一样的孩子团团围住。 夏寻被吓了一大跳,孩子们开始往他和薛濂身上蹭,他们的眼里充满渴望。 “give me candy!give me candy!” 他们喧闹着,叫嚣着。 夏寻愣了愣,想起薛濂给他的那包巧克力,赶紧从随身的手提包里取出来。 那些孩子看他取东西,瞬间安静下来,薛濂快了一步,早把袋子拆了,他们一个接一个伸出小手,等着薛濂把糖倒到他们手上。 夏寻看了,也学他的样子,招呼小孩子们过来拿糖,那些小孩子顿时雀跃起来,等他俩把两袋子巧克力都散完了,一群娃娃才满足地跑开了。 等他俩走出那条巷子,还有小孩子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在后面盯着他们瞧个不停。 薛濂察觉夏寻有些慌神,便道:“吓到了?” 夏寻回过神道:“不至于,不过他们怎么知道我们有糖。” 薛濂说:“这个国家风景很美,而人很穷,也许等你离开的时候,唯一给你留下深刻印象的就是那句‘give me candy’,大概很多游客会这么做吧,所以那些孩子大概已经习惯了。” 夏寻心里忽然有些感触,悲悯的情绪涌上来。 他在查阅资料,记得有则新闻说,当地工人在利曼过来建厂以前一年的收入可以买一头牛,而如今他们一个月的收入就能买一头牛。 他一面这样想着,一面跟着薛濂继续步行,又继续走了一段路,便到了利曼西港工厂的门口。 作者有话要说: 利曼的海外工厂之所以被设定在柬埔寨,是因为作者参考的原型企业之一在西港承建了经济特区,有兴趣可以百度一下,应该是大家挺耳熟能详的一家上市公司。 说来也巧,翻阅携程游记的时候,发现很多人提到因为贫穷,那边的小孩经常会向游客讨糖吃的事实。然后,作者君就觉得寻哥真是去对了地方,于是我们又多了一段剧情! 第48章 援医 一路走来,夏寻听薛濂说,西港这边并不单是工厂,其实应该叫工业园更合适,当地政府给利曼圈了块地,利曼本来只打算建个工厂,但因为地很大,周边市政建设又非常差,考虑到员工的需求,慢慢又建了些配套设施,有医院、有电影院、也有小餐饮和商店,所以这里更像一个小城镇,然而,围墙外面的人却并不能享受这里的便利。 这种感觉很跳跃,只是过了一条街,又像从地狱回到了人间。 工业园区里房子都很低矮,结构简单,外墙刷成统一的白色,道路很整洁,给人留下不错的印象。 唯一有些不那么舒服的是,围墙修得有点高,给人十分压抑的感觉。 进大门的时候,明显是柬埔寨人的门卫一眼就认出了薛濂,从门卫室里带着满脸欣喜跑出来,然后双手合拢向着薛濂鞠了一躬,对方的眼睛里亮亮的,透着一股混杂着尊敬爱戴的意味。 薛濂礼貌地跟他打了招呼,十分自然地回敬他一礼,不紧不慢地继续往里面走,他不时望向两处的建筑,似乎有所念想。 “滴滴……”夏寻跟着薛濂走了一两百米,却从后头过来一辆厂内电动车,开到两人面前,停了下来。 两个皮肤油黑的矮胖男人从车上先后下来,其中看上去年纪略长些的那个,用音调略怪但还算流利的中文对薛濂道:“薛总,你过来了,厂长和人事经理已经在接待室开始接待员工了,因为一时走不开,所以让我来接你。我本来准备到门口接你坐车过来,可到了门口却听门卫说你已经自己进来了,现在赶紧上车来吧!” 他边说,边看到了薛濂身侧眼生的夏寻,于是道:“这位是……?” “这位是集团总部新委任的董事,也是我的堂弟,他叫薛浔。”薛濂给对方这样介绍夏寻。 “哦,那就是小薛总了!”对方眉毛一动,机灵的这样称呼寻哥,因为最近几个月已经有些习惯了被外头的人以薛浔的名字称呼,甚至晓星尘偶然也会这样叫他,夏寻比起最初已经不太介意姓名的问题了,于是顺势道:“你好。” “这位是工厂的厂务总监,万哈宁先生。”薛濂向夏寻这样介绍那个黑胖的小老头。 “很高兴见到你,万哈宁先生。”夏寻语气和善接着道。 薛濂看了眼手表,觉得已经有些迟了,便赶紧坐上电动车往工厂行政楼那边去。 这回的接待室并不是常设的那间,因为接待的人过多,所以改在了二楼的大会议室。 等薛濂一众人走进行政楼,老远就听到很大的喧哗声,及至到了二楼会议室门口才发现里头已经吵闹不堪,万哈宁见里头场面混乱赶紧跑上到主席台,又爬上桌子,大吼了一声,下面才安静了,霎时,无数目光齐刷刷地朝门口投射过来,落在薛濂和夏寻身上。 这时安保人员的工作做得还挺到位,看到薛濂来了,便用人墙给他隔出了条路。 薛濂顺势向里面走,边走边还用柬埔寨语说了句“大家好。”然后双手合十恭敬朝众人略欠了欠身。 对面黑压压一群人看他这个动作顿时鸦雀无声,前头几个人显然还算临世面,于是带头还了礼,薛濂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了主席台上,施施然在中间的位置坐了下来。 而那些人虽然没了声响,但眼里还有些怒气,只是在这样的气势下被迫压制住了。 夏寻心里感慨,这便是上位者的姿态,一出现就控制了全局。 但他又觉得既然是来安抚人心,是不是应该坐到下面去些比较好。 “哎,薛总你终于来了。”人群里跑出一个满头大汗穿着白色衬衫的中年男人,夏寻在薛濂左手边坐下,那男人凑到薛濂跟前,朝他伸手过去,薛濂站起身伸出手跟他握了握。 “沈厂长过来坐。”他朝自己左边指了指了寻哥:“薛浔董事,这次陪我过来处理工厂的事情。” 沈厂长肤色较白,夏寻估摸着应该是中国人,于是也伸过手和他握了握。 “诶,诶,薛董你好。”沈厂长招呼了一声夏寻,又对薛濂道,“我先说两句,然后安排翻译让你这边直接跟闹事的沟通你看成么,我实在有点吃不消了,早些时候范临还在这里,突然接了个电话说家里有点急事就走了,这回也没回来,你看着遇着点事,人事经理自己跑没了影,算怎么回事,你再不来,我可要叫这伙人拔掉皮了。” “先坐吧老沈,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我理解你压力大,现在交给我来处理好了。”薛濂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坐。 “好的,好的。”沈维予边回答,边招呼万哈宁,跟他嘀咕两句,先前跟在万哈宁身后没怎么啃声的年轻男人点了点头,然后沈厂长指了指他朝薛濂道:“这位是翻译亚坤。” 薛濂这边也点点头,他道:“那就开始吧。” 沈维予走到发言席,用柬埔寨语说了几句,夏寻是一句都不懂,侧目看薛濂,对方甚是沉静,却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亚坤坐在沈维予左手,开了话筒,用中文翻译了一遍,大概是说总部派了薛濂过来处理罢工,请大家选派代表过来跟薛总沟通。 夏寻看过上报的情况,在来之前听说事情的起因是工人认为公司五年不给涨工资,要求公司加薪,公司不同意才举行罢工。 但在飞机上看过薛濂临时找人写得另外一份详细的报告才知道并没有那么简单。 事出有因,柬埔寨的医疗条件很差,常常缺医少药,差到何种程度呢,西港已经是等同于省会的城市了,却仅有一家公立医院,并且只有少到可怜的100张床位,外头倒是有很多私人诊所,但所谓的医生大都是黑郎中,并没有行医资质。 考虑到员工的福利,利曼在自家园区里开了一家附属私人医院,在国内也就一社区卫生站的水平,但摆到那里却能看不少病。 因为利曼的员工去就诊,不需要付费诊疗费,只需要支付药品费,所以有些员工开始带各种近亲远亲来看病,起初公司也会禁止,但架不住本地员工的恳求,何况工厂自建成后第三年开始盈利,并且越来越好,所有管理层到后来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做好事了。 公司每年都有预算给到附属医院,但到底来看病的人原来越多,医院招架不住了 问题随之而来,因为资源稀缺,但需求又很大,不断涌入的病人让利曼医院的医生手忙脚乱,而柬埔寨本地的大学教育又几乎等同于没有,所以后来没有资质的医生也混入了这间医院。 事情的起因是检验科的新人违反操作规定,重复使用该废弃的一次性针筒为病人抽血化验。 最终导致数十几人感染了乙肝病毒。 当众人质疑时,当事人居然满含委屈地含着眼泪解释道这么好的东西只用一次太浪费了。 然而正如沈维予打给薛濂的报告里说得,利曼其实是好心办坏事了,本可以不接待那些病人的,如果不接待,他们无处可去,也许只能在家等死。 但接待了他们,出了一点事情,利曼就被他们赖上了。 起初受害人只是来讨说法,但后来不知是否被人怂恿开始要求公司负责给这十几个人终身免费看病,又因为他们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继而要求公司帮他们养家糊口,天知道柬埔寨人家里都一堆孩子,公司自然不愿意负责。于是有人开始借机抱怨公司五年不涨工资,导致他们不能去金边就医。 薛濂告诉夏寻,鉴于这是跨国公司,处理不当很可能成为外交事件,因为柬埔寨是佛教国家,百姓还是相当淳朴善良的,但柬国至今没有建立社保制度,所以企业的人力成本相当低,利曼给的工资在国内不算多,但到了柬埔寨却还是相当高的,于是有人寻租,凡是能到利曼工作的,也是在当地要有些资本之人。 此中利害不便言说,公司管理层压力遂越来越大,可此时却正好有柬埔寨的公司说愿意收购工厂,所以董事局众人很想干脆把这块烫手的山芋扔出去算了。 对面人群里有人站了出来,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接过话筒,他的声音铿锵有力,虽然听不懂他说什么,但从他义愤填膺的脸上能看出他有些激动。 他话音刚落,薛濂站了起来,说了一句柬语,然后用中文道:“对你的遭遇我们也感到很遗憾,但现在请直接说出你的诉求。” 夏寻诧异地望向薛濂,心想所以濂哥听得懂柬埔寨语。 突然之间思绪涌动,把之前的一些片段联想到一起,薛濂说来他之前来筹建工厂,在那家装潢老旧的饭店住了半年,他带自己走满是泥土的小路,他送给那群孩子的糖果,他跟门卫友善地打招呼,他望向园区里那一栋栋房子时眷恋的眼神…… 夏寻打开手机,滑到百度上关于利曼园区的词条,十年,园区已经建成了十年,所以这里有薛濂十年的记忆。 从二十四到三十四,最好的年华,薛濂一边上学,一边还要来参与公司经营,他付出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努力。 然后又想到薛濂的爷爷,老爷子一心想让薛哲把利曼交给薛濂打理,夏寻觉得自己终于知道了原因,那要求诚然不过分,当他在外面四处打拼的时候,有人却在心安理得地用别人血汗换来的钱玩跑车。 夏寻心里突然对薛濂肃然起敬。 但随之又生出一丝心疼,如今薛濂被迫把他自己一手创造的东西拱手让人,他会觉得心有不甘吗? “这样吧,我提议各位选两到三位代表,我们去隔壁的小会议室坐下来谈?你们觉得如何?”薛濂朝台下这么说。 “你到底能不能做主?”人群里有人喊。 “可以,我走之前一定给大家一个明确的说法,在座的人如果在工厂建厂的时候就入职的话,应该认得我。”薛濂向众人保证。 人群里又是一阵嘀咕,有一些年纪稍大的连连点头,显然认同薛濂的说法。 片刻后人群里出来三个人,薛濂带着几个管理层布出大会议室,到了隔壁会议室,那三个代表也跟着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有人说,孤儿院出来的晓星尘要当上院长那是相当困难的,现在我们寻哥说了,咱自己开一家医院成不成。 另我一直觉得墨香对宋岚过于惜墨了,以致他形象略单薄,所以我决定自己动手,给岚岚加戏! 第49章 援医 跟三个职工代表面谈结束,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半,对方提出的诉求跟沈维予报告中写得并无二致,但薛濂为表真诚还是耐心听他们说完,并且连同细节也让他们表述清楚,尽可能倾听他们的心声,最后答应他们当天下午就和集团的几位董事再开个电话会议商量一下解决的办法,并且许诺只要是合情合理的诉求集团会尽最大努力满足他们,但是薛濂也说,希望他们能尽快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上,毕竟拖下去,公司的产能跟不上,订单无法完成,不仅是公司的商誉受损,对于员工个人也有诸多不利。 散场后,薛濂没接受沈厂长和公司其他领导的邀请一起吃午饭,而是告诉夏寻一会带他去海滩边一家朋友的餐厅吃午饭。 在公司门口拦下一辆清迈或者曼谷街头随处可见的tuk-tuk车,薛濂向司机交代了地方,大概10分钟以后,司机把他俩拉到了靠近海滩的一排餐馆中的某间门口,薛濂付了车资,径自走了过去,夏寻抬头看见招牌上用英文写着ONE MORE,后头跟着一串柬埔寨文字。 说是餐厅,其实也不过是一片类似于大排档的区域,夏寻四下观望,发觉这个时间,用餐的人并不多,当然,不远处的沙滩上,本来也没几个游客,稀稀拉拉的景象让人没法跟旅游目的地联想起来。 跟巴厘、塞班、马尔代夫甚至海南的喧闹嘈杂完成不同,这里的碧海蓝天格外宁静、雪浪银沙分外洁净,空气里的热浪并没有让人心生烦躁,相反,看着漆成白色、黄色亦或是浅蓝的墙面,并且街边屋角偶尔会伸出一两枝品红色三角梅的景致,人会变得内心放松,身体也跟着轻盈了起来。 很适合放空一切,到这里进行一次冥想。 “Hey,Liam .long time no see.”夏寻的思绪被拉回现实,只见一个棕色头发、五官硬朗的白人男子从店里走出来热情地抱了抱薛濂,然后对他这么说。 “HI,Eric,I‘ve told you .I'll call on you when i'm in Sihanoukville.”薛濂的脸上也扬起了笑意,显然面前这个男人跟他交情不一般,然后他又道:“Then,where is Lily?” “She is busy in the kitchen.”Eric 边说边朝里头喊,“Honey ,i've got someone you'd like to see,could you come out right now?” "Let me guess,is that Liam."清丽而兴奋的女声从屋子的尽头传来,然后餐厅的女主人跑了出来,她拥有一张亚裔的脸,虽然有些黑但胜在五官精致,和当地人有着明显的区别,但夏寻暂时无法判断她是不是中国人。 跟女主人也打完招呼,薛濂把夏寻介绍给了对方,夏寻用实在不太流利的英语跟两人打完招呼,Eric把他俩安排到外面凉棚里坐下,Lily则拿来清凉的水果饮料招待两位客人。 再等到四人都坐定下来,也不知道薛濂是不是意识到夏寻英语很渣,替他解围道:“既然这里有三个中国人,那Eric委屈你也说下中文吧。” 然后他跟夏寻介绍道:“Eric和Lily都是我大学时代的校友。” 哪知Eric插嘴道:“不不,我后来退学了,所以严格来说只有你和Lily是校友。” 夏寻听他这样解释,心说白人还真是坦率,一面又想,濂哥是哪所学校来着,哦对了,宾夕法尼亚。 ”所以你们都是法学院的?“夏寻顿时觉得自己在一群学霸的包围下有点坐不住了。 ”不不,只有Liam是法学院的,我学的是医学,Lily最初读的是通信工程、硕士的时候研究Quantum Communication,欧,原谅我,我一时想不起来那个词用中文怎么念。“Eric的话音刚落夏寻觉得自己有了两点发现,第一Eric大概属于性格特别热情的那种类型,所以格外喜欢抢答,第二、他的中文比自己的英文牛逼数倍,所幸濂哥善解人意地提议大家说中文,不然这会自己只能保持傻笑的状态了。 “你怎么会突然回来?发生什么事了吗?”Lily 穿一件亮粉色的背心,白色热裤,身材热辣,顶着一个很难让人把她同通信工程师联系起来的绑满小辫子的爆炸头,一边端上来佐餐小食,一边又问道,“还没吃午饭吧?先吃点垫垫肚子,我现在去准备?” “不用太麻烦,随便做两道菜就可以了,对了,其实我挺想吃你做得柬式春卷。”薛濂说道。 “没问题,我家的招牌菜之一,随时都有。”老板娘边说边往后厨走去,留下Eric陪伴客人。 大概半个小时后一桌菜准备妥当了,四个人开始吃午饭。 一番叙旧,夏寻才知道,薛濂跟Eric夫妇并不是在学校就相识的,而是到了柬埔寨才认识,薛濂来筹建工厂,Eric他们来支教,后来没有回去,但支教没法养活两个人,所以干脆在这里开了一家餐厅,平时是Lily 在打理,而Eric仍旧在学校当志愿者。 另一个重要讯息是,Lily 是薛濂妻子的表姐,夏寻她口中第一次知道这位堂嫂的名字叫做苏泠,当时她刚考上大学,暑假里没事做,就到柬埔寨来找她表姐玩,然后在表姐的饭店里认识了薛濂。 “Janet 和你家两个宝宝最近怎么样?”Lily随口问道。 “他们还是一样调皮,Janet总是抱怨抚育两个孩子让她毫无私人时间,特别是当我出差的时候,她会觉得非常抓狂。”每回提起两个孩子,薛濂面色总是格外柔和且带着父亲才有的些许外露的骄傲。 夏寻听他们这么说,觉得做薛濂的妻子也挺不容易的。 “所以过早的生育孩子,我觉得实在不明智。”Lily 接着道。 “一半好,一半坏,当孩子们用软糯的声音对你说出‘我爱你’这种话的时候,还是会让人由衷地感到幸福。”薛濂脸上扬起笑意。 “说起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当年你们认识没多久就突然决定要结婚,真的吓了我一跳。”Lily 说起这事,薛濂没立刻接茬。 Eric 却插嘴道:“亲爱的。缘分这种事就是很奇妙啊,就好像我看到你的第一想法也是,我一定要跟她结婚!” “可他们不一样,Janet 和这位先生认识的时候刚高中毕业,而这位先生要比Janet 大八岁!” Lily 边指着薛濂,边一脸愤懑回应Eric 。 “原来你一直在意我年纪太大,和Janet 不般配!”薛濂问道,“不过看在今天有客人在,可以考虑照顾下我的面子不要苛责么?” Lily 的目光落到夏寻的脸上,忽然明白过来,于是耸了耸肩,嘴上念叨:“抱歉,我就是这样直白的性格。” 夏寻心说,濂哥居然是这种喜好,对他的印象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后来他们不再讨论这个问题,又胡侃了些其他的,无非回忆些昔日的美好时光。午饭时间结束后,Eric 把店门外Open的牌子翻过来变成Closed,说他和Lily 下午有场电影想要去看,就不陪薛濂他俩了,然后带着老婆扬长而去,撇下薛濂和夏寻两人,薛濂习惯了他们的风格也没多说什么,只说自己下午还有会议,所以决定先回酒店。 最后他和夏寻回到酒店租用了一间小会议室,跟利曼总部连了线,汇报了下这边的情况。 集团几位董事包括薛哲都参加了会议,薛濂汇报结束,大家讨论了下,最后依旧认为出售西港工厂是目前最佳的选择。 薛濂没法说服众人,只得选择接受。 会议结束后,已经是晚饭时间,薛濂没心思外出觅食,夏寻就陪他在饭店的西餐厅吃了点晚饭。 “濂哥,我看得出来,你对这里的一切感情很深。”发觉薛濂结束下午的电话会议以后愈发闷闷不乐,夏寻直言不讳地说。 “那是必然的。但为了大局出发,再不舍得也得立马割舍。”薛濂道。 “我说说我的想法,实际上,利曼的症结并不是一时片刻的缺乏现金,而是在未来道路的选择上陷入了困境,我们先抛开西港工厂来说说集团目前的状况。”夏寻给薛濂空了的杯子里加了些咖啡,他其实一直没找到机会跟薛濂沟通自己的想法,趁这个机会正好和盘托出,“最近一个月我在看集团的财报,三年来,集团的主营业务收入虽然在增长,但占比在不断下降,五年前,利曼的家电制造收入占到总收入的90%以上,而现在下降到70%,随之上升的是其他各种与主营并不相关的行业,包括房地产、新能源汽车、文化影视传媒等,其中房地产销售收入最近一年占到了7%,可以说什么赚钱利曼就想去参与。但你有没有想过,这不正是走偏了吗,投资越来越分散,最终导致我们的主营业务在同行中越来越没竞争力。人们说起利曼,现在还能马上想起这是一家家电制造公司吗?” “你说的我自然知道,利曼这样的企业虽然有董事会,但真正的掌舵人其实只有一位。”薛濂表示无奈,直指薛哲的意志决定了利曼的方向。 “这个问题我们暂且搁置,我想说在目前的环境下,继续投资房地产已经不是很好的选择了。”夏寻想着薛濂是利曼地产的总经理,觉得自己有些唐突,这话说得不够合适,遂赶紧补充道,“濂哥,别见怪,我知道你接手利曼房产也就是前年的事,我个人愚见,早几年土地很便宜,利曼地产因为是本地房企得以低价屯了好几块地,纵使极端情况下楼市暴跌,我们依旧有可观的利润,但是这些地开发完了以后呢,现在的市场开放程度很高了,很多资金充足的大房企进入,以后再要跟他们竞争拿地,成本会高很多,可能动不动就是几十个亿的资金,一块地就要花费我们主营业务一两年的净利润真的合适吗?” “你说的我全部考虑过,但房地产现在利润还很高来钱也快,薛主席舍不得放手,其实……”薛濂顿了顿,然后眉头紧皱,艰难道,“我有时想是否薛泊的离世以及疾病的沉痛打击,让他没有了从前的那种理智,他目前的状态……大概只能能用孤注一掷来形容。” 薛濂深叹了口气:“只要仔细分析就知道现在政策不利于房地产,但他却像被洗脑了一样,执意认为这次也不过是和五年前的楼市危机一样,只要挺过去就能再站起来。” “濂哥,你不觉得这都不重要吗?重要的是只要你的想法和我是一致的,并且你认同我的想法,我们就能做点什么!如果你认为是我爸的个人意智出了问题,而不是整个集团都认为他做得是正确的选择,那么我们就可以去纠正。” 薛濂望向夏寻充满自信的脸上,想说点什么,自己曾经刚工作的时候可不也会有不妥协的冲劲吗,但最终放弃了,他觉得夏寻在这方面经验还是不足,薛哲做事的风格,恐怕他还没有深刻的感受,只要是他决定的事情,其他人是没法改变的,这种决断力在薛哲把握准确的时候,确实会把企业带向正确的方向,可一旦出错,却无人能扭转。 薛濂握着杯子的手突然感到陶瓷传来的凉意,抬手看了眼手表发觉已经八点多了,于是道:“这个问题我们从长计议,现在我得按照跟孩子们的约定打电话回家了,你呢,你是不是也有要说话的人?” 他边说边从椅子上站起来,夏寻手机叮得一声进来一条微信,点开一看,却是想要说话的人发过来的,看着薛濂不想再谈,于是只得结束当前关于公司的对话,跟着薛濂往电梯口走。 上了楼然后各自回了房间,晓星尘发来的微信这样写道:“在忙什么呢?一天都不搭理我。” 夏寻看了这条微信,觉得对方语气特别有趣,想起晓星尘那张脸,赶紧给他打电话。 接通电话后,他俩闲扯了一番,又说到薛濂,夏寻很自然地对晓星尘讲了下午听到的关于他堂哥堂嫂的事情。 “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我居然不知道。”晓星尘说完来了一句,“妄议他人可不大好!” “没有,只是觉得这事发生在濂哥身上有些意外。”夏寻觉察出晓星尘语气里似乎不大感兴趣的样子,赶紧转换话题道,“对了,有件事想问问你的主意。” “哦?什么?” “我知道你对于医学的热爱,那么你有想过医疗援助吗?”夏寻问道。 “嗯,有过这种想法,不过一直没机会。”晓星尘坦白道。 “那么晓医生,现在给你一个机会来柬埔寨提供援助,你是否愿意考虑?”夏寻郑重问他。 “你不是去处理罢工,怎么突然提起这个?”晓星尘显然来了兴致。 夏寻便同他详细说了一遍今早的事情,又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 其实夏寻没来得及告诉薛濂,如果薛濂坚持留下西港工厂,而愿意把利曼地产囤积的几块土地抛售,换回现金,补充集团的周转资金,并且晓星尘也同意前来,那他俩就可以一起守好西港工厂这块阵地。 “只是异国他乡,条件也挺简陋的,不知道你会不会不习惯,何况时间没法确定,也许两三年、也许五六年,可能还需要你放弃公立医院的编制。”夏寻觉得有些抱歉。 “你居然会觉得我在乎那种事,非要我说出‘我在乎的只有你还有治病救人这种话吗?’”对面语气轻快而自然,夏寻却觉得感动,继而有了一丝得意。 “不过,话说回来,你已经可以独自决定这种事,不是说公司决定要出售柬埔寨的工厂吗?”晓星尘还是找到了事情的重点。 “对,我还没说服薛濂,也没有说服我爸,但我想试试,不过是我最想得到的是你的支持啊,晓星尘!”夏寻眼里亮起来,其实所有的一切说到底出发点还不是希望朝着晓星尘的心愿前进吗? “我当然会支持你,之前就有说过吧,我支持你所有的决定,因为你也对我说过同样的话不是吗?”晓星尘言辞恳切。 “那就好,我会先想办法说服他们。”夏寻安下心来。 后来他俩又讲了会电话,直到晓星尘说,有同事发来微信说要和他商讨个病例,夏寻才不情不愿地挂了电话。 那晚,他将西港工厂罢工事件整个经过又重新整理了一遍,然后写了自己的处理意见,以及集团的发展前景写成报告,然后发给薛哲,既然薛濂觉得说服薛哲才是关键,那么就从他爸开始入手。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我又想开车了= 。= 第50章 援医 第二天一早,夏寻照旧跟薛濂一起吃了早饭,因为薛濂上午还要听利曼地产那边汇报几个楼盘的工程进度,所以跟西港工厂的人约了下午两点过去回复。而夏寻早上无事,就跟薛濂说自己到外面随便逛逛,然后步出了酒店。 到了主干道边上,夏寻打开手机点评app找了一家口碑不错的饮料店,打算步行过去坐坐,街道上车子不多,所以环境显得并不嘈杂,他预备走过去的间隙先给薛哲打个电话,提示他看一下自己发过去的报告。 哪知也是凑巧,夏寻刚点开手机通讯录,薛哲的电话就先打进来了,等他接起电话,薛哲开口道,“小寻啊,在西港那边住得还习惯吗?那边条件不大好,难为你了!\" “没事,酒店还不错,我也不挑食,何况还有濂哥照管我,我挺好的,不用担心,爸爸。”夏寻语气轻松先回复了薛哲的提问。 “那我就放心了,对了,你的邮件我已经看到了,报告写得很棒,你到公司也不过是半年的时间,我没想到你对我们这个行业的了解已经这么深刻了,这点让我感到非常惊喜,还有你对公司战略发展方面的建议和设想让我耳目一新,这一部分我昨天晚上刚读第一遍的时候就觉得很振奋,今天早上起来又看了一遍突然很怀疑你妈妈说的,你从未参与过公司经营这回事,我觉得找专业的咨询公司过来写也未必会比你这篇报告好。”薛哲言辞间切切,声音都透着一股欣喜。 夏寻听了心里自然是受用的,面上遂不经意浮起一点笑意。 然而薛哲接着道:“不过,写得好归好,但你终归缺了点历练和经验,商海浮沉这些年,有些事情不是哪本管理学或者企业经营书上写的那样,解决的方法不可能是确定无疑的,境况一直在变,有时候拿捏不准就只能靠赌。” 夏寻听他这么说了,方知薛哲刚才一番赞扬,原是为了铺垫他不同意自己的关于逐渐退出房地产市场,将集团资源重新重点投入到新能源汽车及家电制造上去的提议。 “爸爸,可能我写得报告没有把我所想得表达清楚,要不这样,我先回来,当面给你谈谈。”夏寻有点着急,目前首要问题是让薛哲放弃出售西港工厂的决定,所以需得赶在薛濂还未正式给出回复之前说服薛哲。 “集团战略的问题我们可以再议,但西港工厂我们肯定是要出售的,意向公司给得价格很不错,说实话如果是其他外资,我还有点不愿意,跟西港那边也是多年的老朋友了,情意还在,但现在是柬埔寨本土的资本,我倒觉得心里有种把孩子还给他亲生父母的感觉,也算造福一方了。”薛哲说得也不无道理。 夏寻知道暂时无法说服他吧,只得和他又聊了两句别的,后来挂了电话,仍旧步行去了手机检索到的饮料店,进去点了杯特调饮料,坐了一小会,又把整件事想了想,忽然觉得自己或者有些一厢情愿吧,不说薛哲,就算西港工厂是薛濂经手筹建的,他也并没有拼尽一切要保住,也许有时候的确要舍得。 大概十一点半,夏寻接到了薛濂的电话,说他那边会议结束了,可以准备一起吃午饭,薛濂问他在酒店吃还是外面找饭店,夏寻想了想说还是希望在外面吃,薛濂听了说也好,然后说他过来找夏寻。 一时中午吃完午饭,到了离约定的时间还差大概半个小时。,夏寻和薛濂先去了沈维予办公室。 当时办公室除了沈维予,人事经理、厂务经理,工程经理,以及财务负责人,加上售后的几个主事也在,因为薛濂提前给沈维予打过招呼说有重大事件宣布,所以让几个核心人员都过来。 薛濂先把集团决定将西港工厂出售的决定告诉了众人,沈厂长听了倒是面色不改。其他人面上多少有些不悦和惊恐。 夏寻心想沈维予多半已经得了消息,所以显在波澜不惊。 “老沈,关于你的安置问题,公司也做了考虑,尊重你个人意见,因你家属是本地人,公司在资产出售协议中可以将你情况写明作为附加条款,约定接管公司仍旧聘任你做厂长,如果你不放心,公司可以安排你平调到其他工厂任职。”薛濂耐心向沈维予解释政策。 沈维予点点头,面色平静:“薛总放心,我们合作多年,你我的为人大家彼此心里清楚,职责经理人换个东家一样干好本分的事情。” 他此话一出,薛濂也大概知道他想留在工厂的想法,遂又看向其他几个个怀心事的经理,语气诚恳说道:“各位经理,利曼始终是有诚意的公司,诸位多年来为西港工厂付出的努力,我们始终铭记在心,这次资产出售,也是集团战略调整的一步,并不是因为工厂本身经营不善,我相信参加日常经营的你们也十分清楚这一点,而且这回参与收购的是柬埔寨本地的公司,我想在处理这次医疗事故方面会比我们稳妥和高效!至于诸位,集团也会充分考虑你们的利益,安排专员对接你们的诉求,使得这次资产出售顺利平稳进行。” 薛濂给众人吃了定心丸,几个管理层都心里有数了,面上颜色比之前都好看了些。 沈维予到底也是商场老手,随即问道:“既然集团已经做了决定,那具体方案有了没,下午要向职工公布吗?” 薛濂摇摇头:“双边谈判基本结束了,现在的焦点是账期,这部分尚未达成共识,所以今天暂不宣布,但我觉得不会太久,所以各位需要时刻做好准备。” 沈维予听了也没再追问,毕竟大家心里也清楚,这里头有讲究而且问题敏感,不便多打听。 到了召开大会的时间,薛濂向众人宣布了公司最终的措施,包括暂时关闭附属医院,进行彻底整顿,等到条件成熟再开放;对于由于附属医院医疗事故感染乙肝的人,公司负责终身治疗;患者是公司职员的,公司将按期发放补助金;而对于全员加薪的要求,公司会进行慎重考虑,在综合物价水平以及公司盈利情况做出方案。 总得来说,职工的诉求部分得到了回应,公司的利益又在一定程度内得到了保障,很官方,又极具技巧,让闹事的人暂时没有办法发挥了。 关闭出事的医院这一项做得有理有据,节省了公司一比较大的开支,当然也让很多人失去了廉价医疗的资源。 人群里自然有人意识到了这点,但也只能被迫接受,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也并没有太多筹码,他们的愤怒只能写在脸上,薛濂和夏寻步出会议室的时候,有人愤愤地叫喊了几句,却也没引起太大的响应。 现场反应并不剧烈,薛濂也未多想,事毕,照旧带着夏寻往那条小路准备抄近道回酒店,因为连着两天打这边过,也都带了糖送给这边的小孩,所以薛濂再次经过的时候,有胆大的孩子居然主动上来给他们打招呼了。 于是薛濂停下脚步,和他说了两句。 无非问问多大了,是否在照顾弟弟妹妹。 哪知正同几个孩子说话间,背后却传来嘈杂的说话声。 夏寻抬头督见十来米远的地方有几个操着棍子的陌生男人朝他和薛濂指,瞬间意识到了危险。 赶紧拉了薛濂就跑,薛濂大约一时还没来得及想明白,面色有些疑惑,他两人开始时未曾警觉,到底没有跑脱,面色凶狠的男人围上来,举起棍子,不言分说就要揍人,夏寻本能地扑过去先护住薛濂,背上瞬时就挨了结实一棍,只觉得心肺剧痛。 内里一个男人大约是头头见打到得是夏寻,就说了句话,几个人便来扯他手脚,想把他从薛濂身上拖走,薛濂反应过来,朝楞在旁边的几个孩子吼了一句,几个孩子霎时四散跑了。 夏寻一下猜出,来人目标是薛濂,于是死死抱着薛濂不松手。 那伙人见他不松手,便又朝他身上乱揍,千钧一发之际,亏得方才几个小孩已经找了大人来,这几个歹徒见状才匆匆跑了。 夏寻痛得受不住,见人走了才终于把手松了,人倒在薛濂肩上,薛濂摸出手机,微微颤抖着手拨打了急救电话,几个小孩找来的大人,也帮打了报警电话。 “你怎么样了,夏寻!”因为夏寻身上被揍,薛濂不敢碰他,只能由他倒在自己身上。 “死……不……了,别急……濂哥……”夏寻痛得牙关只打哆嗦,那几乎出于本能的保护意识自年少时遇着白少瑜就存在了,天知道他这么怕疼的体质,为什么有了这样的勇气。 “我……啊……小时候……没少被人揍。”明明痛得自己眼泪都模糊了视线,但他却努力挤出一丝微笑。 “该死的救护车,怎么还不来。”薛濂一改往日的文雅开始咒骂道,“混蛋,是谁做的,因为今天我公布的协商方案不能让他们满意,所以才来报复吗?” 但是没有人回答,大概煎熬了十五分钟,救护车才终于开到小道的入口,因为道路狭窄进不来,所以只得由医护人员抬了担架进来,最终把人救走。 第51章 援医 在医院做完全身检查,处理完外伤后,警察过来给夏寻和薛濂做了笔录,薛濂心下认定是自家工厂职工采取的报复行为,所以也对警察这样说了,由于涉及到外国人,所以警察对待案件比较慎重,也表示如果有困难,薛濂他们可以向领事馆求助。 送走警察,薛濂心里愤慨仍在,因为筹建工厂的缘故,他跟当地的各种行政单位没少打过交道,知道他们办事的效率,柬埔寨不比国内,天眼系统遍布各处,且不说那条小路没有安装监控系统,西港的警力十分有限,验伤还需要几天时间,就目前的伤情来看,算不上严重,顶多只是些皮肉之苦,所以他知道,短期内恐怕无法破案,如果真涉及到工人,那可能更加不会有结果了。 薛濂没有告诉夏寻,他之所以没有拼劲全力保全西港工厂这正是原因之一,落后的地方之所以落后,也与制度的腐朽、低效有关,何况令他心寒,“忘恩负义”的员工。 十年来的周旋,让他疲于应付,所以这回出了这个事,他亦有私心将之顺势推出。 可夏寻因此吃了苦头,却不是他乐意见到的,说实话,数小时前,还残留的那些许不舍,这回真得荡然无存了。 此刻夏寻趴在病床上,双眼紧闭,面色痛苦,额头上布满汗水。 薛濂面上亦是阴雨密布,双手紧握成拳,他在思索是否该马上通知薛哲,并联系包机带夏寻回国,虽则做了增强CT显示殴打没有造成颅内及其他内脏器官的损伤,但薛濂确实因为情感的变化,对这里的医疗一并不放心起来,还有就是深深的自责。 “濂……哥”夏寻勉强喊他一声。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薛濂听见夏寻叫他,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起来。 “我刚……好像有点痛晕了,你没……打电话回去吧。”夏寻说话都打着颤。 “我正在想,怎么和薛主席交待这事。”薛濂叹了口气。 “别说……他本来身体不好,不要告诉他。”夏寻语气坚定。 “你这伤要完全康复少说也得一个月,但我们不可能在这里待一个月的。”薛濂面色凝重。 “那就……等伤恢复一些再回去。一……个星期你看怎么样?”夏寻面色越发难看。 “别说话了,好好休息,我明白你的意思。”薛濂在他肩膀上轻按了按,示意他趴好,看了眼手表已经是晚上六点半了,于是道,“这回饿了吧,受了伤,也吃不了什么了,我找人给你去中餐馆买份粥回来。” 夏寻点了点头,薛濂却盯着他看了半晌,然后道:“多谢。” 夏寻尽力挤出一点微笑道:“你是爸爸呀,不能让两个小侄子还有嫂子担心是不是?” 薛濂便打电话给工厂的人,大概二十分钟以后,万哈宁和沈维予得了夏寻受伤的消息亲自过来了。 他俩送了花来,薛濂讲了经过,万哈宁提议不要等警察,不如先自己去工人里头查查。 沈维予也同意,薛濂点头应允,他两个知道夏寻要休息静养,坐了一小会就走了。 夏寻喝了粥,小睡一会醒来,已经晚上八点,背上仍是痛得厉害,想着每天跟晓星尘约了这个点打电话,又怕说话哆嗦被他听出来,只好央求薛濂把他扶起来,让他侧靠着病床的靠背,下面垫俩枕头。 薛濂意识到夏寻要打电话,识趣地借口说自己要出去透个气。 等他走了,夏寻打开微信语音,先吸了口气,然后一口气道:“老婆大人,今天我忙了一整天,累得不行,超想睡觉,原谅我不给你打电话了。” 等了等那边没回音,夏寻心想,今天晓星尘上夜班,这回没准也有事在忙。 于是放下手机,仍旧趴回床上,忍着痛楚,心里也在盘算回去以后要怎么跟晓星尘解释。 要不然借口去妈妈那里住一段时间…… 夏寻正这样想着,薛濂敲门进来了。 “我刚想了想,回国以后,要不先住我家里去吧,我找人照顾你。”薛濂边打开陪夜的折叠床,边说。 “那可不行!”夏寻赶紧推辞。 “我过意不去。”薛濂坐到床上。 “你家还俩孩子,我觉得我肯定习惯不了。”情急之下,夏寻只得找个借口。 “也是……”薛濂想了想觉得这是个问题,他家姐弟俩,一贯有点上梁揭瓦的气势。 他俩正说话间,夏寻手机突然响了,他给晓星尘设了单独的铃声,所以当下就知道,这是晓星尘打自己电话了。 电话响了五六声,夏寻犹豫了,没有接起来,怕跟他说话露出破绽。 “怎么?”薛濂有些奇怪地问,“谁的电话不接?” “呃……”夏寻转头看了眼薛濂,鬼使神差把电话递给他,“你帮我接一下,就说我睡了。” 薛濂看了名字,也没追问,直接按下了接通键:“夏寻么,他今天比较累,所以先睡了。刚晚上和我一起讨论了公司的事情,手机没电在我这充电呢,临走忘了拿,拉下了,明天我会告诉他。” 夏寻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薛濂,看他面不改色地撒谎,觉得自己耳朵烫了烫,毕竟他把晓星尘的名字存成了“老婆”,而濂哥听到了男人的声音,却表现得如此波澜不惊、谎话还一气呵成、毫无破绽。 薛濂挂断电话后,夏寻有些不好意思,想着万一薛濂来问要怎么回答。 哪知薛濂只把手机还给他了,并没有多问,反而去柜子里找被子,找到后往折叠床上一放,视乎是准备休息了。 夏寻看着那十分狭窄、连翻个身都不成的折叠床忙对薛濂道:“濂哥,我也没什么大碍,你不如晚上回酒店住吧,这床没法睡。” 薛濂安置好薄被,转身道:“没关系,比起你身上受得伤,算不得什么。” “我真没事,这回大概药效起了,都不怎么觉得痛了。”夏寻还想试图说服他回去。 薛濂道:“我如果不在这里陪你,夜间你要起来上厕所,难道叫护士来扶你?” 夏寻顿时:“……” 那晚薛濂果然没有回去,夏寻也就趴着睡了一夜,等到第二日醒过来,稍动一动了,只觉得背上扯得痛,于是只好保持不动。 但一直趴着也又觉得气闷,于是薛濂又过来帮他翻身保持侧躺的姿势。 “濂哥,没想到啊,你还挺会照顾人。”趁着薛濂帮他打水洗脸的间隙,夏寻笑着问他。 哪知薛濂轻描淡写道:“我爸妈走得早,没有兄弟姐妹,所以只得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夏寻一愣,哪里知道会迁出他这番略自嘲的自白,但心里又觉得与他的距离近了几分。 “抱歉……”夏寻像泄了气的皮球,闷闷地吐出个两个字。 “不说这个。”薛濂去放好了毛巾,走回来拿起床头柜上的一碗白粥接着道:“医生嘱咐过,吃得清淡些,今早还是只有白粥,喝了吧。” 夏寻接起来,觉得这碗粥实在寡淡得令人生厌,而嘴里不知是否昨天了吃那么多药,所以有淡淡的苦味残留。 薛濂见他为难得端着一碗粥发呆,遂道:“加了白糖的,不至于无味。” 夏寻一脸懵逼地朝他看了看,顿时觉得,哎妈呀,我濂哥还能更善解人意一点吗? 三天之后,夏寻身上伤好了些许,不用再趴着睡觉,背也能正常支起来,薛濂便让人安排了航班,准备带他回国。 临走前,薛濂把自己关于西港工厂的想法,全盘告知夏寻,两人反复商量,最后决定把这事告诉薛哲。 等到薛濂把夏寻送到薛哲家里,薛哲听了事情经过果然怒火中烧,他两个劝了好一会,才让他平静下来,薛哲随即让夏寻就住他家里养伤,夏寻想了想觉得也好。 回国后又过了三日,晓星尘那边催问什么时候回来,夏寻一面因为自己对他也思念甚紧,一面想着自己身上虽然还有些疼痛,但外表已经消肿,淤青也淡了下去,不大能看出来,所以非常想去见他。 但薛哲拦着,白日里只让他安心休养,不叫他出门,他一时也没特别好的理由,只好作罢。 谁知那日晚上十一点半,正翻来覆去睡不着间,晓星尘却忽然发来短信说,好想他。 他看着那三个字,瞬间觉得心头一热,遂批衣起身,只觉得自己今晚必须看到晓星尘那张脸才能活下去了。 于是翻找钥匙,找到之后蹑手蹑脚地下楼,出了门,开了那辆白色的玛莎拉蒂就跑。 大概一点半的时候终于到了区立医院,晓星尘那晚上夜班。 外科急诊室门口没有几个人,夏寻想了想,去填了个挂号单,一边胡乱填了个名字,一边觉得自己的心跳得越来越快。 他在外面的凳子上坐下来,前面还有一个人,只觉得时间明明是一分一秒地过去,却特别漫长,等到里面叫了他的名字,他赶紧站起来,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他看到晓星尘的时候,对方还在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再看。 夏寻就那样走过去,把病历和挂号单放到他桌上。 他起初没有看他,仍旧盯着电脑,边拿过病历,边道:“请坐下吧,哪里不舒服?” 夏寻站着不动,他才抬起头来。 两人四目相对,晓星尘带着口罩,夏寻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眼神里是惊讶,转而是欣喜。 “晓医生,我这里不舒服,你给看看呗。”夏寻笑嘻嘻地指着自己的心口。 晓星尘拉他的手问:“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 “想给你个惊喜啊。”夏寻也握住他的手,“我刚转了一圈,觉得没什么人,挺空的,才挂了个号,应该没有妨碍你工作吧?” “什么时候到的,今天刚下飞机吗?这回很累了吧,赶紧去睡觉。”晓星尘嘴上要赶他走,但手却还牢牢拉着不放。 “特别想看到你,所以就跑来了,不然完全睡不着。”夏寻盯着他的口罩看个不停,想把它扯了。 晓星尘觉察到对方眼神炽热,顿时明白过来,把自己口罩解下,露出格外俊美的一张脸。 夏寻就特别想吻上去,但还是克制住了,只不耐地把对方的手捏了捏。 “怎么来的?”晓星尘问他。 “开车。”夏寻回答得干脆。 外面有人探了半个脑袋进来张望,嘟囔了声:“怎么这么慢!” “那去车上等我吧,你可以睡一会。”晓星尘推了推夏寻,朝他低语。 夏寻无奈,只得拿了病历退了出去。 看到下一个病人坐到晓星尘面前的椅子上,他才不舍得出了大门,打算回自己车上打盹去。 走到车边已经凌晨两点,因为终于见到日思夜想的人,夏寻心情平复不少,他想了想,干脆打开后排车厢的门,坐到座椅上,然后拿了个靠垫垫着后背,就那样侧着身体打起盹来。 “咚咚。”大概六个小时以后,夏寻被一阵敲击声惊醒,揉了揉还有些酸胀的眼睛,发现是晓星尘伏下身在敲车窗,而外头天色已经大亮了。 夏寻赶紧打开车门,放他进来。 晓星尘坐下来,夏寻的眼睛里有幽幽的光,那是被□□点燃的火种,未等对方开口,他便迫不及待地抱住晓星尘的脖子,凑上去亲吻他的嘴唇,鼻子里吸入他身上浅淡的,沐浴后才有的清新气味,心里的绮念四散蔓延……车的后座很宽敞……很凑巧,今天自己把它停在了一个保安不太会注意又远离监控的区域里……如果晓星尘同意地话…… 大胆而刺激的想法,令他头晕目眩起来。 每一次,吻都是他主动开始的,但最后几乎都是被晓星尘逐渐掌握住了节奏,舌齿搅动,纠缠不休,夏寻觉得身上传来阵阵酥麻的感觉,侵袭了四肢百骸。晓星尘则接纳着他,包容着他,绵软却似有无穷的力量从他身上传来,夏寻从未想象过自己会像现在这样为一个男人神魂颠倒到放弃一切羞耻之心。 他的嘴唇上大概有糖,所以自己怎么品尝都不会生厌。 而他的眼神带着无尽温柔,夏寻觉得便是溺闭在那湾缱绻中也是心甘情愿的。 最后晓星尘终于结束了这个过于绵长的深吻,说道:“一个礼拜没见,薛总出息了。” 夏寻黏到他身上觉的意犹未尽,忍不住问:“什么啊?” 晓星尘笑得格外好看,他说:“居然趁我上班的时候,跑到我办公室来撩我。” “噗……那还不是因为太想你了。”夏寻越发大胆地跨坐到他身上。 晓星尘一手扶上他的腰,一手在他唇边摩挲,“之前在急诊室的时候我就快控制不住自己要亲上去了。” 夏寻听他这么讲更觉心动,便伏下身吻他鬓角和耳垂,末了在他耳边轻声道:“要做吗?” “那就赶紧回家。”晓星尘的声音也变得黏腻起来,“我觉得还是找个私密的空间比较好,免得被人打搅。” 他的目光掠过车窗望向某处,夏寻随之转头,发现有人似乎在朝他们这边张望。 其实不能确定那人发现了什么,但心里有鬼的某人,顿时面皮有点挂不住了。 晓星尘见他面色变了,清了清嗓子,咳嗽一声道:“走吧。” 夏寻只好从他身上下来,乖乖坐到驾驶座上去了,嘴里念叨着:“走走走。”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的部分过掉了就顺畅起来了~四人组重逢不远啦~哈哈哈~ ------------- 补了一小段,顺说最近勤快了,怎么又啪啦啪啦掉收藏了…… 元旦快乐,2018年见~~ 第52章 援医 大概下午一点半,他俩在床上折腾了三四个钟头,彼此都觉得尽兴了,才裸着身体互相搂着躺在被子里。 “你好像瘦了好多,是水土不服,吃不惯那里的菜吗?”晓星尘把手随意地环在夏寻腰间。 “诶,我记得某人之前嫌弃过我腰粗的。”夏寻的手仍旧不老实地在晓星尘胸前摸来摸去。 “那绝对不是嫌弃,只是希望你注意身体,保持健康。”晓星尘的面颊和夏寻的额头贴在一起,这样说道,“晚上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 “你已经把我喂得够饱了。”夏寻笑得挺欠揍的。 晓星尘明白他言下之意,嗤笑一声,忍不住捏他下巴。 “我的行李还在我爸那里,一会我要去拿,要不你陪我去。”夏寻说。 “方便吗?”晓星尘认真问他。 “怎么会不方便?”恢复了体力,夏寻从被窝里爬起来,开始穿衣服。 晓星尘支着头,在旁边静静看他把衣服一件一件套回去。 “干嘛盯着我看!”夏寻把衣服整理妥帖,回头问他。 “没什么,就是想看看你。”晓星尘也坐起来,光着上半身靠在床上,灰白色棉质床品地映衬下,显得格外性感,然后他接着道,“这种平凡又美好的景象,有时会让人觉得恍惚而不真实。” 夏寻觉得心里咯噔一下,原来晓星尘也会有这种不真实的感觉吗? 看他一时不说话,晓星尘靠到床边来,伸手拉过夏寻的衣领,把他的头拉低,然后吻他的嘴唇。 “晓星尘……”夏寻越发迷惑。 “不用怀疑。”晓星尘放开夏寻,他低语道,“我爱你。” 夏寻突然就脸红了……这么一本正经地说这种话,让他特别不好意思。 “嗯……我肚子饿了,要不出去吃饭吧。”夏寻赶紧换了话题。 “好啊,你想吃什么?”晓星尘继续问他。 “要不去吃东南亚菜?”夏寻说。 晓星尘顿时乐了:“刚才说你瘦了,还以为吃得不好,这回倒想着吃东南亚菜!” 夏寻笑嘻嘻道:“你怎么不说是因为我工作特别努力,过度操劳累得瘦了呢。” 晓星尘说:“好吧,薛总辛苦了。” 一个小时之后,他俩找了个新加坡馆子吃午饭,因为快三点了,所以店里没什么食客,虽然坐的是大厅卡座倒也挺清净的。 等到上饭后甜点了,晓星尘问起之前说的让他去柬埔寨援医的事情。 “事情的缘由,电话里我也说过了,不过现在恐怕要落空了。”夏寻啜了口温热的拉茶有些遗憾,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薛哲恐怕无论如何都会把西港工厂出售吧。 “那真是遗憾了,你跟我说了那样的话,我心里突然还有些特别的期待。”晓星尘挖了一勺红丝绒蛋糕,没放进自己嘴里,而是往寻哥面前送,因为店里食客寥寥,夏寻便波澜不惊地就着他的手吃了这口宠溺的甜食。 哪知勺子还没从他嘴里抽出来,电话却震了起来,夏寻拿过来一看,是薛濂打过来的。 他使劲嚼了几口,把甜腻腻的蛋糕吞了下去,赶紧接通。 “唔,我在外面和朋友吃饭啊。”夏寻拿着手机。 “你赶紧回你爸那,有重要的事告诉你。”薛濂嘱咐道。 “啊?好的,现在吗?”夏寻看了眼晓星尘。 “对,赶紧来。”薛濂言辞恳切。 夏寻听出薛濂语气里些许不寻常的焦虑,于是和晓星尘商量好,匆匆带着他一起回薛哲那里。 到了薛家门口,晓星尘提议夏寻放他下车,让他自己一个人随意走走,一会夏寻事情办妥了,再来找他,夏寻同意了,于是由着晓星尘先走了,而夏寻则进屋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夏寻推门进去,看到薛哲一脸怒意的站着讲电话,薛濂坐在单人沙发位上,脸色亦是阴郁非常。 夏寻觉着俩人面色都不大好看,心想看这架势不大像是为着他半夜偷跑出去的事。 薛濂先见了夏寻进门,便从沙发先站起身,快步走了过去,作势要扶他。 夏寻赶紧摆手道:“不用,濂哥,我好得差不多了。” 薛哲那边刚好通话也结束了,听到夏寻跟薛濂说话,遂转过头来。 夏寻看他面色依旧不大好看,以为他要责备自己几句,哪知薛哲开口道:“薛濂你跟他说吧。” 薛濂道好,让夏寻坐了他对面的沙发,然后道:“打你的真凶,找着了,不是厂里的工人。” 夏寻听到他这么讲,顿时感觉困惑,忙追问究竟。 薛濂道:“是那家打算收购西港工厂的柬埔寨公司雇人搞得鬼。对方收买了万哈宁,许了他如果收购成功就把老沈干掉,让他接任厂长。之前的医疗纠纷也是那帮人煽动的,目的就是让我们觉得西港工厂是块烫手山芋,想让我们折价出售,趁机捡便宜” 夏寻听了也是大吃一惊,又问薛濂怎么知道的。 薛濂说,他收到了实名举报信,是他在西港工厂帮助过的职员揭发的。 薛哲听薛濂把事情经过叙述完,开口道:“我原想着把工厂托付给当地人也算有个好交代,哪里知道是这么个货色,我一向最看不起这样的把戏,何况西港工厂你濂哥参与经营了十年,我尚有些觉得对不住他,这回出了这个事,我反倒打定主意坚决不卖了。” 夏寻原本以为薛哲是铁着心要把工厂卖了,哪知出了这么个事,居然峰回路转了。 “既然这样,那我之前的提议,爸爸你觉得如何?”夏寻赶紧问他,“如果不出售工厂,我们的现金流还是很差,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刚和你堂哥商量过了,利曼地产囤积的那几块地,位置优越,我们打算找实力强的地产商,挂联合开发的牌子,套一些现金出来,应该问题不大。”薛哲说道。 夏寻听他这么说,瞬间觉得心里也跟着亮堂起来。 “只是,地产这块生意挺吃力的,还得你濂哥把握着,西港那边没人有时间管,你愿意去试试吗?”薛哲认真看向夏寻。 “爸爸,我说过吧,我本来就不希望你出售工厂,只要你同意我愿意去试试。”夏寻想着又能带晓星尘一起去实现他的理想了,赶紧向薛哲表态。 未及薛哲说话,薛濂先开口道:“堂叔,我看让小寻去管理西港工厂问题不大,他进公司这半年来的表现,大家有目共睹。” 薛哲点点头,面色转好不少,他说:“的确,小寻的表现完全可以说超过我的预期,只不过那里条件有点艰苦。” 夏寻听出薛哲不舍得他去柬埔寨吃苦,赶紧道:“爸爸,我听说你在西港工厂开业的时候去过,后来就一直没再去,大概印象还停留在多年前吧,这回我跟濂哥去了,觉得条件真谈不上艰苦,而且你知道吧,我一向是被‘穷养’的,这还真不算什么!” 薛哲听他这么说了,也勉强笑了,薛濂又分析了些西港工厂业务运营已经成熟,管理上难度不大的情况,薛哲细细听了最后敲定让夏寻去管理,具体的细节就让集团董事办和人力那边去研究。 夏寻走出薛家大门的时候,心情有些小激动,有对于即将独当一面的忐忑,但更多的是能和晓星尘携手同行的喜悦。 只要一想到以后连工作的时间,都能找借口去看看他,就觉得心里有点暗爽,自己内心完全不想浪费跟他在一起的任何时间。 他看到外面天色不晚,还没有彻底暗下来,赶紧跟晓星尘打电话。 “我的事情解决了,现在过来找你,你在哪里?”此刻某人声音里都有了掩藏不住的欣喜。 “好啊,我在……嗯,我看看门牌号。”停顿了下,晓星尘接着道,“双林巷101号。” “我过来找你,在那里等我别走。”夏寻其实对那一带不熟悉,所以挂了电话,赶紧打开手机导航。 等他走到双林巷的时候,老远就发现穿着米色风衣的晓星尘静静站在一户人家外面,不知在观望什么。 夏寻轻轻走过去,想给他一个惊喜,所以没喊他。 不知是不是晓星尘看得过于入神,所以夏寻站到他身后了,他还不曾发现。 夏寻朝里看了看,却见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奶奶,在井边上,帮另一个跟她一样年纪的老爷爷洗头,这是间老旧的瓦房,以前或许也是大户人家,所以门楣上有石雕,里头还有个不小的天井,但这种房子如果内部没有装修过,居住体验并不好。 现在很少有人会在露天洗头了,毕竟家里都有浴室,但眼前的老年人这样做,一则出于习惯,另一则大约是为了节俭。 夏寻这样想着,觉得这对老年夫妻有些可怜,他去拉晓星尘的手,晓星尘才反应过来。 “来了也不叫我,想吓唬我吗?”晓星尘问他。 “没有。看你在这里发呆,不想打扰你。”夏寻边笑边说,“你在看什么呢?” “我在看他们洗头。”晓星尘说这话的时候,老奶奶已经把老爷爷的头发擦干了,开始用梳子替他仔细地一遍一遍地梳理头发。 这个景象入眼的时候,夏寻忽然觉得有些眼熟,但思绪有些飘忽,说不上来在哪里见过,他看着晓星尘的脸,一瞬间想起曾经做过的那个梦,梦里他是薛洋,但他不是坏的那个薛洋,他是一个待晓星尘极好的薛洋。 是发自真心的好。 是了,他之所以觉得这情景眼熟,那是因为他为晓星尘做过这样的事啊! 那时候晓星尘双目失明,自己看着他洗头的时候因为目不能视,常常会把衣领甚至衣服沾湿,弄得狼狈不堪,就心疼地忍不住要帮他做这件事。 在某个温暖的午后,帮他清洗头发,擦干,等太阳底下把头发晾干了,再帮着晓星尘把一头长发仔细梳理好,最后挽成发髻。 然后晓星尘面覆白绫的脸上会有一丝格外感激的笑容。 安静美好,哪怕多一点都是多余的。 “晓星尘,等你老了,我也会帮你洗头的。”夏寻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不过是一件微乎其微的小事。 “嗯?”晓星尘大概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起先有些疑惑,然后道:“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有多喜欢写老夫夫日常,哈哈哈 第53章 重返柬埔寨 看完老年夫妇在自家小院里洗头,太阳也落山了,小镇人不多,入夜以后街道变得安静起来,夏寻问晓星尘要不要干脆在附近找个小饭馆吃完晚饭再回家,晓星尘欣然答应。 但两人并无目标,不确定要吃什么,所以只是漫无目的地沿着老街走,差不多走了十来分钟,晓星尘停下脚步,指了指面前的招牌——“福兴记”。“今晚吃面怎么样?”他开始看门口挂着的老式菜单,当看到有应季的蟹黄面时,侧头对夏寻道,“居然有秃黄油面,那看来必须要尝尝了。” “好啊。”夏寻打量了下这家面馆,隐在巷间,正真砖瓦木结构的老房子,不甚起眼,做得多半也是街坊的熟人生意,外头卖百来块一碗的土豪面他家才卖三分之二的价钱,有些不可思议。 “老板要两碗秃黄油面。”晓星尘走进店堂朝柜台里说道。 里面食客不算很多,三三两两,亦有一人占了一张八仙桌的情况。 坐在老式柜台后面的中年妇女在织毛衣,听到晓星尘这么说,抬起头打量他半晌,然后用口音很重的语调道:“乃啊晓得(你知道吗),尼诶密(我们这)秃黄油每天则(只)卖五十份,中饭的时候就卖光了,现在夜饭,努密(哪里)还有,要么吃大排面吧。” 晓星尘显然起先没听明白她说啥,领会了片刻,知道她意思说秃黄油面没了。 夏寻看他楞在那里的模样,觉得也太可爱了,遂忍不住笑了一声。 晓星尘挑了挑眉,半真半假道:“你也欺负我听不懂方言?” 夏寻止了笑,对他道:“因为你不知所措的样子太少见了。” 他还想跟晓星尘说两句有的没的,柜台后面的老板娘却不乐意了:“到底吃什么,啊想好了,尼诶密七点半要关门的。” 若是换了其他时候,遇到这样态度恶劣的店,夏寻铁定早就走了,但今天心情不错,所以老板娘催了,他赶紧点了两碗大排虾仁双浇面。 面条上来的时候,大排是码在细面上头的,而虾仁被单独盛在了小碟子里。 “蟹黄冷掉很腥的,一点也不好吃,这铺子做得也都是熟人生意,这个点没有卖也很正常,你早说想吃,我可以早点预约。”夏寻边说,边夹了一块热气腾腾的清炒虾仁放到嘴里尝了尝,觉得味道不差,于是帮晓星尘把他那碟虾仁倒到了面上。 他俩边在店堂灰暗的面馆吃面,边说起薛哲打算重新派夏寻去西港工厂的事情,晓星尘听了显然也挺高兴。 等到客人走得差不多了,夏寻结了账,也和晓星尘步出了店门。 薛哲这边的小镇跟夏又澜那边的布局无甚差别,也是遵循枕河而居的排布。 他俩走到河边,那晚月色极佳,秋高气爽,水面上散落细碎的月光,八点不到,街道上就几乎看到不人,唯有屋子里亮着的灯,表明里面还有人在活动。 “我忽然觉得你是不是特别喜欢那种老旧的感觉?”踩在青石板的路上,脚底能感觉到那凹凸不平的岁月痕迹,夏寻想起第一次晓星尘请他吃饭的那家元鼎素食,还有听过的昆曲。 “你怎么会这么觉得?”晓星尘问他。 “就是感觉啊,我发现你好像特别钟情于传统文化,比如吃饭这件事,我感觉得到你其实特别中意去装修古典的中餐馆,而且我发现你喜欢简单的味道,对于口味这件事,你恐怕一直都在迁就我吧。”夏寻回答。 “说不上迁就,以前一个人的时候也懒得去关注这些事,但和你在一起以后,总觉得想尝试一些新鲜的东西,这样才会让生活更有意义。”晓星尘坦然解释。 夏寻忍不住停下脚步,这种时候无论如何都很想抱紧对方,他这样想了,也这样做了。 埋首在彼此颈间,感觉对方身上传来的温度,夏寻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闭上眼睛在晓星尘耳边说:“我们不要分开好吗?” “我们为什么要分开呢?”晓星尘眸色清亮,他伸手抚了抚着夏寻脑后的头发。 夏寻沉默了,的确想不出答案。 安静地拥抱了片刻之后两人才不舍地分开,然后一起步行回到薛哲家,夏寻让晓星尘先回车上等他,他进屋跟薛哲说一声就走。 薛濂留在薛哲那吃的晚饭,夏寻回去的时候他还没走,等夏寻跟薛哲道了别,薛哲说他累了就不送出门了,夏寻表示没关系,但他还有行李要拿,薛濂觉得他身体才好不宜托动重物,就坚持要帮他把行李搬到车上。 等两人走到车边上,薛濂显然注意到了副驾驶座上坐着的晓星尘。 晓星尘自然也看到了薛濂,所以出于礼貌,他从车上下来,同薛濂打了个招呼。 夏寻一开始没料到薛濂坚持要帮他拿行李,所以等晓星尘跟薛濂打过照面以后,自己心里有点子慌,毕竟薛濂不是白少瑜,对他的事情了解不多,他暂时还没做好准备,让薛濂知道他和晓星尘的关系。何况那时在医院里,薛濂接了他在手机上备注了老婆的晓星尘打来的电话,表面波澜不惊,但心里怎么想的,夏寻是拿捏不准的。 “这是我说起过的堂哥薛濂。”夏寻赶紧给他俩介绍。 然后又对薛濂道:“这是我的朋友,他叫晓星尘。” “既然带了朋友一起过来的,怎么不请到家里坐坐。”薛濂依旧用惯常的语气说话,似乎没有发觉什么。 “是我自己想到附近走走,所以没过来拜访。”晓星尘赶紧解释。 夏寻未免薛濂有什么想法,于是道:“濂哥我先走了,回头再找你。” 薛濂点点头,嘱咐夏寻路上小心,然后目送他俩驾车离开。 夏寻从后视镜里看到,薛濂还在门口站了好一会才回屋里去,顿时有各种想法窜入脑中。 “怎么了,在想什么?”晓星尘见夏寻不说话,便问他。 “没什么。对了既然决定要一起去柬埔寨,那你的工作怎么处理?”夏寻未免晓星尘起疑,只得转移话题。 “只要你那边确定无误,我就先提前辞职吧,要确保工作交接妥当才行。”晓星尘说。 “你说你们院长会不会恨我挖走了他们的业务骨干。”夏寻忽然觉得有点对不住那位教授。 “不知道呢。”晓星尘把手支到车窗上,转头看向车外,“或许会有点失望吧。” “对不起,让你为难。”夏寻说。 “不要说这种话,到外面去提供医疗援助也是我一向的愿望。”晓星尘说。 “那到时我陪你一起去吧。”夏寻边说边把右手伸过去握住晓星尘的左手。 对方回过头,把另一只手也搭了上来,然后道:“好。” 两周以后,夏寻接到利曼集团的任命通知,出任西港工厂的总经理。人力部对西港那边的组织结构也做了一些调整,选派了一位实力不俗经验老道的副总经理协助夏寻处理工厂事务。 又撤换了西港那边的财务总监同厂务总监,统统换成薛哲钦点的人过去。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夏寻陪着晓星尘到医院那里辞职。 晓星尘先跟自己科室的主任说了这事,主任十分为难,一再挽留,说他是科室的骨干,末了还请示了院长,最后院长亲自出马,让晓星尘去他办公室聊一聊再做决定。 当晓星尘说了并非高就,要往更高一级的医院去,而且决定作为独立医生,赴柬埔寨提供医疗援助时,院长似乎更加惊讶。 院长甚至提醒晓星尘要将理想和现实分开看待,但最终看晓星尘去意已决,只得同意。 等晓星尘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夏寻赶紧迎了上去。 等他俩都上了车,晓星尘道:“我今天正式失业了。” 夏寻看他面上些不舍的样子,赶紧安慰道:“安心,总经理的收入好像还过得去,应该够我们俩吃饭的。” “噗。”晓星尘果然被逗笑了。 夏寻再看他时,觉得他心情大概也变好了许多。 一个月后,夏寻和晓星尘终于一起回到了西港工厂,薛濂已经做了些肃清的工作,基本把工厂的人事关系都理顺了,所以夏寻工作起来相当顺当。 附属医院的事情,夏寻遵照晓星尘的意愿,给了他个院长的头衔,但行政上得事情都交给了两位分工副院长处理。 他俩把医院的未来构想商量好,正巧赶上晓星尘生日,夏寻于是给自己和晓医生放了两天假,趁周末带他飞了趟暹粒,打算去看看吴哥窟。 等他俩在日落的时候踏入古老倾颓但异常壮丽的古寺群里时,晓星尘面上惊艳的神情告诉夏寻,他的确着迷于这种古老神秘的事物。 离开的时候,晓星尘对夏寻说:“谢谢你,给我一个难忘的生日。” 夏寻眨了眨眼睛:“以后的每一个生日都会让你更难忘。” 等他俩回到酒店,准备继续享受接下来这个浪漫的夜晚时,夏寻突然接到工厂那边打来的电话,新上任的财务总监相当谨小慎微,一点小事也要汇报给总经理,夏寻平日虽然觉得这样不错,但今晚这个处境接到电话,实在有些不爽。 于是晓星尘微笑着表示自己先去圆形浴缸里等他。 夏寻留在卧室里略感烦躁地听着下属叨叨没完。 挂了电话,电池已经变红,夏寻便准备把自己的手机插到插座上充电。 而晓星尘的手机之前就因为没电正在那里充电,他俩出来只带了一根电源线,所以夏寻伸手拔了他的手机,搁在一边,把自己的手机连了上去。 他做好这些,准备走时,晓星尘的手机屏幕却亮了起来,他多半怕一会被打扰,所以开得静音,且不带震动。 当“苏泠”的名字通过突兀地跳了出来,夏寻还是看到了。 他在心里把一个名字念了一遍,觉得似乎有些熟悉,但在脑海里搜索了一遍,却没法找到对应的面孔。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打算尽量在月底前完结,看这个剧情也知道,下章大概大家要见面了。 第54章 重返柬埔寨 原本,一个来电显示,并不能说明什么,和晓星尘交往也快一年了,他的同事、朋友夏寻也知道一些,但并不包括这个“苏泠”,何况夏寻并非第一次看到“他”的来电,可晓星尘从没主动提起过,夏寻又一向认同彼此保留私密空间,所以也没有放在心上。 但这回有些不同,今天是晓星尘的生日,“他”是特地来电祝福的吗?并且夏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似乎在某处听人说起过,但一时没有头绪,然后又想起最初带着孩子坐过晓星尘车子的那个神秘女子,以及晓星尘出差带回来的女士手提包。尽管到了他俩这个年纪,没有前任才是极不正常的,但这并不表示,在发现了对方可能还和疑似前任有过多的联系时,能够坦然面对,所以心情免不了有些忐忑。最后从暹粒回到西港,夏寻多少显得有些患得患失。 又因为有了某种莫名地猜测,夏寻开始格外关注起晓星尘的联络情况,当晓星尘拿着手机时间略长一些,特别是不在工作时间的情况下,夏寻就会忍不住想知道对方是谁。 这种情况持续到某天,夏寻看到朋友圈“one more”的老板娘Lily发了一张描述为改良版柬式春卷的图片后,薛濂评论说Jannet也很想来吃时,夏寻才突然想起Lily说过,薛濂的妻子,也叫“苏泠”,于是潜意识里就在思考她俩会不会是同一人。 然而一想到他俩若是同一人,晓星尘那日和薛濂见面时的光景,分明是不认识的,这又说不过去。 但和晓星尘相处以来的日子里,他又始终坦然得很,夏寻察觉不到任何的三心二意,所以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多心。 西港工厂停止出售后,董事会决定接受薛濂的建议将附属医院提升为全科医院,利曼西港工厂每年净利润的百分之十将被用来自资助医院的日常经营,救助范围也从自家员工扩大到柬国全境符合就医条件的贫困人口。 随后夏寻和晓星尘一起找到了合适的办公楼,签了十年的租约,又经过半年的装修,开业的时候,薛濂作为董事会代表过来参加典礼。 那日早晨开业典礼结束后,公司还安排了小型媒体发布会,晓星尘说他不太习惯参与这种公共事物,所以回答媒体提问的阶段,他先走了,本来夏寻也不太惯于应付这种场合,想让薛濂帮他解决,但濂哥却说,正好是一次锻炼的机会,然后像跟晓星尘约好了似的消失了,最后留下作为总经理的夏寻继续被诸多本地媒体围着追问各种问题。 当地媒体的热情有些出乎意料,一场发布会下来,夏寻觉得累得不行,预计中午十二点能结束的发布会,最后拖到十二点三刻。 夏寻好不容易走出会场的时候,肚子饿得作响了。 和工作人员一起用完餐已经到了下午一点半。 终于忙完开业典礼,夏寻想着晚上没什么事,不如跟晓星尘、薛濂三个人找个地方吃个饭,谈谈未来的设想,也顺便当做这次的庆功,于是打电话给晓星尘问他意见,晓星尘同意了。 然后问了薛濂意见,薛濂也道好。 夏寻想着酒店也没什么好吃的,就问薛濂有没有好的建议,但想起那天薛濂在Lily 朋友圈留言说想吃柬式春卷,于是问薛濂,要不去\"One more\"怎么样,薛濂起初说不如问问晓星尘意见,夏寻知道晓星尘不挑食,于是替他道,晓星尘无所谓。 最后约定就去“One more\"吃晚饭。 等夏寻回到住所,发现晓星尘盯着手机发呆。 夏寻唤他名字,他才回过头来。 等到夏寻走到他面前,晓星尘站起身来,拉过夏寻的手,然后道:“有件事,因为我一直没想清楚该怎么和你解释,所以从来没说起过。” 夏寻哪里料到他突然这么说,免不了有些疑惑。 晓星尘看他神色有些错愕,赶紧解释道:“其实我和薛濂认识有段时间了。” 夏寻听了这话,初时心里咯噔一下,虽然他知道以晓星尘人格,只认识薛濂老婆,却回避薛濂这种事,实在不可能存在,甚至这念头在自己脑子里出现时都觉得玷污了晓星尘,但晓星尘承认认识薛濂却又印证了与“苏泠”关系的非同一般。 夏寻脑袋里的想法如野草般疯狂生长,但都是模糊的,毫无头绪的,因为晓星尘的表情有些严肃。 “夏寻,听我说,晚上你会见到那个人。”晓星尘托住寻哥的脸,“抱歉让你这段时间这样心神不宁。” “嗯?”夏寻微微抬起头,“我有心神不宁吗?还有那个人是指谁?” “如果察觉不到,那我这个恋人是不是太不称职了。”晓星尘接着道,“那天我生日,你看到她给我打电话了不是吗?” “苏泠吗?”夏寻说了出来,原来晓星尘发现了,也是啊,那天自己心情有些烦躁,把他手机随手丢在旁边,晓星尘事后翻看来电就能知道自己看到了那个名字吧。 “是的,这回她跟薛濂一起来了,就在“one more\"过一会你就会见到她,你的一切疑问都会解开。”晓星尘继续说道。 “你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啊,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这么神秘。”夏寻觉得晓星尘的样子似乎很为难,一直以来,他都让自己觉得特别坚定,可此刻,他的样子分明很动摇。 “你有怎样的过往,其实我不在意。”夏寻有点着急,不敢乱想,但心里又更加忐忑。 “我们现在过去,薛濂他们应该已经在等我们了。”晓星尘不在迟疑,把夏寻拉出门外。 他俩到达“one more”门口的时候,发现这家小餐厅被各种肤色的食客塞得满满当当,跟夏寻上回中午来时的情景截然不同,老板娘Lliy看到晓星尘的时候,仿佛见到的很熟悉的老朋友一般,语气随便道:“抱歉,现在是旅游旺季,食客有点多,今晚可能没法特别招待你们了。” 晓星尘道:“不用客气Lily,忙你的就好。” 跟着晓星尘步入内间的小包厢,夏寻忍不住插嘴道:“你居然和她也认识!” 晓星尘笑笑,不置可否。 等他推开虚掩着的包厢门,当薛濂和他身边的女子一起望过来时,夏寻已经震惊地说不出话了。 怎么可能,那张脸,分明是那时梦里的……额…… 夏寻觉得自己的腿有点软,一时有些恍惚,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晓星尘,用眼神询问对方,一边薛濂开口道:“她是苏泠,我的妻子。” 长发披肩的女子,在夏寻和晓星尘进入小包厢后,依旧保持着抱持薛濂右手臂的姿势,并没有因为外人的到来而不好意思,她显然比薛濂年轻很多,姿容娇俏、面目讨喜、如果不是知道她生育过两个孩子,真难想象她已经做了母亲。 然她虽然声若银铃,但言辞却让夏寻觉得自己彻底跪了……哦不,是扑了。 苏泠看向夏寻,然后微笑道:“南苏太太,你的宋晓文怎么不更了。” 夏寻这一秒的感觉是,啊?我特马是谁,这是哪,究竟发生了什么?!!!! “外面好像有些忙不过来,我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薛濂轻咳一声忽然站起身,说了这么一句。 夏寻目送他出去,没明白过来现在究竟什么情况。 “晓星尘,我就和你说过得早点跟他说明白,这回不是硬要濂哥带我一起过来,你们还不打算摊牌是不是!”苏泠面上有点薄怒。 “摊什么牌?”夏寻越发觉得疑惑。 晓星尘面色凝重问夏寻道:“你真的没有任何感觉吗?” “哈?” “算了,还是我来说吧。”苏泠见晓星尘还是摸不着重点于是打算替他开口,“你不记得你那个铁粉‘Xxxxxxc了吗?’” 夏寻又是一惊,忽然有些明白过来,于是看着苏泠大气不敢喘。 “就是我。”对面某人脸上突然有点得意之色,然后她道,“你难道觉得你和晓星尘重逢,都是巧合吗?” “你究竟要说什么……”夏寻被她突然的大姐头气势吓到,觉得她怎么像是在审问疑犯,瞬间有点萎顿,而旁边的晓星尘似乎一脸不打算插手的样子。 “直接和你说吧,晓星尘原本在美国好好当着助教,几年以后或者能当上教授,可是大概两年多以前,他却因为一个缘故,打算回国。你应该知道的,那个时候网路上突然出现一篇异常火爆的修仙文,然后有很多人粉上了,开始写同人文,我就是在那时候发现了你的踪迹,然后把这件事告诉了他,之后他想要亲自来确认,所以匆忙归国。”苏泠眼神有些凌厉,似乎发现了夏寻这件事,并不叫她十分高兴。 “你说的文是《魔……》。”夏寻觉得自己简直智商变成零了,答案是显而易见。 “不然呢,其他文,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苏泠眼神转冷,夏寻面对着眼前这张面孔,想起梦中那个被他抱在手上,双颊晕开两摸红云的小姑凉,尴尬得无以复加…… 但突然他意识到一个问题,苏泠分明说这是“重逢。” 夏寻的面色瞬间变得苍白,他回头看向晓星尘,那人面色平静,仿佛苏泠说的都是很久远的事了。 心也揪了起来,身体有些颤抖。 所以晓星尘你要亲自来确认什么啊…… 作者有话要说: 寻哥:作者你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什么鬼,这篇就我设定是“傻白甜”,其他人都是影帝怎么回事!!!! --------- 食言了,1月完结不了了…… 第55章 重返柬埔寨 晓星尘见夏寻面色甚是难看,便想去拉他,但指尖触到夏寻手腕时,对方却像被火焰烫到似的瑟缩着抽回了自己的手,他的样子显然有些受惊过度,然而晓星尘这回再没有犹豫,又次伸手过去,紧紧钳住夏寻的一只手,用力想把他从座位上拉起来,嘴里说着:“走,我们出去单独谈谈。” 夏寻默不出声,身上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似的,站都站不起来,苏泠见了,别过脸去,然后叹了口气,对晓星尘说:“算了。还是我出去吧,你俩的恩怨,那么久了,旁人都帮不上忙,这回自己好好说清楚。” 苏泠出去时带上了包间的房门,门内的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大概寂静了十多分钟,夏寻勉强抬起头,他眼底泛红,隐隐有些雾气,嘴里挤出生硬的几个字来:“你们是不是合伙逗我玩呢!简直……荒谬!” 他说完这几个字又将脸埋进双手手掌中,撑在面前的桌子上,仿佛不愿面对。 “苏泠刚刚说你回来想要亲自确认,那么现在你的答案呢?”未及晓星尘回答,夏寻又像是自言自语地道,“我最讨厌的就是薛洋啊,我是他吗?我为什么会是他,如果我是……你为什还要来接近我……” 晓星尘两手轻轻放到夏寻背上,万分郑重地说:“你的确是那个人转世,但若说你就是薛洋,我并不同意。还有我说过吧,不用怀疑我对你的情意。” 后面半句话入耳的时候,寻哥整个人僵住了,心里一阵激荡感动,似有温热的暖流淌过肺腑,连着眼底越发酸涩,今天突然被告知这惊人的事实,整个人都陷入无限惶恐中,只觉得跟晓星尘要彻底玩完了,可只要有晓星尘这句话,自己为何还要烦恼惶恐。 “今天我会向你解释一切。”晓星尘吸了口气,接下去道:“还记得关于义城的那个梦境吗?” “那个梦境难道是真实的?”有了晓星尘的保证,夏寻稍稍平复了下心绪,开始重新积聚了底气,想听晓星尘亲口说明原因。 “嗯,大概因为薛洋当初堕入地狱向阎魔发愿十世不得入三善道,加之对义城那段过往执念太深,所以在你记忆有些苏醒且感知到我和子琛还有阿菁就在附近时,最终开启了那个梦境。”晓星尘如此解释。 “宋道长……说起来……难道就是……”突然想到薛濂恐怕就是宋岚时,夏寻觉得自己这回真是活够了,好想挖个坑赶紧把自己埋了,难怪刚才苏泠说起他写的宋晓文……薛濂免得尴尬赶紧找借口溜了…… 这尼玛什么鬼。 也啥那么多人都在偷窥他的微博……他的马甲到底被多少人扒光了…… 夏寻真想立马打开微博把那些段子都删了,眼不见为净。 “是,你想得不错。”晓星尘应道。 “那我梦里的你们也是真实的么?”夏寻追问,如果那样他觉得自己对晓星尘的愧疚可能会好些。 “我们三人的神思的确入梦了,所以后来才能在现世寻到你!然而那是你的梦境,由你的神思主导,我们本身并不能左右已成的事实,只是当我们醒来,那场梦便留在了我们各自的脑海中。”晓星尘道。 “那么晓星尘会因为我的那个梦,而不再厌恶薛洋吗?”夏寻问他。 “我无法回答,我们都只是带着某个人记忆的转世罢了,如今世上再没有那时的晓星尘和薛洋了不是吗?”晓星尘本人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有些诡异,但又让夏寻无法反驳。 “那你为何还执着于找我。”夏寻仍旧不解。 “因为薛洋以十世不得入善道轮回的代价换晓星尘魂魄重聚,这十世中有八世他在地狱道,一世在恶鬼道,另一世投生为牲畜,皆受尽折磨。而晓星尘因为灵魂上始终带着被薛洋重创的印记,所以重入轮回后投生,就一直带着前一世的记忆,十世以来,每一世的记忆都留在了这里。”晓星尘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可我明明什么都不记得啊……”夏寻道。 “真不记得便不会引我们入梦,只是你没有察觉罢了。” 夏寻听他这么说,方想起,是有好几次,他看着晓星尘的脸都觉得恍如隔世,他以为那只是自己爱晓星尘之深,却从来不会去想也可能是薛洋顽固的执念。 晓星尘又道,“我来寻你,只是因为历经十世,依然参不透薛洋既然如此恨晓星尘为何又要守着他,想要令他复生,甚至甘愿自己堕入地狱,曾经我也执着于亲口听你解释。前十世,双道殊途,无法去寻你。时间久了,我就开始怀疑,我究竟为谁而活,直到被你引入梦中,我见到你的面貌,才忽然悟出,恐怕连晓星尘本人都已经记不清薛洋面目如何了,只是执着于过往的恩怨,可一千年都快过去了,这世上哪还有晓星尘和薛洋。就当我快放弃时,却有一位故人将这段往事,写成了小说,还发布到网上。” “故人……”夏寻喃喃道,“你的意思,不止我们四人,那时的其他人,如今也转世了……” “自然。若只有我们四人,那故事的主角就该是我们啊。”晓星尘将手抚上夏寻的发梢。 “说的也是,那作者是……”夏寻觉得好奇,忍不住猜测。 “作者是谁,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晓星尘凑过来,一个吻落在夏寻唇上,依旧是轻柔的,跟交往一年以来的任何一个吻饱含的情意都别无二致。 如果是以往,夏寻早就狠狠地回吻过去了,但现在依旧有些犹豫,“那现在你究竟怎么看我们的关系?” “就是普通的情侣啊。”晓星尘笑了,带着一点点微微的无奈,他忍不住用手弹了弹寻哥的额头,他发现面前这个人真的挺迟钝的,明明有个聪明的脑袋,怎么在感情方面,就算过了一千年,好像也没有长进。 也许是因为一直在受苦,所以才没长进的机会吧。 可十世,那么长,晓星尘却早不是当初不食人间烟火,不知人情冷暖的谪仙了。 十世,足够他遍尝一切酸甜苦辣,彼时的一腔热血也已化作安静燃烧的火苗,一点点地,慢慢地照亮别人。 “那你……喜欢我哪点……”夏寻问得小心翼翼。 “哪一点都可以,但绝对不会因为你是薛洋转世这点。”的确说不出具体是哪一点,他原本接近夏寻只是因为过去十世积累起来的强烈执念。第一世,他忆起义城那段过往,觉得毛骨悚然,虽知自己已经转世,却仍旧无法从那种怨愤中脱出,始终活得心惊胆战,那一世到了尽头,去了阎魔座前,才听说了薛洋发下的毒誓,进而知道自己魂魄重聚也是因他所致。 他忍不住央求阎魔让自己一观薛洋近况,阎魔应允,差鬼使带他往地狱道边界探访。 亲眼见了,才知那里众生皆面目丑陋狰狞,互相砍杀,血流成河,可冷风一吹满身的伤口却又会自动愈合,那里的受刑者只能经年累月地忍受不断被杀害之痛苦,却无法躲避。 其实无法分辨哪个才是薛洋,只知他在这炼狱里受着煎熬。 彼时晓星尘想,那个人竟是对所有人都这么狠……也包括他自己…… 后来再转世,又与宋岚和阿菁相继重逢,三人聚到一处,论起前尘旧事,都觉得不可思议。 再后来得知薛洋誓期将满,能重入三善道轮回,晓星尘就想去寻他。 但当他接触到夏寻本人,却被他吸引了,那时在梦里,他们遇到劲敌,晓星尘自己都没把握能赢,夏寻却想着用尸毒粉把自己感染了,然后义无反顾地冲向敌人,即便事后醒来,依然会被这件事震撼到,再加上后来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他无微不至的照顾,都让晓星尘无比动容。 恶毒到极致了一个人,这一世却长成了一个让人无法拒绝的人。 一个配得上晓星尘心意的人。 是阎魔也怜悯他了吗? 夏寻听了晓星尘的话,霎时觉得安心不少,这回实在忍不住了,就伸手抱住晓星尘。 晓星尘便也顺势将他搂在怀里。 “还有件事,你和阿菁我一眼就认出了的。可濂哥,呃,我是说宋岚,为什么我毫无没印象?”夏寻觉得挺不解的。 “你那个梦里,第一天见着子琛的时候他就要杀你,后来还急得自己抹脖子了,多半是紧张的得记不住了吧。”晓星尘替他找了个借口。 夏寻摸摸自己的头觉得他说得不无道理:“好像也是,说起来,还真不记得他长啥样了,不过,你现在仍旧愿意和我一起,可外边那两位却不知又是什么看法……” “那我去叫他们进来,怎么样?”晓星尘说。 “嗯,反正现在已经这样了。” 于是晓星尘出去了片刻,打算把薛濂和苏泠召了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阿菁粑粑:再尼玛拿我老公和你男人写□□,看我不把你剁碎了。 某人嘴上:饶命啊……内心:戏精,哪次更新不是你先留言说太太车再飚得快一点…… 第56章 尾声 “都说好了?”苏泠进来时先开口,薛濂跟在她身后。 “是。”晓星尘点点头。 夏寻觉得自己和晓星尘都说开了,事实已然如此,再见他俩倒也不似之前那么尴尬了。 “既然都说好了,那你们今后什么打算。”苏泠重又坐回夏寻的对面,而薛濂过来坐了夏寻的右侧的位置。 “也没什么特别的打算,顺其自然吧,现在这样挺好的。”晓星尘转头过来,看向寻哥,眼里带着几分鼓励的意思。 “顺其自然。”夏寻心里又把这四个字默默念了一遍,忽然觉得的确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法子了,然后连带着心情也轻松不少。 “倒是你俩,夏寻其实很在意你们的想法?”晓星尘替寻哥问道。 “我和濂哥一向尊重你的意见啊,你决定怎么就是怎样。”苏泠叹了口气向晓星尘道,“要不然,谁那么无聊,天天帮你盯着他的微博刷。“ “往事已矣,不必纠结。”一向没开口的薛濂突然这么说,夏寻知道他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我看我们先吃饭吧,时间有点晚了,今天这顿饭说好是谁请客来着?”晓星尘拍了拍夏寻的肩膀,又道,“我都饿了。” “好,好的。”夏寻反应过来,感激地看着晓星尘。 之后Lily送来了饮料和食物,期间众人像是约好了似的,不再提以前的事。 饭后,薛濂说明日和苏泠还要搭早班飞机回国,所以先一步走了,留下夏寻和晓星尘。 然后他俩付了饭钱,步出“one more”打算沿着沙滩散会步再回住所。 海风带着一点湿漉漉的感觉,吹到身上,脚底踩着柔软的细沙,晓星尘拉着夏寻的手在沙滩上慢慢前进。 虽然心情轻松了不少,但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似乎也做不到。 何况,寻哥心里尚有一个疑问,吃饭时突然想起来,但众人话题已经变了,所以自己不便提起,可这回又剩他俩独处,他打算向晓星尘求证。 “晓星尘……”夏寻停下脚步。 “怎么了?” “我记得当初因为薛家的人要我改姓,所以我们讨论过名字的事情,你说过名字对于本人而言,即使改名换姓,你依旧是你,并不会改变什么,改不改名字的意义只在于你想让哪些人记住怎样的你。”因为那件事自己十分在意,所以当时晓星尘劝勉自己的话,夏寻记得相当清楚,如果他想得没错,那晓星尘恐怕有些口是心非了。 他刚才说过,他可以喜欢夏寻任何一点,却绝不会因为他是薛洋转世这一点。 “所以呢?”晓星尘轻声道。 “阿菁、宋岚都接受了这一世的名字,可唯独你,你为什么还要叫晓星尘。”夏寻看过他的档案,他在十六岁之前用的并不是这个名字,可见当他有权利决定自己叫什么时候,他把名字改成了晓星尘。 “我……”晓星尘却迟疑了。 夏寻眼底忽然又有些泛酸。 哎,这个人,该怎么说他呢,终归是心又软下来了。 想要记住晓星尘的人还能有谁。 “我怕你记不得我……”晓星尘终于还是承认了,“更怕你虽然记得我,却找不到我……” 想要找晓星尘的人还能是谁。 夏寻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抱住晓星尘,和解了。 他们终于和解了。 尾声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完结了,写这章之前一直在听《爱殇》,又把麦积山太太的mv翻出来看,对我这种耽美界的老年人而言,薛洋和晓星尘的纠葛令书中其他的角色都黯然了,甚至盖过了主角cp,嗯时隔两年我居然还是挺迷的,虽然两篇文还有些设定内容没有写出来,但以后也应该不会再开这对的新文了,可能哪天被什么触动又提笔写个番外之类的,就看和各位的缘分,感谢各位一路陪伴。 薛洋的确让人心疼,能为他做的只有这么多了